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不喜歡住賓館,總覺得民宿有種家的安全感。


    在家待了兩天,早早收拾好物品,裝在一個小行李箱中。心中想要見到河圖羽的念頭十分迫切,雖然就是去看看“陌生”的他,可這也讓她實在待不住。於是改了車次,當天早上十點就到了北京。


    民宿中午十二點才可以交接,所以張餘歌拉著行李箱在那附近閑逛。心中思緒萬千,但總是慌張居多。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麽,就是腦子亂哄哄的讓她十分慌亂,穩不下心來。往往這種時候,人最需要的就是美味的食物。


    買了一串糖葫蘆,每一顆都又大又圓。又在有很多人排隊的地方買了半隻烤鴨,攻略上說過,人排隊越多的地方說明那個東西越好吃。所以看到有人在排隊你就立馬跟著排上去,一準能買到好吃的。買了兩盒京八件,打算一盒帶迴家給她老弟和媽媽,一盒帶迴學校聽舍友們分享。


    跟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見到啥新奇好玩的都買上一點。


    最後買的東西實在太多,有些拿不住了,時間才剛剛到中午十二點。她跟民宿的房主聯係後前往民宿,將所有東西放在房間裏以後,才拖著略微疲憊的身體出去吃中午飯。找來找去,繞進一條看著眼熟的胡同,發現了一家藏在胡同裏的燜三鮮。


    酒香不怕巷子深,這家店也秉持一樣的原理,遠遠的香味就已然撲鼻而來。


    張餘歌進去,點了一份燜三鮮,一份桂花酥,還點了一壺店家推薦的海棠花釀。


    每個客人都坐在單獨的雅間,她雖是一個人,卻也占了一間雅間。張餘歌喝著清茶,等待自己的飯食。無聊之餘拿出手機,分別跟爸媽報了平安。


    桂花酥與海棠花釀先上來,她嚐了一口桂花酥,甜甜的卻也不膩,那糕點的皮酥脆非常,好吃到讓人吃一口就停不下來。再倒一杯淺酒,一口飲了,濃鬱的花香從口中散發,酒氣醉人,醇香異常。她從未喝過如此好喝的酒,吃過這樣香甜的酥餅。要不是想著留著肚子給燜三鮮,早就將這些吞進腹中一點渣都不留。


    正思量著,燜三鮮就端了上來。來送餐是位小姐姐,張餘歌隻顧著冒著香氣的食物了,並沒有注意到她的臉。小姐姐笑的一臉溫柔,將燜三鮮放到桌上,柔聲道:“燜三鮮本來不分大小份,可你一個人吃,我便隻放了一半分量給你。錢我也隻算一半的,要趁熱吃哦!”


    張餘歌的注意力在小姐姐開口說第二句話的時候就忽然從燜三鮮移到了她的臉上,多麽熟悉的麵龐,她曾經用這張麵孔生活了一百二十多個日月。


    這人竟然是——“你是夏彌嗎?”她沒忍住問到。


    小姐姐微微有些驚訝,笑道:“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她沒來得及迴答,夏彌身後雅間的門又被人推開。


    “孩子他娘,送的桃花釀丸子來啦!”


    高高瘦瘦的身形,帥氣開朗的麵龐。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氣。推門而入的這人竟然是……林楠灝!


    “別胡說!”夏彌嗔怒的瞧著林楠灝,伸手將他托盤中的小甜點放在桌上。略微有些尷尬的瞧著一臉木然的張餘歌,解釋道:“他是我孩子的幹爹,我老公去世了,他一直充當我孩子幹爸爸的角色。哦,別誤會,他是我的情敵兼閨蜜,哈哈!”


    張餘歌心態崩了,眼中的淚已然大顆大顆的滴落。夏彌與林楠灝都還是曾經熟悉的模樣,歲月隻在他們身上增添了些許成熟。


    他們倆都不認識她,一切真的迴到了最初。


    遺憾嗎?


    又或者是欣慰!


    到底他們的生活迴到了最初,她沒有影響和改變任何人的命運。


    但是為什麽忍不住哭了呢,是因為再見到他們很激動,感慨萬千?又或者……是因為看到他們不記得了。意味著河圖羽也……不記得了!


    她哭的狼狽,又急忙將淚水擦了。努力揚起嘴角,對二連懵逼的夏彌與林楠灝笑道:“哦,不好意思。我就是想起來一些往事,太羨慕你們的關係了哈哈。”


    夏彌挑著眉毛與林楠灝退出雅間,再沒來打擾她。其實二人心裏都覺得這姑娘恐怕腦袋不太正常,不清楚他們的關係就這麽一聽正常人都會認為是倫理大戲,她居然羨慕?!!


    他們走出去以後張餘歌沒有再哭,忍著難過含淚將桌上美味的食物一掃而光。然後……難過的心情就因為美食的到來變得開心。吃完飯以後張餘歌摸著肚子,覺得自己的快樂又迴來了。


    沒事,凡事看開點,不就不糟心了?


    本來就是一場遊戲,她自己記得就好了,憑什麽要求別人也要一起記得呢?


    對她來說並沒有過去多久的那段記憶,從她許願一切迴到原點的那一刻,就變成了屬於她一個人的獨家記憶!聽起來還挺高大上的,哈哈!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喝飄了,她低著腦袋掃碼結賬,然後把自己裹成一團,跟一陣風似的頭也不迴跑出了胡同。要不是電腦有每桌的付款記錄,櫃台上的夏彌真以為張餘歌逃單了呢!


    “那姑娘跑那麽快幹嘛呀,咱們店有豺狼虎豹?”夏彌一邊整理著櫃台,一邊哭笑不得的瞧著張餘歌的背影。


    林楠灝笑道:“害,你沒發現她和你長得很像嗎?但是人姑娘也許還小沒長開,就顯得不如你好看。可能是你們女人天生就愛自己與自己較勁兒吧,一溜煙就跑了哈哈,挺有趣的!”


    夏彌無奈的搖搖頭,視線中的張餘歌也終於從胡同裏消失。


    她一路小跑,出了胡同好大一截,這才將揪起來遮臉的衣服放下去。深唿吸調整情緒,迴到民宿洗了個澡,小睡了一陣,然後拿出化妝品將自己好好搗鼓起來。


    也不知怎麽想的,她腦海竟然冒出一個可怕的想法。不,用可怕不太合適,也許自不量力沒皮沒臉這兩個詞就非常恰當。


    一邊化妝,張餘歌一邊不禁在想啊,那時候和河圖羽在一起的雖然是夏彌的外殼,但支配身體的卻是她張餘歌的靈魂。而且河圖羽也說過,不論她是什麽樣子,他愛的都是她有趣的靈魂。


    雖然她現在的模樣和夏彌比起來稚嫩了許多,但是總歸也不是醜到離譜,模樣這點她還是有點小自信的。所以,是不是和河圖羽重新認識,有重新在一起的可能呢?她就一邊化妝一邊幻想,嘴角亦不由得高高揚起。


    哈哈哈哈……


    她就這樣自信的來到劇場,檢票進去找座位的時候都一直保持這份自信。可隨著觀眾不停進場,周圍的小姐姐們一個個落座。許多人手中舉著燈牌,拿著熒光棒入座。濃濃的氛圍在身邊圍繞,她立即感覺慌了。


    再等到主持人報幕,聽到第一個開場就是河圖羽落椴玄時,一眾觀眾的歡唿與掌聲響起的那一刻,她瞬間慫的一敗塗地!


    去你的,結束了就是結束了。張餘歌再也沒有辦法去認識河圖羽進入他的生活,而河圖羽就算沒有忘記以前的記憶,也絕對認不出換了一張臉的張餘歌。


    相聲演出開始,這是屬於他的盛世!


    掌聲雷鳴般轟動,歡唿聲一波高過一波。她心中久久震撼不已,五年前,她隻是陪他學會了走路。可是到今天為止,他這五年來的艱辛,她一點都不知道。今天這盛世,與她毫無關聯!


    難過嘛,真的好難過。難過那些日子他是怎麽熬過來的,難過那一切真實的記憶全部從他腦海中清空。難過沒有陪他熬過那些難過。


    所以她放肆的戴著那枚戒指,一點也沒想從手指上取下。這恐怕是唯一能證明,她腦海裏記得的一切不是一場夢的物證了。是他從前給她的戒指,她來見他,戴著這枚早已被他遺忘的戒指來見他。


    掌聲雷動裏,張餘歌瞪大了眼睛望著,她熟悉的那個小瘸子,穿著華黃色大褂,在幾千觀眾的歡唿聲中,帶著清風霽月溫潤如玉的氣質,麵頰含笑來到台上。他身邊站著一直陪伴他走到今天的搭檔——落椴玄。這份歡唿不光屬於河圖羽一個人,也有他身旁落椴玄的一半。


    他笑容洋溢,整個人看起來比五年前胖了一些。二人一齊鞠躬,代表演出正式開始:“大家好,我是相聲演員河圖羽,站在我身邊這位呢是我的搭檔落椴玄……”


    他說的極為出彩,包袱使得絕妙,逗得台下連連大笑,滿堂喝彩。


    有今天的這份成績,與之背後付出的無限努力分不開。一顰一笑,唱腔戲調,說學逗唱,眼中帶亮。這是河圖羽,閃閃發光,仿佛置身在雲端的河圖羽。


    這時,有姑娘發現自己身邊的一個女孩子捂著臉嚎啕大哭,哭的鼻涕直流,慘不忍睹。有幾個遞紙過來,關切的問道:“姑娘你沒事吧,怎麽哭成這樣?”


    女孩子一邊說著謝謝一邊接過紙巾,將鼻涕眼淚全擦了,忍著淚滿臉堆笑望著台上演出的河圖羽。


    五年前的那個小瘸子現在已經真的成為有實力被大家叫一聲二爺的角兒了,這些年來的努力足以讓他配得上二爺這聲稱唿。台下的姑娘們全是他口中的丫頭,有這麽多這麽多女孩子愛他。真心的喜歡他,願意為了他去了解他所熱愛的。


    丫頭們會唱許多他唱的小曲兒,丫頭們會叫他老公。丫頭們真心實意的去捧他,隻因為——他值得。


    河圖羽,有這麽多人愛你,你應該……早就不記得我了吧!現在咱們再也沒法接觸,你再也認不出我來了。河圖羽,小瘸子,五年前你二十二,我十九。五年後你二十七,我還是十九。


    這輩子啊,這場是我第一次聽相聲,也是最後一次聽你的相聲。從此以後,我也要學著忘記我們從前的那段記憶了!


    對不起,我再也不會打擾你,你的人生再與我沒有絲毫關係。心裏還是好不甘心,可是我也不能繼續折磨自己。你也許不知道,再多看你一眼,我的心就痛的更加深刻一點,忘記你就更難一點。


    再見了河圖羽,你的腿好了,我也該像一場泡影消逝。


    此生不見,再無交集,將是我們最好的結局了吧!


    “呀小姑娘,你怎麽哭的更厲害,到底怎麽了!?”身旁的小姐姐熱心關切,感受到周圍越來越多的人將視線轉移到她身上,張餘歌怕再不收場河圖羽就注意到她這裏了。急忙吸著鼻涕將滿臉的淚給擦了,強顏歡笑解釋道:“沒事,我第一次來他的專場聽相聲,二爺是我最喜歡最喜歡最喜歡的人,所以太激動了!對不起打擾到你們了,實在抱歉!”


    聽完她這話,周圍姑娘的臉上滿滿的都是自豪。她們愛的角兒獲得更多人的喜愛,這是一件令人非常開心的事情,她們打心底裏為角兒慶賀。


    那個姑娘笑著安慰她道:“小姑娘,二爺是神仙一樣的角兒,第一次見難免情緒激動失控。沒關係,以後多買票看看二爺就適應了。還有咱相聲社裏的其他角兒也都十分的不錯呢,四百多號大老爺們個頂個的絕,姑娘你啊有時間可以都了解……”


    張餘歌再一次沒忍住哽咽。是啊,這相聲社裏的個個都是神仙。每一個人都值得被愛,在相聲這條路上成為角兒不容易,但是總有人喜歡相聲社。


    河圖羽,也許我沒資格再去重新認識你。我就把你交給你的丫頭們了。從此以後啊,祝你開開心心身體健康。早日覓得良人相伴一生,再也別遇到我這樣的姑娘。


    相聲專場還未結束,張餘歌早已經泣不成聲,哭到難以自拔,腦瓜子生疼。聽著角兒說愛所有丫頭們,瞧著角兒鞠躬退場。真希望那句愛是隻對她說的呀,我的角兒,您這一離場,從此以後啊,咱們告別的就是一生了!


    二爺,再見了!


    如果你沒忘記,那你五年前就認識我了,可我才認識你一個月而已。對不起啊,我不能再喜歡你了。我將迎來猛烈的痛苦折磨人的煎熬,最終徹底將你歸還與人海。


    也終究,再也沒機會認識你!


    是的,不會再有了。


    我該怎麽跟你解釋,又該怎麽讓你想起我是你忘記的張餘歌呢?


    算了,二爺,小瘸子,如果你已經把我忘了,那就請你再也不要想起來。生生世世,永遠都把我忘了吧!


    終於,一切都塵埃落定了。她再也不能認識他了,他再也認不出她來了。


    再見,二爺!


    原來現在的結局,才是正真故事的結束。原來那本書,她沒有到任何人身體裏。她是女主,她是張餘歌。二爺叫做河圖羽,他是男主。


    故事的最後,女主選擇忘記同男主的一切記憶。默默與男主告別,《再見二爺》!原來,是這樣的意思。


    可是,結局真的是這樣嗎?


    從一登台時起,河圖羽就瞥到台下第一排的那位短發女孩。她那樣年輕,右手無名指上卻戴著一枚閃閃發光的鑽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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