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著臉,我略微退開了一段距離,仇鬱清眼睫略垂了垂,終究沒說什麽。“言歸正傳,我今天知道了一些我們之前的事情,在你家的時候,你答應過我的,雖然不會告訴我,但我問,你會迴答是或不是。”凝視著仇鬱清的視線,我希望他能遵守遊戲規則。仇鬱清略略抿了抿嘴,像是感到不悅那般,目光瞥向一邊,一句話也不說。被無視也沒關係,鼓起勇氣,我接著說道:“其實,我有點想起來了,我來這間公司是因為你,當時是想要成為你的攝影師幫你拍寫真和視頻。”“……”“但當我到達這裏,卻發現你基本已經處於隱退的狀態,不再進行拍攝,賬號也差不多完全停運,為了繼續留在這裏、為了見到你,我開始積極融入這家公司,拍攝、運營,這些工作一直以來都是我在處理。”“……”仇鬱清不說話,隻維持著原本的姿勢,他垂眸看向地麵,目光似乎沒有焦距。“我一直在等你,但你幾乎不不曾露麵,偶爾來一次,也是直接使用特殊電梯,不會同我有任何交集。”一字一句地敘述著,道出的每一個字句,都好像連接著自己的一幕幕曾經,“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跟你見麵,還是因為詢問了王秘書的原因,那天我打聽好了他的行程,知道他一定會跟著你,所以我提前埋伏在大廳,然後假裝跟你偶遇……”最初,仇鬱清對我可以說是十分冷淡,我的套近乎,他全部置之不理,但因為見了麵,確認他還在用他高中時期的社交賬號,我便總是以匯報工作的名義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聊天。那是一個極度漫長也十分痛苦的過程,仇鬱清這個人不喜社交,就連跟公司骨幹談話的次數都寥寥無幾,從我入職開始大家都知道我來這裏是為了他,所以我對仇鬱清的死纏爛打,大家也都覺得不足為奇。是個人都看得出我在追他,仇鬱清本人自然也不例外,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對我十分冷淡,十天半個月不迴消息都是極其正常的事情,後來大抵是被我騷擾得煩了,他直接說:“我沒有那個興趣,別白費力氣。”這就是他的原話,而據公司內的老員工說,的確,從來不見仇鬱清有任何戀愛對象,哪怕隻是緋聞中的,都沒有。“公司裏麵已經有人在傳播關於你和我的事情,很惡心,我不希望有任何人知道我們之間的那些過往,更不想有人認為我跟你真的有任何不正當關係。”這是我被他拒絕第二次後,他放出的狠話。真奇怪,我記得當時的我真的很傷心,顫抖著手指打出“知道了”三個字的時候,淚水滴落到屏幕之上,一滴一滴。但現在,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時過境遷的關於,關於這些,我卻近乎釋然一般,能夠笑著將它們就那樣說出來。原來……這就是沒人知道我跟他關係的真正原因,看來我是一個聽話的人,就算後來已經跟他在一起,也沒有向任何人暴露我跟他之前的關係。而此刻的仇鬱清,他隻是持久地閉上了自己的眼睛,他不說一句話,也對我剛剛的那番敘述並無任何反應。……沉默,它令不安的情緒在空氣當中彌漫,當我意識到自己或許令仇鬱清感受到了痛苦,才慌忙說了句“對不起”,“反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其實我一直都能理解啊,畢竟之前發生過那些事情,關於中學時的那些,我一直都想跟你說對不起。”然而仇鬱清隻是扭頭看向我,半晌,才說,“不是。”“什麽?”“你說的,不對。”仇鬱清的唿吸似是有些不穩,他伸出自己的手指,表情極為認真,“首先,你第一天入職,我就知道你;其次,我並沒有對你使用冷暴力;第三,我沒有對你說‘惡心’,也沒有從來沒有表達過,不願意公開我們之間的關係。”他的眸子裏似有水光,帶著某些就連我都不明白的執拗,近乎令我困惑是我的記憶出了問題。“……沒關係,我沒有怪你的意思,那些都不重要了。”“不,這些都很重要,裴森……”他朝我所在的方向貼過來,手指撫在我的肩頭,指節似乎都不安地顫動著,極為用力,“是你說錯了。”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給我的感覺,就好像正承受著極大的痛苦似的。心髒在那一刻驟然間揪緊,我感受到了心痛,竟不由自主地抬臂抱住他,令自己就那樣被他攬進了懷裏。若不是他的五官顯現出一種易碎的陰鬱,就連我都不願相信,我的的雙臂居然無法完全環抱住他的身軀,他摟住我,那力道越來越緊,乃至最後我感受到了疼痛、被他覆壓到了沙發上,都來不及反應。“裴森”他吻住了我,這個吻不似昨晚那般霸道無禮,而更加纏綿,帶著些許欲求的痕跡,就算彼此間是如此接近的距離,他也一直睜著眼睛,那雙漆黑的眸子就那樣攝住我,無比地認真,一如他繾綣的唇舌那般,令人感到恐懼。“唔……仇鬱清!別弄了”第一次推開他,被他鎮壓著按迴到沙發上,第二次我抬手按住了他的臉,他開始用唇瓣輕吻我的手指,他扣住我的手腕,迎著我的視線,就好像一個虔誠的信徒正在向自己的真主無比懇切地進行著信仰的證明。“不對的,裴森,”他說:“汙蔑我,是不對的。”第28章 光明正大這應當是分手以來,我跟現實中的仇鬱清第一次接吻。它來得那樣突然,那樣猛烈,帶著些許失控的味道,連帶著仇鬱清抓住我手腕的力道,也如同他纏綿的眼神那般,令人感到下一秒就要窒息了。他細細密密地舔吻著我,是換在我的想象中都萬不可能出現的景象,帶著些許警告亦或是懲罰的意味,叫我不能,也不敢推開。最終隻等他滿意了,我才稍稍從座椅上座了起來,挪動身子同他拉開距離,我紅著臉擦拭著嘴唇,想要瞪他,卻又莫名害怕同他的眼睛對視。仇鬱清說:“原來我那麽壞麽?”還是輕輕的聲音,飄忽忽的,像是並沒有在問我似的。我慌忙站起身,連腳步都不知道該怎麽邁了,他立刻十分警覺地同樣站了起來,身體橫在我與辦公室出口之間,單從他的表情,其實看不出他會這麽霸道。“你那樣說,叫我更亂了,明明我的記憶就是那樣告訴我的。”我不甘心,就這樣向他控訴道。“是嗎?”仇鬱清說著,一步一步地靠近我,我以為他想要抓住我的手,於是連連後退著躲閃,直到後腰抵在身後的辦公桌上,才聽見仇鬱清接著說:“或許吧,我不知道。”他不知道?他究竟說了多少次他不知道了?看他的表情,就好像一點也不在意事實究竟是如何,而隻是執拗地想要相信自己所願意相信的罷了。“看來這是一場失敗的交流,”半笑不笑地,我對他說,分明想要維持住自己的體麵,但身體因為懼怕而向後倚靠的樣子,實在是就連我都覺得好笑,“既然如此,那仇總您之前說的遊戲規則,又有什麽意思呢?”仇鬱清垂眸,思索了片刻,隻說:“畢竟這是你向我確認的唯一渠道……你大概忘了,因為服用藥物,我的腦子有時候的確會有些不清楚,當然我還願意繼續這個‘遊戲’,隻看你還願不願意參加了。”什麽?身軀略有片刻的僵硬,我有些不太確定,仇鬱清他……病了麽?在用藥?因為腦海中完全沒有對這件事的印象,一時間我有些無措,“一會兒說食欲不振,現在又說在用藥,你……究竟是什麽情況?”“你關心麽?”仇鬱清露出一個半笑不笑的表情,他再度往前邁進一步,而我的身體就好像應激了那般,因為害怕而直接坐到了身後的桌子上,“我以為你已經不在乎了呢。”略顯落寞地,他這樣對我說道。“……你先告訴我你是怎麽迴事!”膝蓋被他的手輕輕扶住了,真奇怪,我發現仇鬱清很會示弱,我懷疑他是在用這種手段達到自己的目的,可我沒有證據,也無法徹底說服自己狠下心來。“就是,藥……下班以後可以帶你去我家看看,如果你願意來的話。”仇鬱清說著,露出了一個隱秘的笑容,“昨天你走之後,我肚子餓了,但是什麽東西都沒吃下去,有點難受。”他這是在耍手段,不,不行,不要上鉤!不要!“怎麽會這樣?”然而身體的關心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他先前午飯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吃到多少,再看看他這明顯需要大量營養才能維持活動的軀體,“你……你不能把這件事賴在我頭上,你自己總要保證自己的身體才行啊。”仇鬱清沒說話,隻是捉住我的手,令我的掌心撫向他的腹部,自下而上,“從昨天開始,就什麽都沒有吃,原本是不餓的,看見你才發現自己餓了,很奇怪。”我要瘋了,因為我除了緊繃的腹肌線條什麽都沒摸到。“總不會都是我的原因。”“不知道。”仇鬱清就好像一點都沒有覺得此時的狀況有什麽不妥似的,他握住我的手腕令我的手在他身體各處流連,“最近我好像瘦了些。”詭計!都是詭計啊啊啊!他在用美色誘惑我!我不能上他的當。然而事實卻是“咕咚”我咽了口唾沫,“要來我家麽?我做飯給你吃。”“好哇。”仇鬱清迴答得很快,他笑了,那笑容很燦爛,令我感到晃眼,也讓我不免想“啊,原來他也會露出這麽開朗的笑容啊”。“那,我先給教練打個電話,說晚上不用到那邊去了。”“呃……好。”他這個情況,居然還在進行什麽鍛煉嗎?我想問,迎著仇鬱清興致勃勃的視線,卻什麽也問不出來了。直到將下班後的行程全部約定好,真正離開了仇鬱清的辦公室,我才意識到我又犯了多大的錯誤。總裁辦公室外,我就差捶胸頓足哀嚎連天質問自己為什麽每次都抵擋不了美色的誘惑對仇鬱清那張臉x蟲上腦。不行……時至今日我才明白我最好應該少跟現實中的仇鬱清見麵,對我來說,他的身上有著一種不可名狀的巨大魔力,令我近乎可以說是一見到他,就不由自主地被他牽著鼻子走,他足夠了解我,也太知道究竟該用什麽樣的方法才能讓我乖乖就範,危險危險危險!!這個詞語就應該被烙印在他的腦門兒上。迴到辦公室的時候,我不是沒有反悔想要跟仇鬱清打電話取消我剛剛答應的事情,但是工作接踵而來,令我沒有時間和精力再去考慮其他的事情。在我忙得暈頭轉向的時候,偶爾迴過頭,目光會恰巧同身後那黑洞洞的監控攝像頭對上,我不確定仇鬱清有沒有在看著我,但那種如影隨形的窒息感,無時無刻不纏繞在我的身上。而更令我感到抓狂的是,下班時間到來,當我逃也似地跟隨同事一同離開公司大樓時,我才發現仇鬱清的車正無比騷包地停在最顯眼的位置,見我來了,後排的車窗搖下來,露出他那張人神共憤的臉,笑著讓我快點坐到車上。毋庸置疑,同事們一定全都看到了。天知道我究竟有多想奪門而逃,但我又覺得那樣的行為很不恰當,於是我隻能硬著頭皮坐了上去……最令我崩潰的景象隨之而來我發現車裏竟不止有一個仇鬱清!腦子在那一刻“嗡”的一聲,仿佛失去了一切思考的能力,我犯病了,毋庸置疑,然而我除了表麵平靜地坐到車上,其餘的什麽也做不到。有一個仇鬱清是假的,大概是臨近車門的這一個,因為上車的時候我意識到他沒有實體,但這並不妨礙我越過他,不想同他貼在一起。覺察到我的動作,仇鬱清露出了一個不甚明顯的微笑。“想到了剛在一起的時候,你總是願意跟我貼這麽近。”他說。因為有隔板的阻擋,前排的司機不能看到後排的景象,渾身僵硬地扭過頭衝仇鬱清額首示意,除此之外我不知道我該做出怎樣的表情。“怎麽了?你好像很緊張。”仇鬱清的手臂摟抱過來,手指輕輕捏在了我的耳垂上,“發燒了麽?臉這麽紅。”借著撫摸我額頭的姿勢,我近乎順勢倒在了他的肩膀上,另一頭的仇鬱清半笑不笑地看著我,表情有些冷漠,這樣的景象令我渾身僵硬,就連製止仇鬱清的動作,也做不出了。“呆呆的,傻掉了一樣。”仇鬱清說著,他的吻落在了我的額角,嘴唇不太濕潤,略微有些幹燥:“好久沒有這麽可愛了,好喜歡你這樣。”不知道該怎麽迴答,我隻是,害怕,害怕,因為另一邊仇鬱清的手指自我的小臂攀附上來,依次撫摸過我身體的各個部位,下滑,最終到了最關鍵的地方。他說:“你知道的,其實我最想要這樣,在車上,最刺激了不是麽?”一個慵懶的姿勢,他仰在我的大腿上,半笑不笑地,這樣說道。“仇鬱清……”深吸一口氣,我瑟縮著身體,唿吸不由更加急促了些。我聽見現實中的仇鬱清詢問我的聲音,他將我抱得更緊了。我仰頭看向他,他挑了挑眉,壓低聲音問我,“是不是想要親親?”我不想,我不知道,我隻是下意識地求救,哪怕我明白就算是現實中的仇鬱清也救不了我。他的頭伏在了我的大腿上,他按住了我的額頭,令我抬起下巴,吐出的舌尖很快將的嘴唇濡濕了。我聽見下方的仇鬱清說:“其實我最想這樣,就在這裏。”然而上方的仇鬱清卻隻是慢條斯理地吻著我,說:“我知道,你是因為生病了,才會找我索吻的。”究竟是怎麽迴的家呢?我不知道了,我隻知道仇鬱清將我放到沙發上,吻了一通後,便迴身做飯去了。他的胃口似乎變得很好,還做了三菜一湯,其間他招唿我多吃點,而我想的則是,還好,跟我迴家的,隻有一個人。“抱歉,明明說了我做飯給你吃的,但是從頭到尾都是你在忙。”飯後,我的狀態好了一些,在仇鬱清將碗放到洗碗機裏麵的時候,我這樣對他說道。“沒事,效果都是一樣的。”迴過頭,他看著我,忽然說:“這是分手以來,你第一次允許我光明正大地主動進入你住的地方,真好,讓我想起了之前你很熱情地邀請我來你家的時候。”……是我的錯覺麽?總覺得,仇鬱清的措辭很奇怪。他說“光明正大地主動進入”?難道說……他曾在我沒有邀請的情況下進來過麽?不對,這樣也說不通啊,他有什麽理由這麽做?而且……他那仿佛進入到陌生環境的踟躕,看上去也不是虛假的,還是說果然,我眼前的這個仇鬱清也是幻覺呢?瘋了,要瘋了,不行,果然,果然還是得再跟白醫生好好談一次才好。第29章 想起飯後,我的思緒稍稍清晰了起來,大腦掌控身體的能力也逐漸恢複,彼時,我正跟仇鬱清一起看著的老電影,身體微斜,我就像是倚靠著他那般,同他自然地貼近著。這樣的場景,應該曾經也有過,否則我不會感到這麽熟悉,仇鬱清的動作也不會那樣自然。我忘記了,也近乎無法思考自己究竟是怎麽又一次跟仇鬱清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的,支起身子,我側過臉看著他,仇鬱清迴望過來,黯淡的熒幕光隻將他深邃的五官描摹出輪廓,如夢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