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到……讓我覺得熟悉,仿佛令我迴到了高中。咦,高中?“啪”地關上車門,仇鬱清手握方向盤,很快將車輛啟動了,醫院就那樣離我遠去,望向車窗外,隻能看見白醫生未曾離去的身影。“仇……”“去我家麽?”近乎同時開口,仇鬱清的態度顯得冷硬,他的目光穿過後視鏡直直地刺來,令我本能地瑟縮了身體。“不去,我要迴家。”我的狀態說不上好,大抵有想起了那些過往的緣故。還有顧鑫,後來他怎麽樣了?張張嘴,一瞬間我竟想要問仇鬱清,但很快,一種幾欲嘔吐的不適席卷了我的身心,恐懼令我明白,我不應該問出這樣的問題。仇鬱清和顧鑫,本就有不可化解的矛盾,如今我隻記得,當仇鬱清以“仇家繼承人”的身份迴到班級裏,顧鑫震驚之餘又不甘的表情,他是唯一一個沒有因為自己曾經欺負過仇鬱清而感到懼怕的人,自然,他也不會像班上其他同學那般轉而朝仇鬱清示好。仇鬱清的正名對顧鑫是否有不利的影響?顧鑫是否也會遭到毒打甚至更加嚴重的報複?對此,我一無所知,臨近畢業的那段時間,顧鑫似乎有意疏遠了我,他開始不再向我提及他的真實情況,他開始將頭埋進課桌,任由自己的臉沉沒進書海裏。起初,我以為他是在認真學習,本著不可以打擾好友升學的原則,我沒再貿然接近,可中考過後我卻發現他的成績還是那樣淒慘,一如往常……上不了一個像樣的高中,就這樣出門闖社會?以後又能幹什麽呢?當然,中考之後,因為家庭遭遇的不幸,我也就再沒精力去思考同顧鑫有關的事情了。那時的局麵是否與仇鬱清有關?這是我從來不敢深想的問題。雖然我知道,就算身為我的朋友,顧鑫做的許多事情,都是罪無可恕的。“仇鬱清。”迴望著後視鏡內那漆黑的眼眸,我這樣詢問著,卻恍然間,好像隔著時空,同初高中那時的他對視了。那時候的仇鬱清,總是這樣的表情。“……嗯,你說你要迴家。”簡單地重複,仇鬱清沒有做過多的堅持,可我卻是那樣明顯地感覺到,他正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抱歉,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雖然這次的治療的確挺有效果的。”手扶額,活躍氣氛,似乎已經成為本能,“你是怎麽恰好知道我在那個地方的?”“……我就在餐廳外,可能你並沒有注意到。”仇鬱清的迴答雲淡風輕,“把你送迴家後我會去練習,就在平常的那個地方。”我的腦子一團亂麻,伸出手,指尖都是冰涼的,“好吧,我先迴去休息,這次的事情……有時間再單獨說,你忙你的好了,抱歉。”“嗯,下次我會安排時間單獨見麵的。”仇鬱清這樣迴答。車內,我與他的氛圍看上去是和諧的。但其實,我知道我應該問更多的事情。譬如他長得那麽顯眼,還開著這種等級的豪車,就算停駐在窗外,餐廳裏的我也根本不可能一無所覺。仇鬱清在撒謊?我難以相信這個事實,也不願在這樣的情況下說出來令氣氛更加冰冷下去。還有,他口中那個“平常的地方”究竟是哪裏?但最終,我還是選擇了沉默,直到車輛停在了小區內部,在我打算擰開車門的時候,才聽見仇鬱清說“應該不是我的錯覺,這次治療之後,你好像更討厭我了一些。”“……”怔愣地,迴望著仇鬱清深沉的眼眸,我沒想到他居然能敏感到這個地步。又或者說……他居然能如此了解我。“畢竟中學時期,你對我很冷漠。”笑了笑,我這個人並不擅長說謊,“這些事情……我可能得自己消化一下……”“……好。”就這樣,仇鬱清離開了。頹然地坐在沙發上,凝望著地麵,我竟然發現繼仇鬱清之後,就連我也變得不正常起來。唯一值得慶幸的,大概就隻有我暫且還沒發病。躺在床上,任由時間就這樣過去。在持續的靜默中,那些陳舊的記憶似乎也伴隨著苦痛,就那樣緩緩地自我身體中流淌了出去。仿佛當我再次醒來,又能變成那個沒心沒肺的裴森了。入夜,電話響起。一個陌生的號碼,是本地號,真奇怪,我的新通訊卡應該很少人知道號碼才對?“喂,裴森嗎?”接起後,對方的開門見山,這人或許同我還算熟悉。“是,什麽事情?”“沒什麽,就是問問你啦,什麽時候來練習啊?之前電話也打不通,我都沒機會監督你。”什麽?我有點沒聽懂。後來經過詢問,我才意識到原來來電人是我的拳擊教練。拳擊麽……我以前居然會拳擊?照我的習慣,就算是鍛煉身體也會選擇打籃球或者直接健身,拳擊的話……“哎喲,你是沒見到今天的仇總,那氣勢,沙袋都要被他打飛了!”“平時他不都到館裏來,還以為仇總懈怠了呢,結果今天真是破天荒,你不在,他居然自己來了!”很快,通過教練誇張的語言,我還原出了這整件事的前因後果。看來的確,跟我分開之後,仇鬱清跑去練拳泄憤了。老實說,我還挺意外的,仇鬱清平時挺內向一人,那張仿佛不屑與外界爭鬥的臉看著甚至還有點憂鬱,雖然那副身材的確……沒有鍛煉的話不可能維持得那樣完美,但我還是難以想象,仇鬱清頂著那張臉揮舞拳頭去毆打誰。通過教練的隻言片語,不難想見當初我為了追仇鬱清究竟費了多少心力。我不是那種會搞暗戀的人,一般喜歡什麽東西就直接追求,出手的時候往往沒什麽目的。可能一開始,我也沒想跟仇鬱清有什麽結果吧。我隻是想要找機會接近他,跟他說說話,再然後徹底心灰意冷地放棄。我隻是覺得……好不容易追尋關注了這麽多年,起碼要讓他看到我而已。燈被打開,仇鬱清的臉出現在我的視野中。“休息得怎樣了?”他伸出手來,先是捏了捏我的臉頰,後那冰冷的大掌又放到了我的額頭上。是幻覺麽?還是真實的?算了,懶得去思考了……反正最終的結果都一樣會離開,不是麽?凝視著眼前的仇鬱清,我說:“不能隨便進入前男友的家。”狀似全不在意,仇鬱清手撐下巴:“可這也是我的家。”可惡,怎麽迴事啊?所以果然是幻覺麽?迷蒙地半睜著雙眼,在正式睡著之前,我跟仇鬱清說:“我好像想起,我是怎麽……跟你變成那種關係的了。”第34章 拳擊我的確曾向仇鬱清提出,不考慮發展成愛人亦或是情侶關係也沒問題,我們可以……隻維係單純的肉體關係。當時的他那樣討厭我,自然是拒絕了這一邀請。可那時的我卻臉皮厚到了一種境界,竟選擇了跟蹤、強求。公司傳言有道,仇總在周末的時候會去拳館練習拳擊,而那拳館的地址,恰好就在我家附近,雖說傳言大多數時候仇鬱清都是直接邀請教練去他家裏,但極少數時間,為圖方便,他也會直接在拳館進行簡單的練習。我很幸運,第一次去,就撞見了仇鬱清拳拳生風的場景,那淩厲的拳法,那冷漠中帶著些許專注的表情,無一不令我熱血沸騰,當即,我就決定也要來這裏上課,甚至還為此專門要到了仇鬱清教練的聯係方式,雖然那教練跟我說,仇鬱清家裏也有訓練的場地,十天半個月都不見得會來拳館裏。但我大概是全然被仇鬱清那無神的眼眸給魘住了,僅僅隻是為了離他稍近一些,便不聽勸,仍下定決心以一個新人的身份進入到那個拳館裏。其實仔細想來,我又跟變態有什麽分別呢?跟蹤自己的老板,這種事情要是遇到一個正常的人怕不是已經連夜報了警,更何況不久前,仇鬱清也已經明確拒絕了我的靠近。大概仇鬱清本身也不是什麽正常人吧,對於我的行為,他表現得極度平靜,任由我欲蓋彌彰地在他周圍晃悠,他麵色不改,隻是出拳的速度更快了些。“嘭嘭嘭”那有力的、富有節奏感的一聲聲,打進我的聽覺裏,令我明白如若我真將仇鬱清惹惱了,他或許一拳就能讓我斃命。仇鬱清的教練十分專業,他先試探了我的基礎,發現我是個純新人後便歎了口氣,叫我從最基礎的動作練起。可憐教練教得那樣認真,我這個油鹽不進的家夥卻一門心思完全係在仇鬱清的身上,“哎,教練,我什麽時候才能練成他那個樣子啊?”正因為心生向往,所以我才不顧一切地,想要靠近。“你?我看這輩子都難,仇先生雖然是業餘,但卻很有天賦呢,不過他來練這個,純粹就是為了發泄。”“發泄?”我不明白,在當時的我看來,仇鬱清是一個淡然的、無欲無求的人,情緒的表露都極度罕見,怎麽可能會需要發泄呢?“大概是心情不好的時候……可惜了,這麽好的苗子卻不打算參加比賽。”教練歎了口氣,隨即又叫我盡心擺正姿勢盡心練習。心不在焉地“練習”著,遠遠地,我看著仇鬱清那副漂亮的軀體。常人或許很難想象,那如玉一般細膩潔白的肌膚,卻是被那樣高密度的肌肉充盈,平時仇鬱清穿上衣服,常人看著也往往會認為他是纖長的類型。作為模特,要是能接內衣褲廣告……不行,鼻子內部傳來一陣熱流,“嘀嗒”血液就那樣滴落到了地麵上。“哎,你是怎麽迴事啊?沒人打到你吧?哎喲,要是實在不行你先休息休息?”顯然對我這個新人的狀況感到十分棘手,無不懊惱地,教練這樣說。像是注意到了這頭的動靜,仇鬱清停下了動作,遠遠地斜眼瞥了過來。僅僅是一瞬間的對視,我很想抬起手臂,笑著同仇鬱清打招唿。然而他卻無視了我,隻是頭也不迴地,轉身向休息室走去。教練跟我說過,仇鬱清在這個地方有專屬的休息室,因為他不喜歡有人跟他說話,也不願被任何人打擾。一邊擦幹鼻下的血跡,亦步亦趨地,我跟隨著仇鬱清的步伐。我或許是真的瘋了,萬一仇鬱清迴過頭來一拳打在我的臉上,我可能會瞬間去掉半條命。但那時的我就鐵了心地決定犯賤,沒有說話,隻就那樣執拗地隨在他的身後,仇鬱清腳步微頓,像是注意到了我的存在,但也似乎也不打算理我似的,隻按原速前進。專屬休息室附近空無一人,顯然,對於眼前的這位“貴賓”,這家拳館也給予了足夠的尊重。仇鬱清刷卡進門,卻並沒有第一時間迴首將門關上。不知我究竟哪兒來的勇氣,竟緊跟著他的步伐,就那樣擠了進去。室內無比安靜,這個地方的陳設極其簡單,僅有儲物櫃飲水機和一個軟座而已。仇鬱清正拿著礦泉水瓶,坐在座位上,麵無表情地凝視著我。我瘋了,我大概真的是瘋了,哪怕現在的我自己,也無法理解當時我為什麽要做那種事情。我直接走到仇鬱清跟前,跪了下去,這樣的高度,我的臉正對著他的那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