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麽可以原諒!


    炙熱的恨意灼燒著月詠的心,她從未如此恨過一個人,她也知道這樣的恨隻會讓她自己痛苦,可是她放不下也不願意放下。因為隻有這樣,才能讓她暫時減輕夜摩天已經忘了她這個事實所帶來的痛苦。


    她暗暗發誓,此生此世,定要手刃魅羅,讓他也嚐一嚐她今日所受的痛苦!


    無邊的恨意,讓月詠原本牢固的道心動搖了,而她體外的魔氣就從這一條裂縫中猛地灌入她的身體。


    “唔。”全身突然劇痛起來。


    月詠知道自己體內的仙氣和魔氣水火不容,所以自從來到魔域,她都以自身修為阻擋外界的魔氣,每次都隻是放開一個小口,小心控製進入體內的魔氣數量,萬全是作隱藏自身氣息之用。但現在她道心一亂,自身的防禦沒有了,這樣大量的魔氣湧入體內,立刻和她原本的仙氣發生了衝突,就像有兩股力量要生生將她撕裂。


    魘修見她神色突變,立刻抓住她的脈門查看,發現她體內的氣息混亂無比,正是走火入魔的征兆,連忙輸入一道他自己的真氣,想要幫助她調整內息。可是讓他大吃一驚的是,月詠體內的氣息竟然十分霸道,不僅排斥他的真氣,而且就像受了刺激在她的經脈和丹田內遊走得更加迅速。


    若再不想辦法,她很快就會因為那些亂竄的氣息經脈寸斷而死!


    就在這時,月詠的雙眼突然變得赤紅,額間出現一個蛇形的紫色印記。


    因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遲疑道:“這難道是……同生印?”


    與此同時,原本正在自己寢宮休息的夜摩天突然覺得胸口一陣劇痛,全身魔氣竟然不受控製地上下亂竄,這還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這種心髒即將裂開的感覺。就像馬上要失去自己最珍貴的東西。


    可是自己最珍貴的東西是什麽呢?他想不起來了,但心裏總有個聲音反複在提醒他,他是有的,他曾經有的!


    他的頭又痛了。


    最近,他總覺得自己似乎忘了什麽重要的事,或者重要的人,可每當他努力去迴想時,就會頭痛欲裂,似乎有別的力量在阻止他這麽做reads();。他隻能記得前段時日,北方部族又發生了叛亂。他帶兵去圍剿,雖然凱旋,頭部卻受了重傷。至於怎麽受的傷就完全不記得了。


    魔尊告訴他,這是因為頭傷讓他記憶混亂,不過忘記的都隻是一些無關輕重的小事。


    但為什麽他覺得自己丟掉的是最不能丟掉的記憶呢?


    又一陣劇痛拉迴了夜摩天的思緒,他知道現在不能再胡思亂想,必須立刻調整內息。幸而他修為深厚。在一番引導之下,體內亂竄的魔氣慢慢恢複了正常,唯有額間有些發熱。


    如果此刻他的麵前有一麵鏡子的話,他就會發現自己的額間有一條蛇形的紫色印記若隱若現。


    不知道為什麽,月詠發現體內的疼痛漸漸消失了。仙氣重歸丹田紫府,魔氣在一股莫名力量的引導之下聚集到了她的額頭。就連被仙魔二氣的衝突激發出來的妖力也在經脈間重新安靜了下來。


    三種完全不相容的力量竟在她的體內達到了不可思議的平衡。而她的修為也在不知不覺當中又提升了一個階段。仿佛被打通了道路,現在的她能夠自如地吸納魔氣,然後將其沿著那條打通了的通道凝聚在額間。就連月影劍也能隨她心意時而仙氣騰騰。時而魔氣浩蕩,再也不用遮遮掩掩。


    她有一種奇異的感覺,自己之所以能得救,是夜摩天幫了她。因為剛才有那麽一瞬間,她仿佛看見了他的身影。


    這是真的。還是隻是她因為劇痛而產生的幻覺?


    看到月詠總算沒有大礙,魘修這才想起因馳剛才說的話:“你確定那是同生印?”


    “應該沒有看錯。”雖然月詠額間的那個印記此刻已經消失。但因馳還是很肯定地說道,“同生印是將兩個人的命連在一起,同生共死,十分複雜,非修為深厚之人無法施展。但是此印雖有很多人知曉,卻很少有人去用,我也隻是在典籍上看到過罷了。”


    是啊,別說在這沒有感情可言的魔域,就是人界,又有多少人願意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別人手上呢?


    夜摩天曾經說過,有了此印,無論他們分隔多遠,都能感應到對方是否安好,因為一旦對方有事,自己就會感同身受。


    所以剛才她不是幻覺!她感應到了夜摩天,夜摩天也感應到了她,是他救了她的命!


    月詠情不自禁地摸上自己的額頭,雖然烙下這印時,夜摩天沒有經過她同意,但現在她是多麽地感激,這是他們最深也是最後的聯係了吧。當初他這麽做,是不是早已想到後來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所以提前做了安排?


    淚水濕潤了眼睛,月詠現在完全能夠體會夜摩天當時作出決定時的掙紮。他是不願離開她的,但是為了她的安全,為了不逼她在天下蒼生和他之間作出選擇,他隻能選擇離開,去獨自承擔這嚴重的後果。可他心裏又是那麽不舍,因為不舍,所以希望自己能夠隨時知道她的安危,感應她是快樂還是悲傷,為了這些甚至不惜以自己的性命為代價。


    同樣地,他也是希望通過這印記,她不會忘了他吧,也是希望她來找他的吧?


    這個霸道又小氣的男人!


    月詠緩緩擦幹自己臉上的淚痕,目光重新變得堅定起來reads();。既然她已經如他所願地來了,那麽她就要重新把他找迴來!失憶了又如何?她會讓他想起一切,就算想不起來,她也會讓他重新愛上她!


    魘修看她振作起來,心中了然,即便是柔弱的人為了心中所愛都會變得堅強起來,何況原本就堅強的她?


    心中冒出一個念頭,月詠看著四人說道:“夜摩天既然用自己的命為代價烙下這個同生印,讓我們彼此能夠感應到對方,那麽我想這種感應即便是魔尊的封印也無法阻擋。雖然現在他因為失憶,感應減弱了,但如果我一直呆在他身邊,這種力量定會加強,到時候說不定他就會因為這感應而突破魔尊的封印重新恢複記憶。你們能不能幫我這個忙,讓我能留在夜摩天身邊?”


    四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最後還是魘修為難地說道:“任務失敗,魔尊把他們三人都調離了殿下的身邊,也警告過我們不許向殿下提起人界的事。現在若想不令魔尊懷疑地把你安排在殿下身邊恐怕有點難度。”


    “一點辦法都沒有?”月詠麵露焦急。


    雖然不想打擊她,但魘修還是隻能硬著頭皮說道:“恐怕……暫時沒有。你先耐心地呆在那個瓔珞郡主的身邊,一有辦法,我會通知你的。在這之前,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月詠見他已經這麽說了,知道著急也沒用,隻能按捺住心中的失望,點了點頭:“放心,我會好好保護自己,因為現在它還關係到夜摩天的安危。”


    這時碧落望了望天,說道:“時辰也不早了,我們必須迴去了,以免惹人懷疑。”


    月詠見她和黃泉互望著對方,眼神中也是不舍,但兩人都以大局為重,暫時放下了兒女私情。


    自己也要堅強一點吧,月詠暗自給自己鼓勁,吹響金哨子,喚迴了在附近玩耍的金兒,和碧落一起迴到了飛天司。


    在魔域也呆了不少時日,月詠也弄懂了魔域的計時方式。雖然天空永遠黑暗,沒有太陽,沒有星辰,隻有一輪紅月起起落落,但魔域也是有“白日”與“夜晚”之分。當紅月升起,整個魔域都照射在那妖冶的紅色之中,這時便是白日,反之,當紅月落下,天空更加黑暗,那便是夜晚。


    當月詠趕迴疏影軒時,紅月已經落下許久,按時辰算,已是深夜,瓔珞和阿竹早已睡下。她在院中徘徊了許久,還是無法平息自己的心緒,隻得拿出了她的“幽篁”。


    多少年了,這已成她的習慣。每當她心緒難安時,她就靠這笛聲使自己安靜下來。


    當婉轉的笛聲從幽篁中流瀉出來,她闔上雙眼,讓自己的心緩緩沉澱,那些過往的迴憶又如流水般在她腦中流淌,這使得她的笛聲如往常一樣飽含著無法用語言述說的情絲。


    隻是這一次,遠方卻突然傳來一陣琴聲,和她的笛聲遙遙相和。


    月詠一開始以為自己聽錯了,可能隻是誰家的郡主和王女在深夜獨奏。但她又凝神細聽了一會兒,發現那琴聲確實在與自己的笛聲交相唿應,配合得天衣無縫,就像事先彩排過似的。


    她詫異地放下幽篁,發現琴聲也隨即停了。猶豫了片刻,重新開始吹奏時,琴聲又傳了過來。


    能和她的笛聲配合得如此默契,彈琴之人的琴藝一定不凡,隻是到底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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