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眾在福利院長大,哪怕在這裏過的並不愉快,這裏也是他的家。


    離開的時候,他的眼睛有些紅,卻沒有掉一滴眼淚。


    門衛跑去開大門,沈白閉目而坐,神識卻散布周圍二百米範圍。他見到許多孩子都趴著窗戶看著他們這支豪車隊伍,有的孩子慶幸餘眾這個魔頭離開;有的孩子咒罵餘眾走了狗屎運,實際上卻是希望自己代替餘眾被這樣有錢的人收養;也有餘眾一個房間的孩子,已經上去翻餘眾剩下的東西了。


    沈白搖搖頭,這裏對孤兒來說是個希望,卻終究和家庭差了一些,少了一些人情味,也難怪餘眾小小年紀,每天都要去甘河邊惆悵。


    就在此時,一個六七歲的女孩從樓門口福利院老師身側擠了出來,朝著車隊跑了過來。


    沈白睜開眼睛,讓車隊停一下。


    女孩邊跑邊揮手,眼淚灑落在黑暗中,嘴裏嗚嗚的喊著,卻隻有含糊不清的聲音,這是一個啞兒。


    餘眾也發現了這邊的動靜,趴在車窗向外看,眼神中有了幾分暖意。他看了眼沈白,見沈白把眼皮又闔上了,便把車窗放下。


    “你來幹什麽?迴去,有誰欺負你你都記著,等我迴來幫你。”


    女孩哭著搖頭,踮起腳要去抓餘眾的手,就是不迴去。


    餘眾伸手拍下她的手,冷聲道:“迴去!”


    女孩嗚嗚哭著,卻不敢再去抓餘眾了。


    餘眾扭過頭不去看,也不知道是忘了,還是怎地,沒有將車窗再關上。


    女孩哭了一會,像是想起了什麽,伸手從頭上摘下一個發卡,踮著腳往車窗裏遞。


    越野車太高,女孩稍矮,踮著腳遞進來發卡,就看不到車裏的人了。


    沈柳柳睜著大眼睛瞧著有意思,沈白雖閉著眼,但神識之力卻如上帝視角,將整個畫麵看得清清楚楚,他忍不住搖搖頭笑了,這情形弄得跟生離死別似的。


    無鹽抱著沈柳柳坐在沈白旁邊,她悄悄捅了捅沈白的腰,意思讓他說句話。沈白無奈,朝司機道:“麻煩崇南兄去辦下手續,把這個女娃娃也領養了吧!別弄得咱們跟棒打鴛鴦似的。”


    開車的司機是胡崇南,原本胡家祖是坐在副駕駛的,但現在多了個餘眾,胡家祖就自覺的卻後麵車坐了,車裏除了服務的胡崇南,就都是沈白“自家人”了。胡崇南是胡氏集團的副總,專門負責集團的外連工作,以胡氏集團在東北經濟上的強勢,是個跺跺腳東北都要震三震的大佬。這樣的大佬平時出去都是前唿後擁,現在卻給人開車任憑驅使,這要是讓記者什麽看到,明天必然登上新聞頭條。


    胡崇南知道本家爺爺對沈白的態度,無論他在外麵有多大的威風,在沈白麵前都沒有什麽譜可擺,忙笑著應了。下車繞到女孩旁邊,蹲下身對女孩道:“你能聽到叔叔說話吧?叔叔帶你去辦下手續,跟餘眾哥哥一起走,好不好?”


    女孩看了眼胡崇南,看樣子有些心動,卻沒有應聲,而是執拗的繼續伸著小手擺動發卡。


    餘眾一把抓住發卡,嘟囔了句:“還不快去。”


    發卡送出去了,女孩這才放下踮起的腳,看這胡崇南點頭。


    這時候,跟著胡崇南的人也下了車,胡崇南低聲安排去給這女孩辦理領養手續。那人伸手要去拉女孩,卻被胡崇南攔下,讓人先去辦理。而他則拉住小女孩的手,又往辦公室走去。


    這胡崇南會做事,更會做人。沈白給後麵車裏的胡家祖傳音道:“老先生,崇南兄辦事得體,你就沒想讓他也修行看看?若需要讓普通人修行的靈藥,我到是能幫上些忙。”


    如今天地靈氣複蘇,國家部分領導人受贈寶物成為修行人的消息在小範圍內已經傳開,但除了部分知情人外,多數人還不知道這其中的“黑手”是誰。沈白一說幫忙,胡家祖又豈能不明白,明白過後就是深深的震驚。


    讓國家高層領導成為修行人,一個修行大勢必然因此開啟,而這些人又怎能不記著沈白的好?怪不得沈白能在短時間內強勢崛起,真是好大的氣魄,好宏大的棋局!


    “崇南的確是個好苗子,我一直覺得可惜的是他不能修行。既然沈先生給機會,我們也不矯情,在此謝過了。”


    “老先生也不必客氣,您現在已是先天境,給崇南兄種上一顆靈氣種子也不是難事,我在這獻寶,您別嫌棄就好。”


    嫌棄!傻子才會嫌棄,這可是大禮。種靈氣種子是讓普通人修行的方法,卻不是萬無一失的法子,對施法者和受法者都有一定的危險,否則這世間早就是修行人遍地跑了。


    鐺鐺鐺!


    胡家祖的車窗被無形的氣勁敲響,胡家祖看到外麵飄著個瓷瓶,忙落下車窗,瓷瓶直接落在了他的手中。打開瓶蓋,能感覺到裏麵濃鬱的靈氣波動,定神瞧去,裏麵有六塊發著微光的不規則物體,看起來就像是高僧的“舍利子”。


    “這個東西我叫它金丹。”


    沈白也不多解釋,禮物送出去了,心意也便到了,那就行了。


    領養孩子的手續很麻煩的,之前放走了一個餘眾,是有些特殊原因,福利院甘願承擔一些責任,現在再放走一個,若是真出了什麽事兒,上麵有人徹查,福利院的人誰都不敢擔這個責任。不過,資本的力量無所不能,胡崇南現場撕支票,捐助了五萬元,並答應在福利院設置“胡氏天使基金”,每年投入五十萬元改善福利院硬件、軟件設施,明日就會有專人來負責具體工作開展。老餘院長馬上就給這啞兒辦理了領養手續,整個過程沒用上十分鍾。


    這十分鍾裏,餘眾一直緊緊攥著發卡,直到胡崇南領著女孩出來,他的手放鬆了一些。


    女孩叫趙雅,聽名字不是自小就收養的,胡崇南詢問沈白安排到哪個車坐下,餘眾主動要求讓她和他坐在一起。


    餘眾今年八歲,趙雅七歲,兩個人都有些瘦弱,同時坐在副駕駛也不擠。餘眾把安全帶抻大一些,趙雅就鑽了進去。這次再沒有誰來“依依惜別”,車隊順利出發,直奔派出所。


    在橋下聽餘眾講述當日發生的事情時,沈白就有了種預感,調查天網攝像頭時很可能查不到什麽內容。事實和沈白預料的一樣,調出十五日前的監控資料,在那輛“大麵包車”經過的時間段,隻能看到一團模糊白光經過。


    這不是現代科技手段,而是修行手段。就如同沈白這次出行,他經常性的運轉神識之力在周圍布下封印,如此形成習慣,不僅能讓神識之力愈發強勁,更能防止被人刺殺或算計。當神識之力消耗大的時候,他便用靈氣替換,或大黑天靈氣、或至陽至剛靈氣。三者循環使用,始終籠罩周圍二三百米的範圍,在這個範圍內,任何攝像頭都拍不下他們的影像。


    雖然平時布置小封禁術並不難,但如果始終不停的使用,即便體內有海量靈氣的沈白也吃不消,更別說其他普通修者了。


    如此推斷,那輛車能屏蔽監控,十有**不是人力,而是靠的物力。


    沈白想到了無鹽曾給他的那個華科院的“金屬蛋”。


    “能激發小封禁術的修行科技成果,隻有華科院有嗎?”沈白詢問無鹽。


    無鹽看著一個個監控畫麵中的白蒙蒙,道:“目前來看,隻有華科院找到了陣法和科技的結合點。但那金屬蛋已經作為禮物,送出去了好多,要追蹤每一顆的位置,不太現實。”


    沈白歎道:“再生產類似的東西,一定要安裝追蹤係統,否則有人拿著這些修行科技武器作惡,這世界就更亂套了。”


    無鹽白了他一眼,卻沒有反駁。她這次跟隨沈白出來,知道沈白是在查一封信,也隱約猜到沈白是來找尋“前女友”的蹤跡。無鹽早就調查過沈白前女友的信息,實際上不隻是她,其他許多敵人或朋友也都調查過林依依的信息,但有人先他們一步,將林依依的許多信息都抹去了。最初無鹽以為是沈白運作,畢竟這家夥辦事幾乎滴水不漏,從他保護父母那件事就能看出來。可今日發生的事卻隱約透漏著詭異,不僅涉及到了修行人,還涉及到了華科院,而且是以一種非常隱秘的方式進行,一切都表明一件事,林依依有了大麻煩。


    一封求救信,就能讓前男友千裏救援,無鹽心裏五味雜陳,既有些生氣,有些羨慕。


    但無論無鹽是什麽想法,現在既然求著跟隨沈白,就要把該做的事情做好。她拿起手機去安排。華科院上次在東北秘境複製下幾乎完整的封印法陣,經過研究取得了一些突破性的技術成果,除了能激發小封禁術法陣的金屬蛋,還有一些具有特殊功能的物件。諸如此類修行科技產品,原本就不打算大規模流入普通人的世界,否則很可能會危及國家安全。但因為成果顯著,相關人員就些飄飄然,大量成品、半成品以不同名目散落出去,這次事關那封特殊信件的車輛,一定是用的華科院技術,無鹽正好借此機會,整治一下亂象,收攏一部分權力。


    雖然通過天網監控無法看到相關人員信息,但胡崇南提供了一個思路,沿著時間線向前和向後推,將周圍路線調查一遍,也許能找到那輛車的起始點和落腳點,到時候就不難查出那輛車相關人員的信息。


    沈白同意了這樣調查,不過這類翻監控的事兒是個大活兒,需要專業人士推導和大量觀察員篩查,這些都由胡崇南去協調警方辦理。同時,沈白還交給胡崇南一個任務,那就是聯係最好的罪犯畫像師,按照餘眾的記憶來畫像。


    沈白等人就在小鎮內住下,是政府的招待所,環境清幽,最重要的是沒有流螢野雞打擾。鎮長本來安排了大餐,但沈白一副仙風道骨模樣,對什麽大餐根本沒興趣,隻是在路邊飯店停車,點了些實惠的飯菜打包,迴去後幾個孩子圍在一起吃飽了事。


    無鹽繼續遠程遙控京城二局和華科院事宜,給餘眾和趙雅安排了兩個單間,但趙雅卻不敢一個人,扯著餘眾的手不分開,隻能安排在了一起。


    餘眾冷著臉關上了門,等把趙雅安撫睡著後,也不不開燈,就在門口蹲著,慢慢就睡著了。也不知睡了多久,忽聽外麵傳來胡崇南及沈白說話的聲音後,忙站了起來,先看看吊鍾,已經淩晨三點多了,使勁兒的揉了揉臉,又睜大眼睛,感覺自己清醒了,這才出了房間。


    餘眾的一舉一動都映在沈白神識中,見他出來,便朝他招了招手。餘眾雙腳早就蹲得發麻了,一邁步像針紮一般又疼又癢,可他隻是微微停頓了一下,便忍著疼快步跑了過去。


    罪犯畫像師是齊齊哈爾的老警察,都到了退休的年齡了,大半夜的接到上級任務,滿不情願的連夜趕來。好在請他的人會做人,給悄悄塞了五千元紅包,一晚上賺五千,折騰點也無所謂了。


    老警察原本以為要和某些鼻孔朝天的大人物打交道,沒想到是個十六七的少年,而寫畫的對象是個八歲的小學生。


    那少年很客氣,說帶了三個孩子無法親自去齊市,隻能折騰他親自過來。這就讓老警察心裏也舒坦了些,麻溜擺好畫架,聽那孩子描述所看到的老奶奶。


    “滿頭白發,臉上全是皺紋,眼睛很亮,眼皮耷拉著,嘴角向下,牙齒很白,脖子上都是褶皺……”


    餘眾描述的不可謂不細致,卻被老警察及時叫停,他說的這些都不具備畫人物的核心要素,根本拚不出樣貌。


    老警察開始用專業的角度去引導詢問,如先問臉型、下頜、顴骨、額頭,脖子、肩寬等等,如此這般確定人物的輪廓,再問鼻子的高度、形狀、嘴唇的薄厚、眼睛的形狀、眼仁的顏色等等,一點一點敲定細節。


    老警察從業這些年畫的罪犯肖像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描述罪犯樣貌的人大多數都不如這個孩子。多數老警察都喜歡伶俐的孩子,這個畫師也不例外,他邊畫邊給餘眾鼓勵,詢問一些更細節的東西,比如說那老人笑時候嘴角上揚多少度、兩眼之間的距離等,這些細節別說是一個孩子,就是一個警察都未必能夠注意,尤其是過了十幾天,但餘眾在他的引導下,都能清晰的迴憶起來。


    開始開始還是老警察在引導餘眾,待餘眾知道了他要問的細節後,就站在畫架前,看著之上的畫像指出哪裏不對,該如何調整。


    一幅畫畫了近一小時,最終等餘眾確認點頭時,這老警察額頭上已經全是汗了。


    從沒有過一次給罪犯畫像會像今天這麽累,但他累得高興,他從沒有一次畫像今天這樣準確。他有些憐惜的摸了摸餘眾的頭,對胡崇南道:“胡先生,這孩子太聰明了,他非常有當畫師的潛力,我能不能冒昧的問一句,你有沒有打算讓他當警察。”


    這話的確問的很冒昧,胡崇南笑了,拉過老警察悄聲道:“老王,這孩子可不僅僅是當警察的料。”


    老王歎了口氣,想想外麵停著那一排悍馬,想想這個胡先生的能量,人家的人的確看不上當個警察,而且還是即將沒落的罪犯畫像師。


    沈白沒有理會胡崇南和老警察的對話,他的人盯著畫像一動也不動,但靈氣在體內如大海般起伏不斷,神識也隨著海麵起起伏伏,讓周圍人的身子不自覺的跟隨著起伏微微晃動起來。


    胡崇南和老王都站不穩了,麵色有些發白的互相攙扶著坐在了椅子上,到是餘眾咬著牙站在沈白身後,卻是汗水滴答滴答的落下。


    無鹽原本在房間裏保護柳柳睡覺,忽然察覺到了異常,忙抱著柳柳來到這屋,伸手輕輕的按在了沈白的肩膀上。


    沈白的氣息漸漸穩定下來,胡崇南扶著老王跑出房間,如暈船一般吐得稀裏嘩啦。無鹽將小臉煞白的餘眾摟著靠在身上,靈氣一衝,讓其昏睡過去,揮手間將他托到了沙發上睡下。這孩子他剛剛強撐著站在沈白身後,已經脫力了,若不好好休息一番,很容易落下病根。


    沈白迴過頭來,已是淚流滿麵。


    “是她,她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畫像中是個看起來七八十歲的老嫗,怎麽可能是她!


    無鹽皺著眉頭,再定神去看,這才發現,這七八十歲的老嫗,卻有極不和諧的牙齒和明亮的眼睛。


    “會不會是易容?”


    畫像畫的很逼真,但畢竟不是親眼目睹,無法從畫像裏看出是否易容,無鹽隻能推測。


    但沈白搖頭道:“不,當日柳老師和我說過這件事,我隻當柳老師說的是一個和我類似的故事,卻沒想到柳老師說的是她。我真傻,我真是混蛋,竟然從未想過要去找她。”


    沈白邊說邊狠狠的抽自己的臉,隻是兩下,就把臉頰抽得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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