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放下筷子,凝眸問我,“在執夏與畫川這件事兒上,你熱心且盡心,可畫川並不喜你插手。”


    我咬唇,“我知道的。”


    畫川不管是直接還是間接,都告訴了我好多次,他不希望我插手他與執夏之間的關係,不,是他和所有女孩子之間的關係。


    就在昨夜,他還說他喜歡我,且會一直一直喜歡我。


    我臉頰有些發燙,並不是害羞或者欣喜,而是心慌、焦灼。


    扶蘇“嗯”了一聲,又繼續說,“那你知不知道,執夏也不願意你插手她與畫川之間的關係?”


    “什麽?”我猛地瞪大了眼,對扶蘇的這個說法心存懷疑,“怎麽會呢?在江城的時候,執夏親口說要我幫她,我們還一起……”


    我及時刹住口,掩唇皺眉,熹央啊熹央,你怎麽連這個也差點說出來了?


    扶蘇嘴角微彎,帶了幾分了然的笑意。


    我撇撇嘴,試探著小聲問,“你已經知道了啊?”


    扶蘇沒有正麵迴答,笑道,“你們故事編得不好,漏洞太多。”


    “哎。”我頹然泄氣,“我還覺得我們的主意頂頂好呢。”


    扶蘇笑而不語。


    “不對。”我猛然驚覺,“你知道了,那畫川呢?他知不知道?!”


    扶蘇還沒迴答,我又兀自鬆了一口氣,“應該沒有,畫川又不是你,腦袋大約不怎麽好用。”


    “嗬……”扶蘇輕笑出聲,無奈的搖了搖頭,“畫川知道你這樣說他,不知怎樣惱呢。”


    聽了扶蘇的玩笑話,我更加肯定了畫川對之前我們設計“英雄救美”那件事兒不知情,才算徹底放下心來。


    我又想起之前我們正在談論的話題來,皺眉問他,“你剛剛說,執夏也不願我插手他們之間的關係,是什麽意思?”


    扶蘇也收斂了臉上淡淡的笑意,“執夏對畫川有意,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畫川自然也清楚,同樣的,畫川對執夏無意,我們也都明白,執夏更是明白。而她決意追隨畫川的腳步,這條路原本就艱辛困難,諸多阻礙橫亙在她與畫川之間,而你……”


    一句戛然而止,扶蘇不願將話得太明白,我卻已懂了他的意思。


    沒錯,對於執夏來說,我就是她走向畫川的最大的一個阻礙,她怎麽可能會情願有我這樣一個人,每日在畫川身邊晃悠呢,即使是打著幫助她的名義,她應該也不會願意吧。


    想到這兒,我不禁有些感謝起晚娘的出現,如果畫川注定不會喜歡執夏,那麽最好他喜歡的那個人也不是我,至少這樣,我不會擔心有一天執夏會因為畫川的關係而與我漸行漸遠。


    可是這樣的道理我雖明白,細想起來又十分難受,總覺得若是執夏當真不願我插手,我們之間原本看似親密無間的關係就像是被拉開了一條口子,影響不大,但隻要擺在那裏,就會讓我寢食難安。


    我咬著下唇,直到嘴唇生疼,才不甘心的狡辯了一句,“可是,執夏之前明明在求我幫她的呀。”


    扶蘇看向我的眼裏閃過一絲並不明晰的心疼,耐心解釋道,“她隻是想讓你告訴她,你對畫川的態度,同時,也讓畫川看清你對他的態度,而現在,這個目的已經達到了。”


    我垂下眼瞼,是啊,正是這個道理。


    “熹央,”扶蘇壓低了聲音,溫和的說,“你很聰明,也當知道之後該怎麽做。”


    我默默迴到自己之前坐的位置上,執勺一口一口的吃掉碗裏仍冒著熱氣的元宵。


    醇厚的桂花香氣甜而不膩,我卻食如嚼蠟。


    不是我矯情,隻是執夏這個朋友對我實在太過重要,我反思著我之前的所作所為,是不是在不經意間給執夏帶來了傷害,還是我與畫川之間的關係還應該再遠一點,好給執夏更多的安全感。


    可是……我又想起畫川來,他那麽好那麽好的一個人,是我的哥哥,是我的親人,我又應該因為我另一個很要好的朋友而與他疏離嗎?那樣對他,是公平的嗎?


    我頭埋得很低,眼睛被元宵碗裏蒸騰的熱氣一烹,模糊了視線。


    扶蘇皺眉,輕輕喚了我一聲,“熹央。”


    一大顆晶瑩的淚珠從我眼裏湧出來,“啪嗒”砸進了碗裏,濺起小小的水花後徹底沉溺不見了。


    我眨巴眨巴眼睛,委屈的看向扶蘇,“做人一點也不好。”


    還是做鳥好,做鳥的時候,眼前隻有緯羅殿的四方壁,我雖無聊得緊,但好歹快活,就與扶蘇兩人在一處,什麽也不用煩,什麽也不用想,即使偶爾被白覓苛待,湧出的一點點憂鬱也隻是停在麵上,從不深入到心底,轉眼就能忘記。


    我們正說著話,門外細碎的腳步聲響起,很快從門口踏進來一個人。


    月奴看到扶蘇,微微有些震驚,忙屈膝對他福了福,“殿下。”又側首甜甜的喊了我一聲,“姐姐。”


    我忙擦了擦眼角,又在月奴詢問之前,誇張的向舌頭上扇了扇風,“好燙好燙。”


    月奴皺了皺眉,關切的說,“姐姐也該小心些。”


    “沒事沒事。”我笑嘻嘻的又舀了一顆元宵,“為了美食而燙嘴,是我的榮幸呢!”


    扶蘇看了一眼,沒說話。


    月奴則掩袖而笑,“再喜歡吃,也別著急啊,燙傷嘴還是小事,燙破胃裏的皮可怎麽得了呢?”說完,她又補充道,“姐姐喜歡吃的是哪一家的元宵?我下午出門又去給你買來。”


    她這話本是出於好意,卻讓我立刻聯想到昨日馬蹄糕的事兒來,就有些鬱鬱。


    原本,我認為月奴是我們之中最最溫和單純的人,現在因為這件事兒,我卻突然覺得她似乎也藏著很多秘密。


    當然,每個人都有秘密,也都可能撒謊,我也不會因為這件事對月奴心存芥蒂,隻是,之前的我在扶蘇、畫川他們的保護下,雖有小災小難,但從而如此正經的審視過人心,以為所看到的就是表麵的,對我不好的我就討厭,對我好的我就喜歡,從來沒有那些彎彎繞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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