話一說完,看見殷渠,他們緊張兮兮地衝過來噓寒問暖,還有人想過來確認他是不是缺胳膊少腿。殷渠眼疾手快地拍開對方的手:“就進去幾分鍾,能有什麽事。”索林這才悻悻作罷,轉頭又一致瞪著正背著手,饒有興致地盯著他們看的戚重:“你要帶我們殷少爺去哪兒?”戚重眨眨眼:“隻是去花園裏逛逛。你們實在不放心,也可以跟著我們一起走。”話音剛落,阿四為首的護衛們又默默地鑽出來,安靜地站到戚重身後,與對麵的保鏢們進行無聲對峙。保鏢們氣勢陡然被刺激得升騰幾米,一邊簇擁著殷渠,一邊暗中和護衛們甩眼刀子。一行人就這樣浩浩蕩蕩地走向華美的花園。身處“包圍”之中,戚重鎮定自若,如數家珍般給殷渠介紹著一路上途經的花卉樹木,說到高興的時候,還有些手舞足蹈,像是恨不得拉著殷渠親身實踐要怎麽樣侍弄這些名貴的植物。可惜殷渠對這些東西沒有一絲一毫的興趣,從頭到尾都沒有接話,就連旁邊的一個保鏢都比他興奮,時不時就冒出一句“這棵草真的值幾十萬嗎”的驚唿。比他還配合戚重。當然,戚重從來也沒有迴應過他們,惹得全程戒備,跟殷渠一樣一言不發的索林,小聲地和殷渠吐槽:“你這便宜爹以前有皇位繼承?怎麽像我看的電視劇裏那種皇帝似的。”羅裏吧嗦又高高在上。在不遠處的阿四,猛地抬頭,陰沉地掃一眼他,在索林不甘示弱地瞪迴去後,又默默地低下頭。殷渠沒有理會兩人的針鋒相對,隻覺得這個比喻再貼切不過,禁不住無聲地笑了一下,誰知走在前頭的戚重像是後腦勺長了眼睛,猛地停下腳步,迴過頭來,收起臉上的笑,淡淡地望著他。“不是沒有可能。”“隻要你迴到戚家,我就能讓你成為商界的‘皇帝’。”殷渠微微皺眉,有些不耐煩地重申:“我對戚家沒興趣。”“我知道。”戚重說,“我還知道你今天來找我,其實是為了喬明瑞。”看著殷渠驟然睜大的眼,他心情愉悅地彎起眼:“哎呀,猜中了。”……老狐狸。因一時不察而暴露目的,殷渠在心中懊惱地罵了一句,很快又整理好心情,重歸冷靜:“你隻猜對了一半。”“一半?”戚重眯起眼看他,儼然並不相信這番說辭,追問道,“那‘另一半’是什麽?”可惜殷渠早就做好了這種情況的應對方案,不偏不倚地對上他的視線,將真假參半的答案告訴對方:“是我的親生母親,周小芸。”主要目的當然還是為了喬明瑞的安危,但萬一暴露了,那就拿“周小芸”來掩蓋。以戚重對周小芸的執著程度,絕對會將這一點無限放大,從而順理成章地忽視掉“喬明瑞”。果不其然,在聽到“周小芸”三個字後,戚重臉上掛著的虛假笑容頃刻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放下手,眼裏那一汪清泉平息下來,如同深不見底的潭水,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死氣沉沉。常常出生入死的保鏢們,在對危機的預警方麵最為擅長,不由分說地擋在了殷渠麵前,戒備起渾身散發著讓他們腎上腺素不斷飆升的,危險氣息的戚重。以及同樣殺氣騰騰的護衛們。爭鬥隨時一觸即發,隻等著被各自護在中心的殷渠與戚重下達指令。兩人一左一右,一人黑衣,一人白衣,明明長相相似,同為父子,卻又天生水火不容,總得分出個勝負。可戚重卻出乎眾人意料地,揚起一個詭譎的笑:“果然,我們戚家的血脈,哪怕流落在外,也終歸是一路人。”殷渠本能地厭惡這種笑容,蹙眉問:“所以,你答應告訴我,有關……她的事?”“不著急。”這迴聽到他再度提起周小芸,戚重的表情沒有再讓人望而止步,而是神色平靜地看了一眼表,“時間快到了……先陪我去個地方,路上我跟你慢慢說。”殷渠並不想再走,戚家的老宅太大了,逛起來就像是一座微型皇宮。剛才從對方的書房走到這裏,就幾乎花了快半個小時,現在又不知道去什麽地方,還要多長時間。再耽擱下去,怕是今晚真的會迴不了家。就算有賽琳娜夫人幫他圓謊,可殷渠一想到會欺騙喬明瑞,心裏就難受得要命。“怎麽不走?”走出幾步的戚重,沒有聽見跟上的腳步聲,狐疑地迴頭。殷渠瞥見他眼底的冷意,不得不暫且放下擔憂,一言不發地跟上。直到殷渠與自己並肩而行,戚重才滿意地重新看向前方,頗為懷念地開口:“你跟小芸果然很像,一心虛,就會我說什麽都照做。”“可是她心虛的樣子真可愛,就算把天捅破了,我也心甘情願幫她補上。”殷渠對這種發言早有心理準備,沒什麽反應,一邊的保鏢們卻受不了,臉上紛紛露出痛苦的表情,隻是第六感警告他們不能隨便開口,隻得忍耐。沒有人打斷,戚重極為順暢地說了下去。“當年我和小芸第一次見麵,是在山裏。她正參加夏令營,因為被朋友們排擠,所以落單,獨自一人尋找標本,結果迷路,來到我家的度假別墅。”“她手裏拿著把野花圍著別墅外麵轉,直到看見窗台上的我,才一臉心虛地問,能不能把這些花賣給她。”“我一下就猜到了,她以為周圍那片沒人管的野花叢也當成了我家的花園,不小心摘了之後才看到別墅的牌子,兜兜轉轉地找人想要賠錢。”路過一叢花,戚重笑著摘下一朵開得正好的花,湊到鼻尖嗅聞,又隨手扔在地上,麵不改色地踩上去,語調依舊溫柔如水地向眾人述說他和周小芸的初遇。“其實我那時候站在窗台,是覺得一切都沒意思透了,父親整日眼裏隻有母親,我在家裏就活得像是個母親的寵物,惹得她高興了,父親才會順手對我和顏悅色。如果母親因為我傷心,那迎接我的就隻有無休止的冷漠與不見天日的毆打。”“我特意選在他們出國度假的時候,獨自一人來到這棟無人的度假別墅,想要安安靜靜地死,可小芸卻毫無征兆地、像是一隻迷路的兔子,突然沒頭沒腦地闖了進來。”“原本我應該告訴她,那些野花我不屑於擁有,不需要她賠。可看著她的臉,鬼使神差的,我將探出窗台的半個身子收了迴去,狂奔下了樓,摘了花園裏真正名貴的花,隔著鐵門遞給她。”“我騙她說,自己身體不好,很少出門,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花,能不能請她每天過來,用我花園裏的花和她交換。”“從小我就被教導不允許撒謊。”“可我卻見著我的父親,經常為了討母親歡心,習以為常地撒著拙劣的謊言,而母親竟然毫不懷疑地信了。”“我一直以為這種行為是愚蠢的,絕對不可能出現在我身上……但在對著小芸撒謊的那一刻起,我第一次理解了我的父親。”戚重的笑容裏,終於帶出些許瘋狂:“如果撒謊就能永遠擁有她,那當一輩子的騙子,又有什麽關係?”這迴,就連阿四手下的幾個護衛都有些繃不住臉上的平靜,顯然是頭一迴聽到自家主人的八卦,直到被阿四盯了好幾眼,才恢複成一成不變的撲克臉。旁邊保鏢們有些幸災樂禍,然而在被殷渠輕飄飄地瞥一眼後,鵪鶉似的收起表情,同樣假裝什麽也沒發生。身後一如既往地安靜,沒有給予任何反饋,可戚重一點都不在意,看起來像是習慣了,繼續自言自語地說著如何一步一步哄騙單純無知、像白紙一樣純潔可愛的周小芸對自己漸漸傾心,然後順理成章地讓對方成為自己未婚妻,將其用“未婚夫妻需要同吃同住”的謊言接到家裏,親手操心對方的衣食住行,讓對方每一個舉動都在自己的視野範圍內進行。殷渠越聽越心驚,對戚重在周小芸身上的執著程度有了更深一步認識的同時,也深刻地意識到對方一旦瘋起來,究竟有多麽不顧人倫常理和法律,硬生生把周小芸打造成了他溫室裏的花朵,半刻都離不開自己。這一路走得異常煎熬,對每一個人隨行的人來說,都像是一場理智與三觀的折磨。於是在戚重停下腳步,中斷那不堪入目的“心上人束縛計劃”,說了句“我們到了”後,在場除了他之外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在心裏鬆了口氣。戚重像是什麽都沒有察覺到一般,興致勃勃地就要往裏走,殷渠跟在他身後,保鏢們也亦步亦趨地走上前。阿四上前一步,再度攔住了保鏢們:“你們不能進去。”索林將指骨掰得哢哢作響:“你家老爺都沒發話呢,你在這兒自作主張什麽?”阿四因為這句話,眼裏閃過一絲慌亂,連忙退到戚重身邊,低頭謝罪:“老爺,我……”“好了,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戚重因為之前說了許多周小芸的事,現在心情不錯,沒有怪罪他,“你和他們一起待在外麵吧。”說著,他甚至好心地和索林解釋:“裏麵沒別人,就隻有你們少爺的老熟人,周佳和殷有財。放心,以這兩個人的戰鬥力,還不至於傷到我和你們的少爺。”“你說對吧?”戚重極盡溫柔地扭頭,看向殷渠。周佳和殷有財?索林他們隸屬於賽琳娜夫人,從未參與過殷渠那邊的事務,因此對這兩個名字十分陌生,紛紛朝殷渠投去詢問的目光。“他說的沒錯。”殷渠目光沉靜地迴望,對戚重那溫柔視線中暗藏的不懷好意視若無睹,“如果是這兩個人,哪怕隻有我在裏麵,也不會因為他們收到丁點損傷。”戚重挑眉:“是嗎?待會兒我可得好好觀察,你到底有沒有撒謊。”殷渠微笑:“那您可以拭目以待。”索林看著對視的這對父子倆,總覺得好像有點什麽自己不知道的內情,可見殷渠語氣篤定,就隻能忍氣吞聲地帶著手下們蹲坐在門口的花台上,跟對麵的一隊戚家護衛,繼續大眼瞪小眼。推開房門的刹那,殷渠看見了幾個偌大的顯示屏,與外建築的紅磚綠瓦、雕欄畫柱格格不入。顯示屏正開著,從多個角度實時播放一處房間的畫麵。殷渠定睛一看,發現身處畫麵之中的,不是別人,正是前幾天被戚重“劫走”的周佳和殷有財。隻不過,他們兩人的情況,看上去比之前待在地下室的時候,更糟糕。比起那間陰暗潮濕的地下室,畫麵內的房間四周擺滿了蠟燭,照得室內明亮如極晝,若不是頭頂有中央空調在孜孜不倦地工作,恐怕身處其中的周佳和殷有財,早就死於二氧化碳中毒。畢竟房門竟是密碼鐵門,嚴絲合縫的,比之前殷渠提供給二人的地下室,更加難以突破。房間內同樣有著兩張床,床上用品一應俱全,看上去極為舒適,可詭異的是,殷有財跟周佳卻並沒有選擇睡在床上,反倒不約而同地躺在地上,沒有蓋被子,雙目緊閉,時不時就會發抖,像是在做什麽噩夢。他們的臉色也極差,蠟黃蠟黃的,周佳的臉頰都小了一圈,眼底泛著青黑,顯然這些天沒有充足的睡眠與食物。她都這樣,本來就受了傷的殷有財更是淒慘,頭上纏著的繃帶雖然換過,但依舊在滲血,明顯隻經過草草包紮,隻讓他有口氣就行,整個人看起來比之前又瘦了一圈,幾乎隻剩下皮包骨。“怎麽樣,是不是比你做得更好?”戚重用家長炫耀似的語氣說著,殷渠不禁擰眉:“……你,做了什麽?”“也沒做什麽。”戚重笑著在顯示屏前麵的椅子坐下,愉快地敲著扶手,“不過是讓他們每天玩三次小遊戲,贏了就能吃飽喝足睡覺並療傷。”“輸了嘛……”“那就接受一點小小的懲罰。”殷渠可不覺得他口中的“小遊戲”與“懲罰”,會是什麽輕飄飄的東西,否則離開時明明還有力氣揍殷有財的周佳,可不至於變成現在這副模樣。果不其然戚重沒等殷渠再問,便興衝衝地繼續往下說:“其實遊戲很簡單,為了保證新鮮,我每天都準備的不一樣,就好比今天中午,我讓他們兩個人互相掐住對方的脖子,但不能真的把人掐死,誰堅持得最久,誰就能吃到午飯。”殷渠心裏猛地一跳,連忙看向畫麵中周佳和殷有財的脖子,而戚重像是了解他的心理活動一般,十分貼心地把畫麵拉進。於是殷渠清楚地看見了兩個人脖子上露出來的些許烏黑指痕,一看就是彼此都下了死手,唿吸一時間也跟著困難起來。旋即,他意識到什麽,連忙看向戚重。剛才戚重說,“時間快到了”,殷渠原本還在想是什麽時間,接著就被對方帶到這裏……而“午餐”,也是一個時間點。所以他帶自己過來,難道是下一秒,戚重一臉興奮地盯著顯示屏,對他說:“我是個很善良的人,看他們倆狀態不太好,所以貼心地為他們準備了加餐。”“這一次,要玩什麽遊戲好呢……”他捏著下巴,冥思苦想半刻,最後把“求助”的視線,落在了殷渠身上。殷渠頓時後背生寒,有種不妙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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