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


    高玉芬吃了兩碗岩羊下水菌子湯,整個人身上都熱熱的,可她心裏卻挺難受。


    到了院門口,她歎了一口氣,這才走進了院。


    “迴來了。”


    徐大愣子早就在院裏等著了。


    撐著木拐杖,他急忙走上前。


    仔細掃了一眼,發現高玉芬手裏什麽東西都沒有,他頓時急了。


    “肉呢?”


    “什麽肉?”


    高玉芬皺著眉頭,沒好氣道。


    “玉芬,你別裝糊塗,你去曹朝陽那,還能是什麽肉?”


    徐大愣子有些生氣,又強行忍耐住了。


    他放媳婦出去,任由媳婦到那曹家幹活,任由媳婦討好那……那曹朝陽,都是有所圖的,他可不是真的愛戴帽子。


    見高玉芬緊繃著臉,他無奈歎了口氣,接著扭頭示意了一下,道:


    “大丫、二丫,都等了你一晚上了,倆孩子都多久沒吃過肉了,你就一點不心疼孩子?”


    “你瞧你鼓起來的肚子,光自己吃了,這是把我和孩子都忘了。”


    徐大愣子擦了擦有些濕潤的眼睛,很是難受。


    “我都是快死的人了,倒是無所謂,可大丫、二丫不行啊,這倆孩子托生在咱家,就夠委屈的了……”


    “娘,娘,我要吃肉。”


    “娘,您看我,我都瘦成什麽樣了呀?”


    大丫、二丫跑上前,抱著高玉芬的腿就掉眼淚。


    高玉芬看著倆孩子,頓時就心疼了。


    她咬著嘴唇,無奈道:“不是娘不帶肉迴來,我去那什麽活都沒幹,哪還有臉要肉啊。”


    “再說……再說朝陽他就讓我在那吃,不讓我帶肉迴來。”


    “什麽?!”


    徐大愣子聽到這話,臉上都有些扭曲。


    抓著腦袋兩側油油的禿長發,他破防罵道:“這狗日的曹朝陽,這是防誰呢?我連……我連老婆……還不夠吃他口肉的?”


    “呸!這個不是東西的玩意,如今算是抖起來了,誰都看不上了。”


    對麵,高玉芬聽到這話,整個人羞怒不已,可又沒法說什麽。


    她都跪下求人家上門拉幫套了,還有什麽臉呢?已經夠賤的了。


    可關鍵她都這樣了,曹朝陽還不領情……


    這麽一想,她眼淚都快下來了。


    迴到屋裏,兩人沉悶得很,各自都在想著什麽。


    過了一會,高玉芬看了看徐大愣子的雙腿,接著有些疑惑道:“有才,朝陽怎麽說,等咱家的日子過好了,你的腿就能好……”


    “我呸!放屁,他曹朝陽造什麽謠呢?!”


    徐大愣子突然爆發了。


    他漲紅著臉,像是受到什麽侮辱一樣,“這個狗日的曹朝陽,我都快死的人了,他還作賤我呢,這個沒良心的,我跟他沒完!沒完!”


    高玉芬:“……”


    瞧著徐大愣子中氣十足的樣子,一點都不像快要死的人。


    “有才,要不,咱再去醫院看看吧?”


    “不去!不去!咱家都拉下多大的饑荒了?哪有錢去看病?我這兩條腿,肯定是沒救了!”


    徐大愣子抬手狠狠打了幾下雙腿,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對麵,高玉芬張了張嘴,見狀隻能咽下去了想說的話。


    “狗日的曹朝陽,我跟你沒完!”


    徐大愣子鬆了一口氣,心中暗罵著。


    ……


    “阿嚏。”


    黑夜裏,去往知青點的土路上。


    曹朝陽騎著自行車,忍不住打個噴嚏。


    揉了揉鼻子,他張開嘴,剛想再打個噴嚏呢,就見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土炕,他一個沒注意,自行車直接駛了進去。


    “哎呦~”


    急忙穩住車把,他隻感覺後方的朱琳,撞到了自己身上,還碰到了一抹柔軟。


    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他心髒砰砰跳著,趕忙道:“朱琳同誌,天太黑,我沒瞧見有土坑,你沒事吧?”


    “沒……沒事。”


    朱琳臉上有些紅。


    她坐在自行車後座上,忍不住往後挪了挪大屁股。


    氣氛有些尷尬,兩人一時無言。


    半晌,曹朝陽先開了口。


    “朱琳同誌,明兒我準備包點羊肉餃子,晚上你就別吃飯了,到我這吃,這些日子,沒少麻煩你。”


    “好。”


    朱琳隻迴了一個字。


    曹朝陽聽著卻是挺高興,身上突然來了力氣,他蹬的自行車飛快。


    過了一會,他載著朱琳,就到了知青點。


    大晚上的,兩人也沒再說什麽。


    曹朝陽目送她進了知青點的大院,這才樂嗬嗬的騎著自行車往迴走。


    ……


    知青點裏。


    女知青們都還沒睡,瞧見朱琳迴來了,立馬簇擁著她,去了最西邊的屋子。


    點上煤油燈,女知青們看著大號籃子裏的肉,忍不住咽起了唾沫。


    “朱琳姐,這不是雪豬肉吧?”


    周萍聳著鼻子嗅了嗅,還聞到了一股膻味,這味道有些像羊肉。


    “對,這是岩羊肉,聽朝陽同誌說,這些岩羊都是生活在懸崖峭壁上,肉很補身體的。”


    朱琳說著,從籃子裏拿起一大塊岩羊肉,遞向了周萍。


    “周萍,這是你的,明早你把布給我。”


    “哎。”


    周萍興奮的應了一聲,接了過來。


    這麽大一塊肉,分量十足。


    她試了試重量,感覺至少有七八斤。


    旁邊,女知青看著,也都激動不已,就等著朱琳分肉了。


    “朱琳姐,我送曹朝陽的茶葉。”


    “朱琳姐,還有我的……”


    “好了,好了,都有,都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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