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如海麵露喜色,微微一笑,說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哈哈,好,很好!真應該和你痛飲一杯!”


    風驍騎冷冷說道:“你別高興太早,現在的我,不過是一個廢人罷了,哎,恐怕我隻會拖累你們。”


    藏如海笑道:“如果你是自己蘇醒,我倒是擔心這一點,可是是被楚隨雲這樣的聖手神醫救活的,她必定有她的道理,你也不必著急,現在的風雪還在下,娘娘的,這鬼天氣,比十八年前的遮天嶺可要詭異多了,那時候哪有這麽大的風雪。”


    胡第這時候接話道:“我們已經按照義父的吩咐,在鬼絕之穀進口附近,埋伏下了許多陷阱機關,又派人扼守住了各處要塞,要塞總負責人,是闕離副教主以及平萬釧,同時,我們還繼續調兵遣將,這一次,是和北門,以及北門的盟友,魔教的敵人,來一次總的清算!”


    風驍騎明白了,藏如海是希望在這次清算之戰中,利用風驍騎的力量,為魔教出一份力。


    如今,葉千行已經神秘閉關,根本找不到在哪裏,而藏寶地如此重要的資源,決不能落入北門那些人的手裏,尤其是傳說中極其神秘的武功心法,以及各種寶物神器,據說,這些東西可以左右整個江湖的走勢。


    但讓藏如海真正擔憂的,並不是“北門尊者”諸葛疑之流,而是楚隨雲這樣的前輩大高手,楚隨雲既然來了,那麽,像“木神”這樣的絕頂高手,會不會也來參與一下?


    藏如海真正想利用風驍騎的地方,恰恰在於楚隨雲,或者說楚蕭彤與風驍騎之間的感情和關係,攻心為上,如果楚蕭彤麵對風驍騎,真的動了感情,自願放棄藏寶地,那無疑是少了一個對手——一個藏如海絕對打不過的對手。


    此外,還得先把風驍騎牢牢用承諾封鎖,風驍騎這人,很重情義,所以,就用情義之鎖,去鎖住他。


    藏如海說道:“再過三天,午時時分,我就會正式向鬼絕之穀進發,到時候,幾乎所有魔教的精兵強將都會匯聚一堂,這一次,是真的血戰,參戰者,極有可能有去無迴,你們怕嗎?”


    胡第、龍鳳年、顧疏雲三人齊齊跪下,說道:“以父之名,莫敢不從,願為魔教和義父獻出我們的生命!”


    藏如海很滿意。


    風驍騎反問了句:“帶上我嗎?”


    藏如海點點頭,說道:“不管那個時候,你的武功有沒有恢複,我都會帶上你,你敢去嗎?”


    風驍騎微微一笑,說道:“有什麽不敢,我可不是怕死的懦夫。不過,我有一個條件,你必須答應我。”


    “說說看!”藏如海似乎沒感到驚訝,他已經比較了解風驍騎了,風驍騎不是那種畏畏縮縮之人,他無私,卻不是沒有自我,相反,他很有自己的一番主見。


    “十八年前,鏡天行和嶽妃雪夫婦死在了遮天嶺,他們的墓穴我一直沒有找到,我答應過一個人,一定要帶她去這個墓穴前看一看,可如今……”


    藏如海麵不改色,淡淡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去看看鏡天行夫婦的墓穴,是嗎?這你放心,雖然鏡天行夫婦殺了我許多魔教同仁,但他們的女兒是幫助葉教主轉世為人的關鍵,算得上於魔教有恩,我們魔教最講究義氣,絕不像什麽所謂名門正派那樣,隻是把義氣二字當成幌子。”


    “藏前輩,你的意思是?”


    “你放心,鏡天行夫婦的墓穴就在原先魔教總舵大堂不遠處,這麽多年以來,那個地方無人敢靠近,我前幾天去過的時候,發現鏡天行夫婦的墓穴依然完好,隻是長滿了青草枯枝,看上去破敗不堪。等這陣子風雪一過,我就會派人修葺一番,這你盡管放心吧。”


    風驍騎點點頭,拱手道:“謝謝藏前輩的大恩,我想明天去那裏看一看,可否,反正也不差這兩天準備時間了。”


    藏如海猶豫了一小會,說道:“好的,那麽就明天吧,我派胡第給你帶路,順便保護你。”


    胡第立即站出來,應諾。


    風驍騎搖了搖頭,說道,“隻需派人給我指路就好,我想一個人在鏡大俠夫婦幕前待一待,你放心,我既然答應和你們一起出戰鬼絕之穀,我一定會信守承諾,哪怕我什麽武功也沒有了,我也會跟你們一起進去。”


    藏如海又猶豫了一下,最終說道:“好,事情就這麽定了,明天風雪如果不是太大的情況下,我派胡第護送你到那附近。胡第在一旁為你護法,那裏離鬼絕之穀比較遠,不用擔心出現‘北門尊者’諸葛疑等人。”


    說罷,藏如海轉身離開,胡第和龍鳳年都走了,隻剩下顧疏雲留在原地,看來,藏如海早已吩咐由顧疏雲照料風驍騎了。


    風驍騎走到火爐旁,自從他體內經脈感應不到之後,早先的體質蕩然無存,才這麽一小會,就已經覺得身子發冷了,不得不坐在火爐旁暖和一下,順便,慢慢想一些事情。


    “兔秀明王”顧疏雲也在火爐旁坐了下來,說道:“風大俠,聽說,喝點酒能夠取暖,這江家大院金銀財寶倒是不多,但這滿院子裏可都是上好的燒酒啊,地下室裏也存著數十年的陳釀,你喜歡喝哪種酒,我命人給你端來。”


    風驍騎苦笑道:“廢人才會沉迷於酒中,如今我雖然已經是廢人,卻不再有喝酒的心情。”


    “風大俠,你放心便是,我義父眼光奇準無比,他說你隻是暫時失去了武功,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恢複了,酒這東西,喝的是一種心境,不是喝的開心,從來都是開心才喝。”


    風驍騎想起他和楚蕭彤曾經在賀州邊境一處山坡野望之上,醉看明月掛天,篝火裏火苗跳躍著生命的光彩,這番好日子,恐怕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如今,他欠了楚蕭彤一條命,可要如何才能迴報呢?


    他沒想到,“兔秀明王”顧疏雲一介女流,竟然能夠看待問題如此通透,當下也不再扭扭捏捏,而是就地抓起一罐酒壇子,敲掉泥封,咕咚咕咚喝了起來,酒香如甘冽的清泉,酒入愁腸,反而消解了許多煩惱。


    顧疏雲卻不動酒壇子,她靜靜的,含笑看著風驍騎這樣喝酒,多少年來,她身邊最親的親人就是她的妹妹顧疏離。


    至於男人,她的那些師兄弟們,並無多深的交情,這是藏如海有意為之,他可不願意十二大明王全都感情親密,這樣反而不利於駕馭,他需要的是十二大明王對他的絕對忠心,這是最主要的,其他什麽感情之類的,都是次要的。


    顧疏雲靜靜看著,像是一個媳婦兒看著自己家老爺們喝酒,那種感覺,她是第一次體會到,她覺得很有意思,風驍騎和別的師兄弟完全不一樣,他不是一個工具,不是一架機器,而是一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這是顧疏雲久在深閨之中,每天忙於處理打點各種瑣事時,所不曾有的樂趣。


    風驍騎咕咚咕咚喝了半罐,問道:“你怎麽不喝?你妹妹呢?”


    顧疏雲莞爾一笑,說道:“我從來都不喝酒,你要管住別人,就得時刻保持清醒,要不然下麵的人就會利用你的糊塗,而喝酒,能夠讓人犯迷糊,所以我從不喝酒。”


    風驍騎歎了一口氣,說道:“你說得對,喝酒會讓人糊塗,可是這世間諸多事情,還是糊塗一點好啊。”


    顧疏雲搖頭道:“風大俠,你這句話就不對了,很多時候,糊塗是要不得的,我和妹妹離兒從小就幫助義父打理內務事宜,管人和管錢可千萬不能糊塗,你一糊塗,就會被人鑽了空子,這些空子,你別看都是細枝末節,可積累起來,那可是相當不得了的,能夠翻了大船呢。”


    風驍騎覺得有趣,他估摸著顧疏雲常年做這些家務事,沒有人聽她們談吐這些瑣細的事情多麽難做,此中的心累,更是無法與外人說。


    然而顧疏雲卻覺得風驍騎天然可以親近,可以信任,於是毫無保留,和風驍騎聊起這些事情來。


    風驍騎忽然想到一件事,說道:“你們十二個人,從小就跟隨了藏如海嗎?”


    顧疏雲撲閃著大眼睛,臉蛋兒更加紅了,這時因為她離火爐子更近的緣故。


    她點頭道:“是啊,我記得我和妹妹離兒很小的時候,好像還沒有記事的時候,就跟著義父了,要是沒有義父,我們恐怕早就餓死凍死在路邊,或者被人拐賣進青樓養著,長大後專門伺候男人了,那樣的日子,真是悲慘。”


    風驍騎歎了口氣,說道:“世間悲慘之事實在太多,人如螻蟻一般,有的人命運悲慘,然而有的人卻因為這些人的悲慘,而得到享受,這是什麽天道?”


    顧疏雲一鼓腮幫,她說話時表情尤其豐富,讓風驍騎暗地裏忍俊不禁,她說道:“什麽天道,我不懂,為什麽有這些悲慘的命運,我也搞不清楚,我隻知道,你必須跟對人才行,因為你不可能在這個世界上獨活,就比如,雖然我們十二個師兄弟妹,都得依靠義父的指令庇護而活,但如果沒有我們,義父的人生也一定像是闕離副教主那樣悲慘了。”


    風驍騎愣住了,沒想到顧疏雲看起來年紀不大,但說起話來頭頭是道,他們十二個師兄弟妹,性子各有所不同,令狐文光過於圓滑狡詐,但好歹還是長著一顆人心,閻大鐸舍生取義,寧可冒死,也要為風驍騎說話,如此義氣和勇敢,已經是俠客風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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