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雄天情不自禁的跪倒在地,他此時有一種奇特的感覺,願意為這個中年男子而死,這種敬畏到極致的心情,以前他從未體會,今天卻如此真實的顯現在心裏。


    但他還沒來得及站立起來,隻見中年男子身體突然在膨脹,肚皮很快漲成了一個皮球,他的表情極度痛苦,雙眼緊閉,好像在承受世間最酷的烈刑。


    駱雄天緊張的大氣也不敢喘,死死盯著這個中年男子,過了一會,中年男子仿佛忍受到了極限,他猛地睜開雙眼,眼裏神采萬丈,似乎照亮了整個天地,這個眼神讓駱雄天內心震懾,幾乎暈倒。


    中年男子放聲大笑三聲,說了句:“天要亡我,哈哈,天為何物!我照雲今天之死,來世必定百倍奉還於天!”


    他極其艱難的伸出雙手,往天高舉,這時風暴再度移動,把他卷了進去,他的身形就像一片落葉,在風暴之中輕飄飄的,很快就像進了漩渦的樹葉一樣,再也不見。


    這場大風暴,浩浩蕩蕩,席卷大地而來,駱雄天耗盡最後一分力氣,爬上了馬背,往城堡總舵奔去,這匹見慣了腥風血雨的,卻被這場風暴唿唿的吹嘯聲嚇得寸步不敢動!駱雄天心裏直罵這匹駿馬它娘,可這匹馬就是不肯動蹄子,隻是原地打轉,不停抬起前蹄,驚恐萬狀。


    駱雄天使勁催奮這匹駿馬,但駿馬絲毫不動,眼看風暴越來越近,飛起的沙石砸在臉上,生疼生疼。駱雄天驚怒之下,拿出匕首,狠狠紮在馬屁股上,這匹駿馬吃到劇痛,終於奮起四蹄,駱雄天心裏一喜,馬上又變成了絕望,因為這匹駿馬竟然跑向風暴的方向,駱雄天急拽馬綹,馬嘴都被割破了,可就是阻止不了馬蹄奮前。


    好家夥,這匹馬有病吧!駱雄天此時隻想施展輕功,跳下馬匹逃命,可是風暴離得很近,生出一股巨大無比的吸力,駱雄天身子是離開了馬匹,因為馬匹也被卷上了半空,駱雄天緊閉雙眼,暗想:完了,完了,我一世英名,死在這匹破馬身上了。


    駱雄天隻覺得渾身就像被撕裂一樣,很快就昏迷不醒了。


    再度醒來,已經是三天三夜以後了,他發現自己竟然睡在沙海集的總舵大營帳裏,身邊圍著的幾人,正是侯靜天,唐太初,以及駱雄威。


    駱雄天慢慢恢複之後,才知道,他是在這一天的白天,才被人發現的,恰好甘泉村有好多處深坑,駱雄天被風暴卷裹著,身體進了這個深坑,恰好躲過了致命一擊,那匹讓他深惡痛絕的駿馬,運氣差了一點點,身子半截砸在了深坑邊緣,被攔腰折斷,體內的鮮血內髒都被風暴卷走,等侯靜天等人發現時,這匹馬已經成了一匹幹屍。


    “燒掉,給我……把這匹馬點……點了天燈!”駱雄天心裏仍然萬分氣惱,下了這個決定,侯靜天等人隻覺得莫名其妙,卻也不敢反抗,於是這匹可憐的失了智的駿馬,被點了天燈。


    “另外,有沒有,看見三具屍體呢?”駱雄天想起北怪二老和中年男子打鬥的殘酷場麵,問道。唐太初說道:“門主你失蹤後,我們在方圓百裏都找遍了,屍體倒是很多,你說的是哪三具呢?”


    “那個中年男子,還有兩個老頭模樣,一個身子高高瘦瘦,一個矮矮胖胖,哦,對了,那個高個子可能還手裏拿著一根長笛。那個中年男子,你們自然認得。”


    “那沒有見著……我們差點連門主你也沒找到,以為你被吹遠了,在遠處找了兩天,最後才在甘泉村找到你,不過甘泉村的老百姓都死光了,哎,這場風暴真是太狂了!”


    駱雄天歎氣一聲,說道:“隻怕甘泉村的老百姓不是被風暴奪走了性命啊……”


    “門主,你說什麽?難道甘泉村的村民死因有其他神秘之處?”


    駱雄天也不知該怎麽解釋,他突然想起中年男子交代的三件事情,馬上想起來一個人,問道:“今天有沒有一個少年找到我們這裏來?”


    侯靜天剛剛把那匹馬點了天燈,從營帳外麵走進來,聽到駱雄天這句問話,說道:“的確有一個灰頭土臉的少年來過我們這裏,好像是風暴中迷了路吧,大家沒心思理他,就趕他走,他死活不肯走,唐太初性子急躁,給了這少年十幾鞭子,可少年非常倔強,依然不走。”


    唐太初冷冷說道:“好像壞人都被我做了似的,我不是還給了他幾錢銀子嗎?你打發要飯的,也少不得給人幾個錢,門主常常教育我們,對人要大方,你侯靜天性格這麽摳,哼,反倒說我性子急躁!”


    “把他給我帶來。”駱雄天極其擅長馭下,他的話就是指令,而不是辦法,這句話一出,意思就是甭管你們用什麽辦法,反正要把他帶來。


    侯靜天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陪笑道:“門主,幸好我跟你這麽多年,學到一點點事情,但凡有反常的事情,先把事情控製起來,所以我把這個少年扣留了,沒有攆走”。


    駱雄天微微一笑,說道:“很好。”


    實際上他太了解侯靜天的性子,侯靜天不讓少年走,絕不是什麽判斷事情有異常,才扣留以防萬一,要知道,戈壁灘往往是各處流民常常匯聚的地方,他們來如烏雲蔽日,去似風塵席卷,每天出落戈壁灘角落的陌生人不盡其數,侯靜天何德何能,能夠準確判斷這個少年來曆非凡?


    要不是中年男子提前三天早有交代,隻怕駱雄天也不會對一個流浪少年多看一眼。


    然而,這個少年走上來的時候,還是讓駱雄天感到震撼,因為這個少年實在特殊,他會不經意之間突然的笑一下,仿佛是在嘲諷對麵之人,或者是笑話周遭環境,但他從來都不怎麽用語言表達他的意思。


    “你可是付明秀?”駱雄天聲音極其嚴肅,意在壓製住這個少年的傲氣,哪知道這個少年依然傲氣十足,站在那裏,伸出雙手,示意自己還被綁縛著。


    “來人,給他解綁!”


    侯靜天連忙親自給少年解綁,少年猛地伸出一拳,打向侯靜天的麵部,侯靜天畢竟也是練家子,他恨輕巧的躲開了少年這一拳,罵道:“小子,你敢打本大爺!”


    “誰欺負我,我就欺負迴去!誰打我一巴掌,我就要打他兩巴掌,誰砍我一刀,我就剝了他的皮!”


    侯靜天擼起袖子,作勢要打,一邊罵道:“臭小子,你是活膩了!”


    “住手!”駱雄天喝道,他的聲音雖然疲憊,卻透露著極強的威嚴,就連那個倔強的少年,也停住了拳頭。


    侯靜天立馬束手靜靜站立一旁。


    “是不是一個中年叔叔讓你來這裏找我?”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中年叔叔,聽他的聲音很老,我也隻在夜裏見過他的身影,他讓我今天到這裏找一個雄天門,一個叫駱雄天的,說讓我聽駱雄天的話。”


    “我就是駱雄天!”


    少年打量著眼前這個半躺在床上的中年人,顯然很難相信他是駱雄天,“你是駱雄天?你怎麽會受傷躺在床上?”


    駱雄天沒想到少年問出如此尷尬的問題,苦笑一聲道:“我昨天去大戈壁灘,遇到了大風暴,被大風吹了起來,受了點小傷……”


    “你可真笨,我這幾天都是風沙裏走過來的,你看我,怎麽一點事都沒有?很多傻子隻知道騎著馬離開風暴,可卻不知道用黑布蒙著馬的眼睛,這也需要平時的訓練。”


    少年說的振振有詞,駱雄天發現自己成了對方眼裏的傻子,心裏極度不爽,冷哼道:“少年,沒什麽本事,就不要說大話吹牛,容易得罪人。”


    “得罪人再正常不過了,那位中年叔叔就告訴我說,天底下你不可能取悅每個人的,得罪別人不要怕,隻要你夠強,得罪天下人又能怎樣。所以,我不怕得罪你,反正以後我會比你強。”


    站在一旁的駱雄威冷笑一聲,說道:“大家夥看到沒有,這個少年是天生的流氓痞子啊,這張嘴真是天下無敵了。”


    “我刀法也是無敵的!”少年這句話出來,駱雄威更是放聲大笑,說道:“哈哈,笑死我了,你身上連一把刀都沒有,竟然說自己刀法無敵!好,我這就給你一把刀,我倒要看看你,是否真的無敵於天下?”


    駱雄威從旁邊護衛身上隨手摘了一把刀,扔到那少年腳下,誰知那少年看也不看一眼,冷冷說道:“這把刀配不上我,我才不用這把刀哩!”


    駱雄天心裏一動,想起中年男子交代給他的話,他打斷駱雄威等人的譏笑聲,說道:“好小子,我給你一把刀,但我不要你去砍人,你如果能把營帳外的那匹馬給剖了,也能驗證你的刀法。”


    那少年猶豫了一會,沒答複。


    “怎麽,不敢了嗎?”駱雄天從身邊拿出了那把“鬼哭刀”,他看到,那個少年的眼睛一下子明亮了起來。


    “刀就是用來殺人的,殺什麽馬!”


    駱雄天內心一懍,他暗想:中年男子前輩到底給我送來了一個怎樣的少年啊,怎麽殺氣如此之重?


    駱雄天試探性的說了一句:“那好,不殺馬了,離這裏六十裏的地方,有一處流兵集結起來的營寨,名字叫羊家寨,你去把他們首領的腦袋取了,拿迴來,如果能夠做到,以後整個雄天門遲早都是你的!”


    駱雄威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自揣度無法完成這樣的任務,一個人單槍匹馬不可能做到,帶著手下人馬,也不可能做到。


    因為對方是流兵組成,紀律性極強,作風硬朗強悍,是一塊咬不下來的骨頭,中年男子出現後,駱雄天曾經暗示過,請前輩幫他處理掉這個惱人的羊家寨,但中年男子卻隻是笑笑,說道自會有人去收拾,如此小事根本不值得他本尊去費心。


    少年手拿鬼哭刀,臉上似笑非笑,眼神犀利,一身殺氣,像營帳外吹來的冷風,浸入了在場每一個人的骨髓。“好!”少年轉身出了營帳,騎上一匹馬,直奔羊家寨方向而去,他騎馬的動作並不熟練,搖搖晃晃,惹來一些雄天門弟子笑話。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江湖點將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沉默的忽必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沉默的忽必烈並收藏江湖點將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