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凱隻是沒想到,他原以為不重要的位置,在連成一片後,竟能將整塊兒地皮割了個支離破碎。


    更讓他受打擊的還不僅僅是這些,眼前這個少女實在狡猾,他收集的資料可沒有顯示這些地方的住戶都是溫葉一個人啊。


    顧忻之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溫葉先機抓得好,她早在半年前就已經開始動手了。


    更有甚者,她的土地所有權轉讓協議也是早就辦好的,但她卻沉的下氣,故意等到最近幾天才真正轉到她名下。這個埋伏隱藏得太深,還真是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談判自然無法再進行下去,雙方都要衡量彼此的價值,重新擬定合作方案。


    雙方的團隊各自離開,會議室裏隻剩下顧忻之和溫葉。


    溫葉看著顧忻之自始至終沉默的側臉,不知道應該怎樣麵對他。


    她還是不成熟,無法將感情同冰冷的商業活動區分開,她分不清自己此刻的立場。他們是對手還是合作夥伴,是朋友還是敵人?


    理智告訴她,她這樣做才是正確的選擇。她要留住刻在青屏巷一磚一瓦裏的百年光陰,她想讓十字路口那顆引得孩童垂涎的紅棗樹歲月的年輪,年複一年。


    她的原本本就單純,可當她坐在顧忻之對麵的時候,這個對立的位置好像也把自己放在了他的世界之外。她突然覺得有些後悔,害怕自己不能再抓著他的袖子看他眼睛裏深藏的淡淡寵溺。


    她叫,“顧忻之”,可這三個字後,卻又啞然無聲。


    顧忻之看著眼前這個眼神有些無措、欲言又止的女孩兒。好像剛才那個鎮靜自若、氣壓全場的她從未出現過。


    他歎一口氣,這個傻丫頭,“走吧,去吃飯。”


    低沉磁性的聲音準確無誤地撞擊她靈敏的耳膜,聲波透過神經,抵達她的腦海深處。


    她霍地抬頭,然後慢慢走到他身邊。試探似的伸出纖細白皙的手指。像往常一樣揪住他的袖子不放。


    顧忻之用空出來的右手揉揉她的額頭,反手拉住她的手腕向外走,邊走邊笑她。


    “既然這麽怕。那你怎麽還敢跟我周旋較量?”


    溫葉被他問得啞然,大眼睛裏滿是迷茫。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她也沒想到事情會變得這樣複雜。


    開始時,她明明隻是單純地想讓青屏巷古舊的曆史可以存活下來。可後來麵對顧忻之的時候。她的心思卻變得既矛盾又患得患失起來。


    事情也不過才短短幾天時間,她卻都不知道該怎麽跟他相處了。


    她想了半天隻得出了一個結論——站在顧忻之的對立麵。是一件讓她十分難受的事情。


    而不難受的辦法隻有一個。


    她轉頭看著開車的顧忻之,一字一句的認真。


    “顧忻之,我以後再也不同你較量了。”


    顧忻之沉默片刻,輕輕“嗯”了一聲。


    聲音傳進溫葉耳中。她原本還有些飄蕩的心,瞬間安寧下來,還有心情哼起黑城樂隊最新推出的叫做《驚鴻一麵》的歌來。


    她的雙眼眯得像彎月。隨著音樂漫不經心的哼唱,卻正好錯過了顧忻之深沉的眼眸裏滑落的一瞬星光。亮的耀眼。


    既然雙方的老板都是朋友,萬華和恆溫自然就開始變得和諧起來。恆溫最終占了40%的股份,而最終的決策權還是屬於萬華,但恆溫也如願進入了決策層。


    溫葉對這結果很滿意,她折騰了這麽久,除了在商言商的利益驅使,要爭取更多的股份以外,就是為了這名正言順的話語權。


    沒有話語權,她就隻能看著青屏巷承載著百年曆史和文化的陳磚舊瓦,在工業文明的挖掘機下頃刻頹圮。


    這樣一個結果,恆溫上下欣喜異常。而恆溫經此一戰,也一躍成為河海市乃至整個h省最大的房地產企業。


    溫葉連打了兩局大勝仗,雖然欣喜,卻沒有那種大笑的衝動。


    她明白,她所有的成功都是建立在重生帶來的未卜先知上,可這先知就像是空中的樓閣,早晚會有失去的一天。


    她的幸運在於,她總是可以遇到執行力強大的朋友。hq靠得是宋子謙、周日方、沈默和符彥超,恆溫是因為她拉來了唐景。如果讓她自己一個人獨立操作,她是否可以創出這樣一個大攤子,根本就是一個未知數。


    成功和失敗的比例,各站一半。


    她現在最大的優勢還是依靠自己的先知,進行戰略布局和策劃,她的執行力實在是差。高屋建瓴固然是優勢,但隻懂得想,不懂得做的人,在她看來,怎麽能夠走得長遠?


    溫葉昨天突然迴來,讓李文慧高興之餘,又恨不得給這熊孩子兩巴掌。


    她其實是有點心酸的。別人家的孩子,小學、初中、高中,十幾年的時間都能好好陪在父母身邊,他們能親眼見證自家的孩子從孩提到青蔥少女的整個年華,擔心她的學習,擔心她早戀,每天都在自己的嘮叨和孩子的偶爾反抗中度過,每次氣的要死,可隻要孩子的一個討好笑臉,一個賴在身邊耍賴的動作,就能輕易原諒。


    她的女兒呢?


    她的女兒早在她沒有注意的時候,自己偷偷長大了。


    農家的孩子從來都是放養,沒人抓著孩子的學習不放,沒人檢查自家孩子的作業有沒有完成。考得好,自然開心;考不好,也沒人強求。


    他們沒有那個時間和精力,他們見證了父母那一帶真正土裏刨食的生活。他們每個人都在拚命地生活,拚命地改變境遇,拚命地嚐試改變自己農民的出身,改變兒孫的出身。


    她的女兒長大的那樣突然,她欣然接受之後,卻又開始悵然若失。因為她已經可以預感,她的女兒會很早很早離開她的懷抱,追尋她的那片天空。


    她會想所有的父母一樣,不舍得送她遠行,卻又不能阻攔。


    李文慧原本在公司忙著新品上市的事情,接了女兒的電話,嘴上的笑就沒停過。就連一向顯得父愛如山般沉默的溫成,聽說女兒迴來了,也立刻挺了手裏的工作,準備迴家陪老婆孩子。


    他稍微想了一下,就知道自家女兒突然迴來的原因,必定是恆溫出現了非她不可的工作。


    也不知道她會在家呆幾天,他記得上次通電話的時候,溫葉說藝術節就是這幾天的事情了。


    妻子的心思他知道,可男人想的不同。


    女人總想著孩子能永遠陪在自己身邊不受傷害,男人卻能硬下心腸讓孩子跌跌撞撞,自己能走多遠是多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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