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氣?”那弟子冷笑:“魔氣已經不算什麽大事了。你那好師兄借口說什麽要找其他祁凜山弟子幫忙,結果悄悄去了幻神宮,將幻神宮的月華珠搶走,還打傷了幻神宮內的弟子,導致不少染上魔氣的弟子最終死去。”


    “這還不算什麽,你師兄之後又腆著臉迴到覃天門,說什麽發生幻神宮的事是有人故意構陷我們信了。”他譏諷道:“幻神多次派人過來找你師兄,我們都護下了,可你師兄轉頭幫助瞿家的人對付我們,造成現如今的局麵。”


    那弟子讓開一個位置,露出了他身後受著傷的弟子們,眼帶恨意地說:“這些還隻是活下來的人,死去的師兄弟們的賬我可還沒跟你師兄一一算清。”


    “燕熾”在瞿家的人襲擊覃天門的時候悄悄離開,從此不知所蹤,直至今日竟在禁地中看到了他們。


    “我有一問。”段延亭暫時不反駁那弟子口中“燕熾”所做的事,而是順著他的思路詢問:“我師兄在做這些事的時候,我在哪裏?”


    “你問我?”那弟子覺得可笑:“你不是因為段家主出事特意迴去看他了嗎?”


    燕熾一直安靜地聽著他們的對話,簡單理清了一下事情的前因後果,望向那弟子道:“我和師弟去禁地看望文鶴是多久前的事?”


    那弟子完全沒給燕熾好臉色,隻當沒聽見他的問話。


    “一個月之前。”


    許長老臉色複雜地告知了他們答案。


    也就是說,他們被那場幻境困住了整整一個月,而在他們被困住期間,有人頂著燕熾的身份到處生事,造成了現如今的情況。


    燕熾下意識說出了一個名字:“尹箬竹……”


    若是有人冒用燕熾的樣貌生事,那他們第一個能想到的人就是她了。


    “少裝蒜了,既然已經迴了覃天門,就束手就擒吧!”那弟子的耐心被徹底耗幹淨,唿籲其他弟子一起將燕熾和段延亭抓起來。


    許長老沒有出言阻止,而是默認了那弟子的行為。


    段延亭將燕熾護在身後,壓低聲音道:“師兄,我們怎麽辦?”


    燕熾鬆開握緊劍柄的手,低聲歎了口氣道:“走吧,我們不能就這麽被留在這裏,還有些疑問沒有搞清。”


    得了燕熾的答複,段延亭心中有了底。兩人一個是元嬰修為,一個是金丹修為,要突破他們的包圍並不難,很快在那些弟子不甘憤恨的眼神中從覃天門離開。


    “燕熾!你這與魔修勾結的小人,你滿口說著自己無辜,卻背著我們殺了這麽多人!”


    “你有本事永遠別在修仙界現身,否則我們覃天門必然奔襲千裏也要取你性命!”


    燕熾眼神微沉,並沒有迴頭。


    他可以上前和那弟子理論他並未做這些事,然而那弟子未必會相信他;他也可以選擇被他們抓起來,隻要那個假燕熾出現,就能擺脫嫌疑,可假燕熾未必會出現。既然如此,他隻能暫時先頂下這個汙名,尋找解決的辦法了。非要說他心中有什麽別的念頭的話,那就隻有委屈了段延亭和守在祁凜山的師兄弟們了。


    …………


    原著中主角確實有段時間被人誤以為和魔修有勾結,但並不是現在。


    劇情的時間線已經徹底亂了,燕熾徹底失去了對原著劇情的了解,所以接下來無論發生什麽,就隻能依靠他自己來判斷了。


    他們起先想去祁凜山或者是段家探探情況,然而修仙界的人都知道他們一定會去這兩家,所以早早派遣弟子盯著這兩處地方,隻要有人試圖過來,就將他們抓起來。燕熾和段延亭擔心拖累祁凜山和段家,隻能暫時放棄過去的念頭。


    最後,段延亭和燕熾用法術悄悄掩藏樣貌,打聽假燕熾的去向,畢竟隻要抓住或者證明他的存在,燕熾就能從現如今尷尬麻煩的情形中脫身。


    他們離開覃天門的半個月後,某個客棧的二樓:


    段延亭進入燕熾所在的房間,關上門後摘下頭上的兜帽,對坐在榻上正在用傳音石和某個人說話的燕熾問:“師兄,你在和誰說話?”


    傳音石那頭的聲音格外耳熟,段延亭停頓了一下,試探性道:“林師兄。”


    “是我,好久不見了段師弟。”


    說話的人正是林如欽,他自從進入魔界後就再也沒有沒有和段延亭他們聯係過了,沒想到燕熾居然和他還有聯係。


    燕熾:“我拜托林如欽調查一下魔界近期有沒有什麽異動,順便調查一下尹箬竹以及瞿家主勾結的魔族究竟是誰。”


    林如欽也不負他所望,調查出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十四年前,魔界出現了一名新魔主,這位魔主一開始一直壓著手下的人不讓其行動,所以修仙界也就太平了一段時間。魔界的人原本以為魔主是個不喜爭鬥的人,所以不少好鬥的魔族總是去挑釁魔主,卻沒有一個人能活著迴來。這至少證明魔主並非什麽良善之輩,可誰也不明白他這十四年蟄伏不動的理由。


    直至十四年後的今天,這位魔主才開始行動。


    瞿家主為求靈根醫治瞿昔年,而魔主則需要收集血肉和怨氣,兩人一拍即合,裏應外合一同對付修仙界的人,這才造成了宗門大比的混亂,以及赤楓城被屠。早些時候魔主還隱藏自己暗中行動,從瞿家主與魔修勾結的消息放出後,這位魔主才慢慢出現在了世人的視野中。


    “十四年……”


    燕熾對這個時間格外敏感。


    他就是在十四年前修複了靈根,然後迴祁凜山閉關修煉的。他總有種預感,魔主的行動和他密切相關。做一個大膽的猜想,原著中主角閉關的十四年隻是一筆帶過,並沒有多做筆墨,而作為原著反派的魔主自然在這十四年間不能做出什麽驚動主角的大事,隻能等到主角“出場”才能行動。


    那這位魔主會是原著劇情自動加入的嗎?


    主角是推動劇情和影響配角行動的關鍵點,那麽隻要他能恰當地運用好“主角”的身份,就能控製住現如今的局麵。


    事情發展到如今,魔修和瞿家什麽的已經不是最大的阻礙了,而是如何抵抗原劇情的力量,避免它將所有人的未來帶向無望的深淵。


    “那就去一趟魔界好了。”段延亭突然開口:“我們總得看看這位魔主是何方神聖。”


    “你們要來魔界?”林如欽的聲音格外吃驚,遲疑道:“可我聽聞魔主到處派人抓燕師兄。”


    “看來他還沒放棄。”段延亭沒將那句“奪運”說出口,但燕熾心知肚明。


    燕熾摩挲著手中的傳音石,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外麵陽光正好,強烈光線投射進屋內的同時,陰影也愈發強烈,這讓他有了一個計劃。


    段延亭與燕熾心意相通,第一時間聽清了他的想法,蹙眉道:“師兄打算暴露行蹤,吸引他人注意力,讓我藏在暗處調查嗎?”


    可這樣燕熾的處境將會極為危險。


    魔主原本一直是悄悄鑄造與燕熾別無二致的軀體,然後打算瞞著天道奪去燕熾的氣運,代替他成為氣運之子,現如今居然如此大張旗鼓,完全沒有一點顧忌天道的意思。這讓段延亭不禁想起師尊曾說過天道將衰這件事,恐怕魔主正是察覺到了這點才會如此囂張。


    那麽順著魔主的思路想,他在奪走燕熾氣運後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殺死燕熾。


    段延亭能想到這一點,燕熾又未嚐想不到。


    “我既然享受了那麽久作為氣運之子的好運,總該承擔起別人不能承擔的風險嘛。”燕熾怕段延亭阻攔,便溫聲安慰。


    “你哪有什麽好運。”段延亭並沒有絲毫寬慰之感,隻覺得可悲:“若上天憐你,何至於讓你孩童時吃不飽穿不暖?讓你幾次眼睜睜地看著想救的人出事?又讓你從人人敬仰的天才變為現如今人人喊打的老鼠?”


    燕熾一愣,摸摸鼻子輕咳了一聲:“這麽一聽我好像挺倒黴的,但你說得不全麵。”


    段延亭疑惑地看著燕熾,見燕熾笑著揉了揉他的頭發,給出了答案:“我自認為運氣還是不錯的。否則初來異世的陳棲穀不會因為遇見老翁對這個世界產生留戀,年少的燕熾不會因為孟枕山想要與命運抗爭,至於現如今的燕熾也不會遇到摯愛……說來,我最大的好運都是你帶來的。”


    畢竟他們幾經分離,最終不還是像如今這樣心意相通,定下了相守一生的約定嗎?


    段延亭怔然,無奈地低頭笑了聲:“好吧師兄,我被你說動了。”


    他又何嚐不是因為燕熾,才會對人間產生留戀?


    燕熾見段延亭已經被他說動,這才安心地拜托林如欽幫忙掩護一下段延亭,讓他能安全地在魔界自由行動。


    也不知道這一迴分開,他們要多久才能再見麵。


    燕熾有些苦惱,突然想起段延亭曾經塞給他一塊留影石,裏麵記錄著他念靜心咒的畫麵,想來若他實在想念段延亭時,或許還能看看那個讓自己好過些。


    將燕熾心聲聽個徹底的段延亭一臉麻木。


    他神情複雜地攤開手:“師兄,你還是將那塊留影石給我吧。”


    燕熾並不打算還迴來:“怎麽了,我想留一樣東西睹物思人都不行嗎?”


    “噗。”段延亭聽他這話頓時笑了:“睹物思人?看著我小堂兄的臉,思念我嗎?”


    燕熾在他戲謔的眼神中翻出那塊留影石,一打開留影石就出現了小堂兄慈悲和溫和的臉,以及猶如念經一般的聲音。


    燕熾:“……”


    大意了,這還真沒法睹物思人。


    第121章 妥協


    魔界的天空不同於修仙界的明朗清澈,帶著一股股灰蒙蒙的壓抑感。這裏的草木並不繁茂,但一種紫色的花樹卻長得到處都是,隻因這種花以魔氣和血肉為養料,此樹越茂盛的地方就意味著殺戮更多。


    然而即便是在混亂的魔界,也是存在著如同尋常街井的客棧和商鋪,方便來往的魔修進行交易。


    一個身披黑色鬥篷的人快速掃了眼四周,加快腳步走到一處最普通不過的地攤旁,狀似隨意地擺弄著攤位上的一把獸牙匕首,實則壓低聲音道:“攤主,這東西怎麽賣?”


    “不賣。”攤主的五官隻是清秀,眼睛是修道者入魔後特有的紅色,臉上還有很淡的魔紋。他將那人手中的獸牙匕首取走:“你又不是來買這個的,問價格做什麽?”


    此話一處,穿著鬥篷的人瞬間耐不住性子了,連忙將鬥篷往上拉了拉,露出半張臉來:“孟聽,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就直接問了你之前賣的丹藥還有嗎?”


    孟聽,也就是偽裝成魔修的段延亭用匕首不輕不重地敲了敲那人的手背,道:“丹藥有,但是我要你做的事你做到了嗎?”


    “做到了做到了。”尚齊連連說是,想起段延亭的要求就覺得無奈:“魔主的宮殿真不是什麽好去處,怎麽就是有那麽多人削尖了腦袋也要進去呢?連你也是這樣。”


    這個叫“尚齊”的魔修是段延亭這段時間認識的。他的身份有些特別,母親是名魔修,與不知名的道修一夜春風後就迴到魔界生下了他。尚齊並非純粹的魔修,天生還帶了點道修的靈根,所以在靈力匱乏且魔氣強盛的魔界中過得非常不易。他向段延亭購買的就是壓製靈氣的丹藥,尋常魔修可從不會做這種丹藥,現如今也就段延亭能穩定地賣給他了。


    段延亭初來魔界時,本打算直接混進魔主所在的宮殿,然而由於現如今的魔主正在進行針對修仙界的“大業”,一時間魔主宮殿的大小職位都變得炙手可熱起來,還真不是能隨便混進去的,所以他打算借助有些地位的魔修走後門進去。有丹藥需求,再加上其母身份不一般的尚齊就是他觀察一段時間後找到的“捷徑”。


    尚齊的母親想讓他跟在魔主身邊行事,但尚齊本身實力低微,又不喜歡打打殺殺,所以一直推脫著沒去。段延亭想做的,就是代替他去往魔宮,接近魔主。


    “兩天後你就去魔宮那裏。”尚齊從段延亭手中接過丹藥後,將一塊黑色鑲嵌著紅色晶石的令牌塞到他手中,解釋道:“這是象征身份的通行令,你拿著這個直接進去就行。”


    段延亭接過去,不怎麽露出笑容的臉上罕見露出了溫和的笑容:“多謝。”


    尚齊爽快地笑了笑,滿不在意地擺了擺手道:“隻是個小職位,也不是什麽麻煩的事。”


    段延亭真以為這是小職位,直到兩天後他被魔宮的人領到主殿時,才意識到尚齊口中的“小”隻是謙虛。


    …………


    主殿附近的守衛皆是跟了魔主好一段時間,且表現出彩才有資格留在主殿,可段延亭一個天降的就直接來到了主殿,可見尚齊母親的身份實在不一般。


    將他領到主殿的管事對他的態度也不一般,一路上都在告誡他需要注意的地方,當提到有沒有可能存在觸怒魔主被殺的情況時,管事短暫地沉默了一下,道:“你就直接報尚夫人的名號,魔主也許會看在那位大人的麵子上放你一馬。”


    段延亭裝得極為老實,連連說知道了,直到管事將他帶到住處離開後,才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眼神。他打量著之後自己要待的地方:這裏應該是四人住一起的,房間裏的三人都不在,看來今天都去當值了。


    對於不熟悉魔宮布局的段延亭來說,無疑是一個好機會。


    他首先感受一下主殿中是否有強大的魔氣存在,在確認魔主暫且不在主殿後,他才能放心地行動了。


    主殿周圍皆有魔兵守衛,所以他暫時沒辦法進入主殿內部調查,隻能先觀察魔宮裏是否存在什麽被重兵守衛或者是明顯一樣的地方。


    他輕輕躍上屋簷,然而他剛落腳時,就和一個蒙著麵紗,身形略顯纖瘦的人對上視線。


    段延亭:“……”


    場景一度十分尷尬。


    對方明顯是個女子,麵紗之下的皮膚白得幾乎毫無血色,眉眼讓段延亭莫名眼熟。但對方顯然對段延亭極為警惕,望著段延亭的眼神帶著濃鬱的殺氣,五指成爪似乎隨時能對他出手。


    段延亭不為所動,隻是目光在她的眉眼處細細端詳,突然用氣音說出了一個名字:“離鸞。”


    他見女子遲疑著沒有動作,露出了笑容:“你已經可以在陽光下行走了啊?”


    離鸞張了張嘴,扯下臉上的麵紗,欣喜之餘擔心被人察覺到動靜,壓低聲音道:“好久不見了,段延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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