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驍騎問道:“可曾見過四座城門都是那些統領在守衛呢?”


    茹興貴歎息說:“我們茹家軍自漠北而來,本就不熟悉江淮一帶的人和事,這些人,多辦都是便衣打扮,就是江湖人士的模樣,看來‘天公軍’連套像樣的軍裝都沒有,隻不過我們派出的斥候,不認得這些所謂的江湖高手,所以,至於什麽級別的高手守護城門,那隻有見過打過才知道了。”


    “茹家軍打算硬攻還是智取?”


    茹功齋眉毛一展,問道:“強攻可以理解,何謂智取呢?”


    風驍騎沉吟道:“我想了一下午,聯想昨晚仁雲天師殺人立威之事,其實江湖人物遠遠不比窮苦兵蛋子,他們本來就能通過自己的武藝,打家劫舍也好,街頭賣藝也好,總不至於完全沒有活路,之所以加入到‘天公軍’,無非就是想抱團取暖,一個人打劫,總是不如一群人打劫來的便宜。更何況,一個人打劫搶掠一輩子,無非還是個小偷,可加入‘天公軍’,說不定會有以後升官發財,當一當王侯將相的機會。”


    茹興貴問道:“這又如何?”


    風驍騎把麵前的筷子一擺,說道:“仁雲天師的出現,讓‘天公軍’產生了變數,他嚴肅軍紀,把‘天公軍’的江湖高手全部鎮服,卻埋下了一個巨大的隱患。”


    “什麽隱患?”茹功齋很感興趣。


    “軍心不穩!”


    “軍心不穩?”茹興貴冷笑一聲,說道:“怎麽會不穩?你沒帶過兵,根本不懂,慈不將兵,義不掌財,嚴肅軍紀才能帶得動士卒,否則你根本沒法指揮一支軍隊。”


    “如果說,‘天公軍’像茹家軍一樣,兵員都是來自於窮苦百姓,那麽,仁雲天師的舉措是正確的,但問題是,他手底下這些士兵,各個都是武功高超的江湖高手,他們就算跑了,還能沒飯吃?現在仁雲天師手段過於酷烈,一下子讓這些江湖高手們麵對一個死局。”


    茹興貴剛想反駁,卻被茹功齋用眼神阻止了,“風驍騎,你繼續說下去”。


    “這些江湖高手麵對的死局就是,不聽話就會像‘河中六劍’那樣,被仁雲天師當中虐殺,但如果聽話,那就要成為沙場上的替死鬼,極有可能送命,橫豎前後都是死,可誰會想死呢?”


    “但如果‘天公軍’坐大了,他們就能榮華富貴,甚至封王封爵啊!”茹興貴反問道。


    風驍騎笑道:“這要等到什麽時候?而且,就算‘天公軍’坐大了,得到好處的是誰?是‘河中六劍’這樣的江湖高手,沙場草民呢,還是仁雲天師這樣的人物?這些江湖人士個個都精明的很,本來又不是吃不著飯,何苦在這裏賭上一把,就算要賭上一把,也完全可以等‘天公軍’真正壯大以後,再找個機會混進來博取軍功和功名啊。”


    茹功齋緩緩點頭,說道:“說的有理,那你認為,我們該怎麽智取呢?”


    “上攻伐謀,伐謀重在攻心!我們要做的,就是給他們逃跑的機會!”


    “逃跑的機會?你是說?給他們留下缺口?”茹功齋問道。


    “不錯,然而,這隻是第二步,第一步,應當是派間諜混進雍安城中,散發一些傳言,撩撥擾亂他們的軍心,讓他們隻想逃跑,不想作戰。”


    茹功齋微微一笑,問道:“看來,這樣的細作,隻能你來擔當了,其他人,我可都不放心。”


    風驍騎輕歎了一口氣,說道:“茹丞相,你救了我大哥甘洛的性命,我自然是要迴報的,隻不過,有言在先,此間事了,我和內人就要和茹家軍揮別了。”


    “哦?你難道不去江淮二州了嗎?”茹功齋似乎不感到意外。


    “江淮二州,我以後會去,不過,我想先和內人迴家裏去,把婚姻大事辦了。”


    鏡水月此時臉上飛起紅霞,茹杏秋挽住她的胳膊,笑著調侃恭喜她。


    茹功齋長歎一聲,說道:“人各有誌,你能幫我把‘天公軍’擺平,也算是和我人情兩清了,以後不管時局如何變化,我不希望你成為我的敵人。”


    風驍騎笑道:“茹丞相武功絕頂江湖,誰也不希望和你當對手的。”


    酒飯吃完,天色已深,風驍騎決定趁夜混入雍安城,鏡水月自然是萬分擔心,但茹功齋卻說,以風驍騎的武功,除非荒帝在場,否則幾乎沒人能把風驍騎留下,就算打不過,也能逃掉,而且,茹功齋今晚也將親臨雍安城外,等風驍騎出來,一旦風驍騎在裏麵許久未出,或者發生什麽不測,茹功齋就會當即發動攻城命令,把風驍騎救出來。


    鏡水月擔心寫在臉上,憂愁掛滿心間,風驍騎好一頓安慰,說道:“以我的深空之力,最適合夜裏行動了,若是白天,你擔心是正常的,到了深夜,正是深空之人的天下。”


    這時,甘洛也已經醒了過來,大概知道了發生什麽事,便從懷裏掏出一張雍安城的城防圖,交給風驍騎。


    風驍騎對機關之術本就擅長,看過雍安城的城防圖後,心裏就有數了。


    如此一來,準備更加周到得當,在鏡水月的要求下,茹功齋帶著鏡水月和茹杏秋、圓月等人一同守在城外兩裏地遠的一處臨時營寨裏,從這裏正好可以俯視整座雍安城,不知道為什麽,仁雲天師沒有提前派人占守這個要點,想必他對軍事還是太過外行。


    風驍騎一切收拾妥當,又和鏡水月說了幾句話,他這一去,充滿信心,對他來說,打敗“天公軍”後,就可以和鏡水月一起迴到潞州,在單梅秋的主持之下,兩人行結婚大禮。


    當初青梅竹馬時的夢想,眼見就能實現,風驍騎心中如何不激動?鏡水月也是心中憂中帶喜,喜中帶憂,紛雜如麻,隻盼著風驍騎能夠順利迴來。


    此時,天已三更,明月也遮掩在了烏雲之後。


    風驍騎展開身形,想一抹悄無聲息的黑煙,消失在眾人眼中。


    看著風驍騎遠去的背影,茹功齋目光一收,變得冷峻異常:這個年輕人潛力無限,將來如果真與茹家軍朝廷為敵,還是要早些除去的好。


    茹興貴這次還把女兒茹名泉也叫了過來,這是茹功齋的主張,畢竟,“天公軍”裏高手眾多,普通尋常的茹家軍士兵恐怕力有所不逮,茹名泉心情本就奇差,和那些高手過過招,殺殺人,或許就能緩解她鬱悶的心情。


    卻說風驍騎進了雍安城裏,這一道道城牆哪裏攔得住他?經過護城河的時間,他聞到了一些腥臭之味,怕是這護城河裏放了一些不知道是什麽的毒素。


    風驍騎這才明白了為什麽茹興貴讓他女兒拜那個用毒的白發老者為師父了,關鍵時刻,那個老者還是排的上用場的。


    看來這茹家軍裏,各種奇異功夫的人士可謂是藏龍臥虎,真不可低估茹家軍,誰知道茹功齋背後做了什麽樣具體的部署。


    風驍騎早已經把甘洛給的雍安城地圖牢記在心,他打算先從偏遠軍營開始,設法動搖“天公軍”的軍心。


    夜色闌珊,雍安城裏許多地方卻依然篝火通明,不時有幾隊人馬輪流巡街,由於雍安城裏的百姓基本上都已經逃跑殆盡,所以整個街區住宅都看不到百姓的人影。


    能夠劫取到的物資,都已經被集中收集,對方在城內幾處糧草之地,一隊人馬剛剛從一處糧倉裏走了出來。


    一行一共是三個人,個頭依次拍開,正好形成了一個階梯狀。


    這個隊伍走到黑漆漆偶見燈火的大街上,顯得極其詭異。


    風驍騎施展深空之力的身法,悄然跟在他們後麵,他們完全沒有意識到。


    這時,隊伍最前麵的小個子說話了:“兩位老哥,你說我們在這裏待到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中間那個人冷笑一聲,說道:“怎麽,三弟,你是不是害怕了?人家都叫你‘跳蚤’,還真是說對了。膽子太小。”


    為首的那個外號“跳蚤”的人苦著臉,說道:“不是我膽小,是我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幹什麽?”


    最後麵那個大高個子笑道:“你現在在巡街,半柱香之前,你剛剛吃下了半隻烤羊,兩大壺燒酒,嘿嘿,誰能想到,我們這群人中,你這個小個子是最能吃的,你也不怕撐死!”


    跳蚤說道:“大哥,你這就是開我玩笑了,咱們大將軍怎麽說的,放開所有糧食供應,大家能吃多少就吃多少!想必,這也是上戰場前的最後一頓飯了。”


    中間的二弟明顯一臉不悅,說道:“我說三弟,你別說這些喪氣話,好不好?什麽最後一頓飯了?茹家軍那幫人,對付邊陲地區的流寇倒是還可以,對付我們這些高手,哼哼,他們還不配。”


    “二哥,人家稱唿你‘賽豺狼’,還真沒說錯,你的膽兒夠狠,武功也夠毒辣,可我隻是一個跳蚤啊,我除了一身輕功還可以之外,都不一定是那些久經戰陣的茹家軍士兵的對手,聽說他們這一路南下,已經撲滅了好多造反的了。”


    站在最後的那個大哥笑道:“跳蚤,你怕什麽,有你二哥和我‘開碑手’大坤在這裏,你有什麽好怕的?”


    賽豺狼也跟著說道:“是啊,跳蚤,你真是膽小,我們跟著‘天公軍’,就是要火中取栗,博取名利,要是放在平常,你就是一個小偷,一輩子都是,而我,說不定哪次當殺手失手了,進了監牢,甚至當初被敵人反殺,但現在,卻不同了。”


    風驍騎聽著,心裏暗自想笑:看不出這幾個人還算有些誌向,隻不過它們這些誌向,卻極可能借著別人無辜的鮮血鋪就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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