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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城東北四十餘裏的兩河口下遊河段,安州軍為了守衛浮橋設下的河西營寨所駐紮的將近兩萬守軍頂住了朝廷征南軍五萬人的圍攻,血戰一下午以傷亡將七千人的代價等到了安州軍主力迴師。


    宇文溫率領的新軍表現出色,原先在右翼布陣的長槍方陣英勇奮戰移師中軍將中寨牢牢護住為全軍扛下對方如潮般的車輪戰立下大功。


    但這隻是開始因為營寨外邊安州軍和朝廷的征南軍主力南北對峙大戰一觸即發,所以奮戰一下午的安州守軍怕是隻有一個晚上的休息時間。


    搞不好今晚上會有讓人熱血沸騰的夜襲也說不一定哎!


    這是宇文溫一閃而過的念頭,當然他不可能腦殘到帶著兩千多步卒去夜襲十幾萬人的軍營,不光對方肯定有防備而且自己也沒什麽騎兵去衝擊那綿延十餘裏的帳篷群能全身而退。


    他是擔心敵軍夜襲自己所處的河西營寨,安州守軍硬扛了一下午等到了主力迴援絕境逢生不免有所鬆懈就怕被對方有機可乘。


    河西營寨守將、總管司馬鄭萬頃也防著對方來這一招所以做好了相應安排,由今日沒有上陣廝殺的士兵值夜讓廝殺了一下午的士兵休息。


    晚飯過後宇文溫和軍主陳五弟及各幢幢主巡查麾下士兵宿營情況,今日未參戰的輔兵幫忙做雜物給同袍打下手,此次出征宇文溫招募了兩百多民夫來運輸輜重,原先的輔兵則時刻作為替補參加作戰。


    輔兵們平日裏依然要進行訓練,他們的訓練強度可比一般的軍隊士兵要強得多所以是作為新軍戰損員額的有益補充。


    宇文溫的新軍原定練兵半年成軍也就是說從二月開始應該是到七月份才完成操練計劃,如今四個月就拉出來‘砍人’效果不錯看來自己花了那麽多錢糧好歹沒浪費,練三日休一日的強度果然不是白熬的。


    幢主許紹向宇文溫匯報了一下此戰傷亡,因為有了桐柏山巴蠻的鮮血洗滌此次新軍們表現出色,靠著長槍方陣不但造成敵軍傷亡慘重自己卻損失輕微,作戰時當場陣亡連同傷重不治的一共四十人。


    “就按之前的規矩辦,好好撫恤他們的家人,把名字以及陣亡原因謄抄一份留著。”宇文溫歎了口氣,再怎麽厲害的勁旅上了戰場都難免死人,連同平定桐柏山巴蠻時損失的七十七人如今已經沒了一百一十七人。


    他讓許紹負責後勤所以今日血戰許紹領著輔兵在主寨裏待命,這個小宇文溫一歲的嶽州刺史許法光之子如今已融入新軍之中成為不可或缺的一員。


    宇文溫還讓許紹統計陣亡原因比如說是中箭、肉搏還是其他什麽武器造成的傷亡,還那些傷重不治的士兵受傷部位以及輕傷的部位是哪裏都要詳細記錄下來。


    還有各隊主平時要注意收集士兵們各類五花八門的意見比如軍服哪裏容易磨損,對於夥食的滿意度、後勤保障有什麽意見等等之類。


    特別是平日裏有什麽心得也要大家提意見,但是讓摳腳大漢們自己說可能半天都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於是宇文溫便喜歡來‘問卷調查’。


    無聊的有“你對大周局勢發展有什麽看法”,正常一些的有“行軍一日後你最想做什麽”、“準備上陣廝殺前你最想做什麽”,一般的有“你領了軍餉最想買什麽東西”、“列陣作戰時萬一內急你怎麽辦能憋多久”。


    許紹以及十餘名會寫字的士兵負責對這些意見進行記錄和匯總統計,每月按照宇文溫提供的格式編製‘報表’存檔備查。


    作為熟讀經史子集的‘文化人’許紹對宇文溫的這些奇奇怪怪的做法十分不解,他覺得這些東西對行軍打仗似乎沒什麽用處何苦如此麻煩。


    每當對方提出疑問時宇文溫總是笑而不語說日後定見分曉,所以現在許紹私下向他‘求教’下午安州主力大軍‘竟然’及時迴援的秘辛時宇文溫依然準備‘笑而不語’。


    許紹覺得這個事情很奇怪,按說安州軍就算有了威力巨大的攻城器械也沒可能這麽快攻克樊城然後又馬不停蹄的趕迴來迎戰征南軍主力。


    他認為這才三日時間大軍就攻克樊城迴師,莫非是有什麽更加威力巨大的器械?


    安州總管宇文亮及其一幹心腹將領肯定知道內幕但許紹沒資格去問,一般士兵大概也懂但在軍中到處打聽的話怕是要犯軍紀當做奸細抓起來,所以許紹想起了一向不著調的西陽郡公宇文溫。


    他吃晚飯時想了半天最後還是認定是宇文溫弄出了什麽驚世駭俗的大威力武器,便腆著臉來問內幕消息了。


    “既然自稱末將了,那就得喊軍職,統軍,是宇文統軍!”宇文溫知道對方八卦之火熊熊燃燒,自己企圖‘泄密’的想法也是快憋不住了。


    不過他還是硬生生把要說出的話憋住了隻是透露了隻言片語:“日後定見分曉!”


    許紹沒探出什麽口風沒耐何先行告退,宇文溫則陷入沉思,原因不是接下來的‘大決戰’而是關於自己處心積慮備下的將近一百枚‘造價昂貴之大定元年試作型拉發火油彈’已經在今日用掉了六十枚,剩下四十枚隻能壓箱底了。


    從不良奸商王越那裏弄來的石脂水(石油)不是很多現在已經全部用光,下一批貨什麽時候到也沒個數,所以宇文溫最近一段時間想在戰場上多玩幾次人\肉燒烤是沒有辦法了。


    但目前他糾結的是不良奸商王越的信譽問題:那混蛋竟敢放他鴿子不來收貨了!


    先前負責‘琉璃鏡’銷售事務的劉彩雲托人帶口信說上月初做好的鏡子王越到現在都沒來付款,現在一個多月了王越連個消息都沒有。


    這經銷商不來進貨也不來付款那宇文溫的財政就會出現短缺,雖然靠著上半年積累下的錢財應付完今年沒問題但這依然讓他十分不爽。


    宇文溫不愁鏡子的銷路隻是覺得十分奇怪,他搞不清楚王越是被人‘黑吃黑’幹掉了還是摸到了‘琉璃鏡’的製作工藝故而‘違約’。


    “如果是被人看破了工藝那就麻煩了,得另尋生財之道才行...”宇文溫望著夜空喃喃自語。


    。。。。。。


    征南軍大營內,中軍帳。


    賬內燈火通明,行軍元帥梁士彥、行軍元帥長史鄭譯正在和各位行軍總管商討軍務,其中核心內容就是安州軍到底把樊城怎麽了。


    去年七月襄陽被安州軍圍城數日就攻陷,朝廷總結經驗教訓把襄陽對麵的樊城改造了一番:城牆加固並在外側夯土加厚,在城牆後大量修建高度與其差不多的箭樓。


    為了消弱安州軍那種大威力的投石器械他們要把守城的戰線移到城牆後,當敵軍攻上城牆時那才是大戰的開始:巷戰。


    城內房屋已被改造變成一個個小堡壘,有城牆在外抵擋投石器械的視線這些小堡壘不會遭到攻擊,安州軍要拿下的話隻能用人命一個個填。


    樊城守軍、水軍將士的家屬在開戰前便強行疏散至別處美其名曰‘避難’其實就是做人質,讓將士們和攻城的安州軍死磕。


    襄陽失陷時過半水軍老兵逃到樊城,所以後來占據襄陽的安州軍再怎麽操練新水軍也不可能在一年時間內能與樊城水軍抗衡,除非陸路大軍攻破樊城否則他們的兵馬應該過不了江。


    目標是讓樊城能守上一個月,城在水軍就在那麽就能阻斷襄陽那麵渡江北上的水上糧道。


    以樊城為餌引得安州軍主力兵臨城下卻一時半會拿不下,這時征南軍在這兩河口西側截斷安州軍主力唯一陸路糧道並接應樊城守軍,攻打樊城的安州軍腹背受敵事小而水、陸糧道斷絕事大到時糧草耗盡就會不戰自敗。


    這是楊丞相親自定下的計策,一切細節看起來都那麽完美無懈可擊還用水攻直接把兩河口浮橋破壞了,可是現在出了兩件意外:浮橋西岸守軍營寨沒能拿下,安州軍主力竟然從樊城及時掉頭返迴與己方對峙。


    勝敗乃兵家常事所以那西岸守軍營寨今日沒拿下來也無所謂明日再攻打,隻是安州軍主力為何從樊城哪裏突然掉頭迴來就有問題了。


    要麽樊城還在己方手中那麽樊城水軍就能控製漢水,安州軍主力無法從水路得到糧草補充,那麽接下來征南軍就要圍繞兩河口下遊這條河道展開爭奪不讓對方能搭起浮橋輸送糧草。


    如果樊城被攻破那麽斷糧之策就無法實施這樣一來隻能在戰場上真刀真槍對攻,接下來的問題有兩個:對峙還是立刻決戰?


    如果排除樊城守軍有人反叛裏應外合獻城,安州軍能在三天不到的時間拿下樊城就隻有一種可能:他們投入了威力更加巨大的軍械。


    那玩意能用在野戰麽,萬一兩軍對陣時安州軍投入戰場的話己方如何應對?


    現在南邊消息斷絕,安州軍派出大量遊騎四處攔截己方南下的哨探所以對於樊城那邊的情況一抹黑,行軍元帥梁士彥和一幹行軍總管傾向於求穩:對峙。


    他們糧道通暢物質充足無所謂多耗上十天半月,先探得樊城那邊情況後再擬定對策,如果是急於求戰那就遂了安州叛軍的意對方就等著擊敗征南軍然後趕在洛陽那邊戰事落幕前席卷荊州總管府。


    但是名為元帥長史實為監軍的鄭譯可不答應這幫將領辦事拖拉,他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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