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枯禪師仍然沒有笑容,麵色平靜的說道:“太後麵對自己的死亡時,如果也能夠這麽平靜的話,也不枉你和貧僧相識一場了。”


    “怎麽?你這算是度化我嗎?”


    鬆枯禪師把目光從趙太後身上挪迴來,看向風驍騎,說道:“我早就算出今天有異變,看來閣下就是那個攪局之人。”


    風驍騎忽然問道:“鬆枯禪師,你師父迴來了,你知道嗎?”


    鬆枯禪師麵色終於一變,但他卻斷然說道:“閣下在胡說什麽,老衲不明白。”


    風驍騎笑道:“這有什麽不明白的,鬆枯禪師你蟄伏兩百多年,不就是在等今天嗎?等一個重新迴來,帶你完成你的心願,不是嗎?”


    鬆枯禪師身形微微一顫,他嚴肅的看著風驍騎,反問道:“閣下看上去很年輕。”


    “你不要打機鋒,你不就是想問我,怎麽知道那麽多事嗎?”風驍騎哈哈一笑,口氣頗似燕子哥。


    鬆枯禪師麵色很快恢複平靜,說道:“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閣下既然知道,老衲反而不需要饒舌了。”


    “鬆枯禪師,你說話真是……受不了你,囉嗦極了。我隻說一句,今天趙太後我保定了,你還有什麽打算,盡管使出來就好!”


    趙太後聽到風驍騎這麽說,靜靜的看著他,眼裏浮現出一層罕見的溫柔。


    花中樓在一旁竊笑,看來今天風驍騎和鬆枯禪師大戰一場,不管誰勝誰敗,必定是兩敗俱傷,到時候該是我花中樓出手的時候了,他輕輕把扇子收迴了袖子裏,負手而立,站在趙太後不遠處,無論如何,今天太後不能出事,要不然他可沒法向皇帝交代。


    鬆枯禪師老眼一閉,說道:“你體內的風雷之力,怕是得自慕容遵我的傳授吧。”


    “不錯!”風驍騎不能說出慕容遵我和鬆枯禪師的關係,怕慕容遵我被牽累,他說道:“不過,我和慕容大俠現在也是陌路人了……”


    “很好,很好,是陌路人就好,我也不必再放心不下了。”


    原來,鬆枯禪師兩百多年以來,收過不少徒弟,可是真正能夠繼承他武功的人,隻有慕容遵我,而慕容遵我也確實登上過江湖巔峰,成為魔教葉千行縱橫江湖之時,少數能夠和葉千行抗衡之人。


    但兩百多年以來,才出了這麽一個像樣點的徒弟,眼看後繼香火如此黯淡,鬆枯禪師心中實在是隱痛。


    當他看到風驍騎的虛空神掌暗含風雷之力,立馬就猜出了風驍騎與慕容遵我有所瓜葛,萬一風驍騎是慕容遵我的徒弟,豈不也是鬆枯禪師一門的後繼香火,而他火眼金睛,早就看出風驍騎武學天賦極高,絕對是個可造之材。


    正是這般思慮,鬆枯禪師才沒有急於對風驍騎下殺手,而是一邊觀察,一邊慢慢試圖控製風驍騎。


    然而,風驍騎竟然能夠使用盈缺脈,和鬆枯禪師鬥一個不相伯仲,大大出乎鬆枯禪師的意料,這一瞬間,鬆枯禪師就已經打定主意,如果風驍騎肯自認是慕容遵我的徒弟,鬆枯禪師就把他收入門下,不但不會殺他,反而會設法栽培他。


    但如果風驍騎和慕容遵我沒有什麽牽連,那麽,鬆枯禪師絕不會手下留情。


    隻見鬆枯禪師老鬆禪定一般,立在當場,眾人看上去,隻覺得見到了一棵不老青鬆,他身形幹癟,矮小,可看上去又顯得威儀,高大,凜然不可侵犯。


    這就是風雷之力!


    風雷與青鬆,渾然一體,仿佛天作之合,鬆枯禪師的修為,已經到了如此境界。


    燕子哥的聲音再度傳到風驍騎的耳朵裏,說道:“怎麽樣,風驍騎,還是讓我來會一會他吧,一百多年前,鬆枯禪師的風雷之力就已經達到了巔峰,但完全不是我的對手,被我打哭過呢,如今他垂垂老矣,你就算勝了他,也不過是撿了個便宜罷了。”


    誰知風驍騎卻搖頭道:“燕前輩,看來你要出手,必須得經過我的同意許可,否則你離開不了虛空之界,是不是?”


    燕子哥一下子愣住,冷笑道:“風驍騎,你就是太聰明,哼哼,你說的不錯,要不是虛空之界的無形約定把我局限住了,我早就離開此地,見人殺人,見佛殺佛了,哼哼,第一個要殺的,說不定就是你。”


    “燕前輩,你是一世梟雄,我風驍騎隻是一個平凡之人,我不放你出來,是因為我還沒弄清楚代價是什麽。”


    “代價是什麽?”燕子哥反問道。


    “當初我和‘天機老人’木蘭舟訂立契約,一下子功力大漲了三倍之多,可是代價卻是,不知什麽時候,我的武功就會全部消除,清零,變成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當時‘天機老人’木蘭舟曾經誘惑我,說如果我肯替他留在虛空之界,我的功力會提升十倍,真正天下無敵,可是,你想想看,我怎麽會接受這個條件呢?”


    燕子哥頹然道:“哎,可惜當時我複仇心切,還是上了木蘭舟這老賊的當,嗬嗬,不得不留在了虛空之界。”


    “不對,燕前輩,你和我的情況不一樣,你進入虛空之界,是因為你在《寶庭天祿》中被木神殺死了,你在《寶庭天祿》中本就是魂魄存在,魂魄死了,正常情況下應該是魂飛湮滅,然而,你的魂魄卻因為機緣,進入了虛空之界,在這裏,木前輩反倒是給了你肉身吧。”


    “哼哼……風驍騎,你猜的大致不錯吧。”燕子哥不得不佩服風驍騎。


    “雖然我不知道你和木前輩訂立了怎樣的契約,但據我所知,這份契約給了你虛空之界裏的永生,然而,終其永生,你也無法跨出虛空之界,除非你願意再死一次!”


    “再死一次?”燕子哥好像想到了什麽,陷入了沉思。


    風驍騎卻已經沒時間和他搭話了,因為鬆枯禪師動了。


    鬆枯禪師全身如老鬆一般,他的眉眼也緊閉起來,忽然間,一陣風起,吹動了他的胡須。


    他的胡須稀薄,本就沒有幾根毛發了,可是這一陣風卻刮得很急,風驍騎眼睛始終盯著鬆枯禪師,他驚訝的發現,這陣風,竟然是鬆枯禪師的稀疏胡須撩動的。


    唿啦一聲,這陣風像是一柄快劍,一下子撲到了風驍騎的麵前。


    風驍騎頭微微一動,這陣風從他的肩膀上,臉側吹了過去。


    風驍騎身後一丈位置有一棵大槐樹,這陣風吹到上麵,槐樹轟然而倒。


    再看風驍騎,他腳下的石磚地麵忽然碎了,裂開。


    原來風驍騎使用了星脈中的“移形換位”,硬吃了一部分風力,把風力引導到了地麵上,同時,他還躲開了一部分風力,饒是如此,風驍騎仍覺得心中一悶。


    可見,鬆枯禪師的“風雷之力”何其厲害!要知道,他這是用胡須撩動的!如此稀疏的胡須撩動的!


    鬆枯禪師剛才是用了左側的胡須,這時他右側的胡須也輕飄飄飄動起來,一股罡風,直吹風驍騎的胸前。


    風驍騎身形卻完全不動,隻見罡風吹過,風驍騎的身影隨風一晃,竟然吹散了!


    眾人驚唿,鏡水月忍不住叫出聲來,她心中萬分憂慮。


    可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隻見風驍騎的身影分散之後,重新聚集起來,風驍騎毫發無損!仍站立在當地!


    眾人又一陣驚唿!


    樂名藥微微笑道:“好樣的!深空之力的身法果然厲害,不過能夠用到風驍騎這種境界的,已經是極少見了。”


    原來風驍騎剛才是用了深空之力的輕功身法,表麵上看上去他的身影停留在當地,可實際上,那時他動作實在太快,隻留下身影,人當時不知去了哪裏了。


    就連鬆枯禪師也沒能夠看清楚。


    鬆枯禪師的麵色忍不住微微一變,這一變,就讓青鬆挺立之勢渙散了,風驍騎抓住這個機會,已然出刀!


    易水刀!月影刀法,隻見刀影迅速切入到鬆枯禪師的肋下。


    這就是他剛才露出的缺陷所在,風驍騎精準的抓到了。


    沒想到鬆枯禪師絲毫不慌,他左臂忽然迴肘,完美的賭上了這個漏洞,風驍騎這一刀,已然切不進去了,他變招奇快,刀鋒上揚,直撲鬆枯禪師的麵部。


    鬆枯禪師輕輕吐出一口氣,風驍騎隻覺得手上的易水刀遇到了極大的阻力。


    他的刀完全砍不進去,而刀影也已經被罡風吹散!


    風驍騎趁勢收刀,順著鬆枯禪師吐出的這股氣息,身形上拔,刀隨身轉,躲過了這陣猛烈的罡風。


    鬆枯禪師瞬息之間就完成了攻守逆轉,兩人這一番攻守,精彩異常,又處處充滿驚險。


    任何一方,稍有不慎,就會身受重傷,甚至死掉!


    鬆枯禪師眼睛忽然睜開,他的雙臂陡然一震,一陣巨大的風雷之聲傳來,轟隆轟隆,拍向風驍騎,風驍騎這時身形已經躍起,這也是他早就想好了的。


    如果他現在身處場中,一旦躲避,後麵的侍衛軍和老百姓必定會受到無辜牽扯,風雷之力,非同小可,所過之處,摧枯拉朽,豈是肉體凡軀能夠抵擋的了的。


    風驍騎身形拔高,故意把風雷之力吸引而來,隻見他身形一晃,身影又中了鬆枯禪師這雷霆一擊,然而,這還是幻影罷了,雷霆一擊剛剛過去,風驍騎身形已然迴來繼續出刀,割向鬆枯禪師的臂彎。


    鬆枯禪師雙臂一伸,劇烈的罡風再度吹起,竟然把風驍騎的刀影吹散了。


    這是月影刀法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竟然被鬆枯禪師的風雷之力吹散了幻影。


    在絕對力量麵前,任何花裏胡哨的招式,都已經沒有了作用,刀影再怎麽巧妙,再怎麽飄忽,都不過是一陣掌風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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