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的床單,大紅的被褥,整個紅到荼蘼。但他的眼睛裏依然黯淡無光。他依據提前了解到的結婚習俗,將筷子用紅布綁了,塞在床底,又拿來紅棗花生桂圓蓮子,一點點灑在床頭……


    他換上了大紅的新郎服。然後將新娘用的喜服整整齊齊擺好,將新娘的鳳冠擦了又擦,將大紅的蓋頭理了又理……


    他倒上了特意準備的美酒,用兩隻鴛鴦同心杯裝了,然後眼裏漸漸升起霧氣,很認真很嚴肅地喝下。這是合巹酒,新娘缺席,那便由他代勞……


    最後,他坐在喜堂裏,一個人靜靜地看著天黑透。這一夜,沒有星光,沒有月光。


    不知過了多久,等到麻木的顧雲崢掀開了大紅的鴛鴦戲水被子,乖乖地躺了進去。


    身下是恪人的花生棗子,他不覺得難受,隻覺得心上空茫。然後,他緊緊抱住屬於新娘的喜服,閉上了眼,眼睫出一大片濡濕……


    9月4號,天色微涼。男人輕簡行囊,踏上了漫漫旅程……


    有行人路過他與南思的小洋樓,下意識地抬起頭看了一眼,下意識地開口問:


    “雲崢啊……”卻看見陽台空空如也,隻有那些新種的花,越發盛榮。


    半個月後,英國的街頭,俊美的東方男子抿緊唇,走進了報刊社。


    “我來打聽一件事情……”他沉吟著開口。


    半小時後,他將近三個月的所有報刊都買了一份,抱著迴了旅館。


    三天後,少年臉色蒼白地出了旅館,徑直走向了某個英國紡織廠。


    “我來打聽一件事情……請向我約見你們的老板,查瑞。”


    大腹便便的紡織廠老板和他一番詳談之後,他腳步飄忽地走出來,站在大街上,周圍車水馬龍,他卻心裏涼透,再也感覺不到人世的喧嘩與溫暖。


    他從口袋裏拿出一份剪報,看了又看,依然是那幾行字:


    “8月6日,英國**街發生暴亂,暴徒搶劫銀行,導致十八名民眾被誤殺,其中包括三名猶太人和2名亞裔。令人驚訝的是,其中一名亞裔女性未尋找到屍體,故被定義為失蹤,已上報華國駐英理事館。”


    剪報的下麵,還有一則奇聞異事,也與這則動亂有關:


    “據當時在場的好幾個民眾口述,那名中槍的亞裔死前說了自己的遺言,翻譯成華國語言大意為:南斯(諧音)失約,雲正(諧音)勿念。更離奇的是,那幾個民眾親眼見到亞裔女子死後化成一粒綠色的珠子升上了天空,投向上帝的懷抱?當時情況混亂,應是嚇得眼花所致,我們依然會配合華國理事管尋找該無辜女子。”


    ……


    那一刻,年輕帥氣的大男孩,緩緩蹲在路上,任憑周圍車馬喧囂,他抱住頭,痛哭失聲。


    南思,你也知道你失約了!你既然知道你失約了,你為什麽不迴來?


    我念了你那麽些年,你說不念,我怎能不念?


    我還等著你和我一起迴去完成我們的婚禮,等著你迴去看我給你種的花,等著你迴去把我嬌生慣養……等著你,給我生小雲崢,陪我度過人生最美好的年華……


    顧雲崢生平第一次,被絕望所壓垮,哭得像個孤零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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