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上僅有一處宮殿,名曰“臨風皓月”。


    一尾朱牆,隱在綠蔭裏,周遭十分安靜。


    我欲翻牆進去,卻被結界擋住了去路。


    摸著下巴,在牆邊徘徊,正思考用什麽辦法進去,扶蘇就突然在我身後出現了。


    他語氣中含著笑,“我以為你不知道來了。”


    我轉過頭去,“嘿嘿”笑了兩聲,“不好意思,有點事兒,耽擱了。”


    他沒說話,扭頭走開。


    我順從的在背後跟著,順著長長的朱牆,大搖大擺的走到正門。


    結界沒再阻攔,放我進去。


    這一處院子雖僻靜,但因為住著天界太子,九黎還是下功夫好好收拾過的。


    擺件嶄新,陳設華貴,院中辟了一個小花園,鮮花異草都是新種的,泥土味還很重。


    扶蘇引我進了花廳。


    “坐吧。”他現在茶座前坐下了。


    桌上的茶還氤氳著熱氣,一杯在他那邊,另一杯放在對麵。


    手指摩挲過茶盞邊緣,沒有水漬,是一盞新茶。


    我坐下,笑問,“你算準了我今日要來?還是你日日都泡好茶在等我?”


    扶蘇瞥了一眼,“你上山的動靜小些,或許就得一會兒才能喝得上茶了。”


    好嘛,這是在笑我法力低微就是了。


    我尷尬的泯泯嘴,端起茶杯咂了一口,“好茶。”


    扶蘇大約知道我品茶的水平,沒想和我討論“好茶還是壞茶”這個深奧而高雅的問題。


    他直接盯著我,“我要知道,你在妖界這般,究竟是為了什麽?”


    我今日來,也是為了坦白這件事。


    以扶蘇的性格,若我不將這事解釋清楚,他嘴上說信我,心裏也是打著另一番算盤的。


    隻是……


    想到無辜死去的華霜,我心情陡然沉重。


    這件事,我最想告訴的人就是扶蘇,不過,是那個心裏有我,且有著華霜的扶蘇。


    麵前的他,忘記了我,也忘記了關於我的一切。


    對於華霜的死,他或許會很震驚,卻一定不會太難過。


    華霜若知道,一定會很失望的。


    他觀察著我的神色,見我表情低沉而古怪,臉上也浮現出一縷猶豫,“怎麽了?”


    我搖搖頭,牛飲般灌下手中的茶,然後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問他,“華霜,你還記得嗎?”


    扶蘇不答反問,“那日天牢,不是妖王救走了她嗎?”


    我猛地抬頭,“你知道?”


    是啊,若不是他故意放水,華霜怎麽可能那麽輕易的出了天牢。


    扶蘇點頭,“我原本打算讓她詐死,以逃脫第二日的問刑,可半路殺出一隊人馬劫獄,我認出其中一個,便是妖王安毓,於是順水推舟,放他們離開。”


    原來是這樣。


    我倉皇落了一滴淚。


    扶蘇凝眉,“怎麽了?難道不是妖王安毓。”


    “是妖王。”我抹去眼角那滴淚珠。


    華霜至死,都以為她崇敬的太子殿下狠心要她性命,雖她表麵不說,可我如何不知,她有多麽難過和心灰意冷。


    不然,她怎麽會說,“姐姐,我們不要等太子殿下了,我們自己走吧,就我們兩個人,永遠離開這些紛爭。”


    扶蘇麵露疑惑,“那你為何問她?”


    我深吸一口氣,緩緩說,“華霜死了。”


    扶蘇瞳孔微縮,難掩震驚。


    隔了一瞬,他才問,“是誰動的手?”


    我咬牙,“不知。”


    扶蘇低頭喝茶,掩飾神色,但無意識的一飲而盡還是告訴我,此刻的他,心中也並不是毫無觸動。


    我繼續說道,“我要找到殺害華霜的兇手,所以才懇求妖王,給我一個行動方便的身份。”


    後麵的,我三次查訪,一次是闖入左將軍千發府邸探查;一次是大宸殿外對右將軍九陽的試探;一次是潛入妖王妖後的春華殿。


    這每一次,扶蘇都在場,不需我贅述。


    他握著茶杯,聲音低沉,“你可查出什麽了?”


    “沒有。”我搖頭,“兇手在現場遺落了一枚月華石,我查明妖界中除了妖王一家外,隻有左將軍千發、右將軍九陽,以及丞相雲生幾人可佩帶那般品級的寶石,便一一探尋,結果……”


    結果一無所獲。


    “月華石?”扶蘇凝眉,“你可帶在身上?”


    “嗯。”我挽起袖口,摘下腕上的手串來給他看。


    扶蘇伸手接過,表情微變。


    我忙問,“你見過?”


    扶蘇遲疑一瞬,搖了搖頭,“沒有,我隻是在想,這樣的東西,你戴著不好。”


    之前,司寶司的女官也曾說過,寶石品級對應的不單是擁有者位份的高低,更是擁有者修為的高低。


    若修為不夠,寶石助長修為的效果不僅不能發揮,還將反噬佩戴者,傷其根本。


    我盯著那月華石,恨恨的說,“我沒關係的,隻要能找到兇手,為華霜報仇。”


    扶蘇“嗯”了一聲,將手串握在掌心,“將東西放在我這兒吧,我會查明事情的真相。”


    如果扶蘇願意幫忙,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主要是當下,我確實已經毫無頭緒,走投無路了。


    我小聲道謝,“謝謝你,扶蘇。”


    扶蘇沉默一瞬,又突然問我,“你有沒有想過,光靠這一枚月華石,是沒有辦法確認兇手身份的,或許殺人者偷了這枚寶石,不小心留在了現場;又或許,是有人在殺人後,故意將這枚寶石留下,目的就是為了讓你發現,好栽贓陷害呢?”


    栽贓陷害?


    我苦笑,“我自然知道‘栽贓陷害’這種可能的。”


    當初在天界,我被指認謀殺東海七公主敘敘,不就是因為執夏好手段,用我的簪子殺了人,栽贓陷害給我嗎?


    “可是,”我目光沉沉,“我也要先找到這枚寶石的主人,不然,我怎麽才能知道真正的兇手是誰呢?”


    扶蘇嘴唇動了動,似乎還有話說,但最終沒有說出來。


    我又問他,“這幾日,你可曾想到什麽辦法來驅除體內的情蠱嗎?”


    扶蘇將手串收迴廣袖中,然後迴答,“沒有。”


    他說得隨意,似乎這是一件不怎麽著急的事情。


    我嘴角抽了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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