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順著眼角流到嘴角,舌尖品嚐了,是又苦又澀的味道。崔栩頤楞在那裏,麵上的表情凝固在一起。他醞釀了半天,眼睛先是在地上漫無目的的看啊看,然後才一點點轉到他的夏彌臉上。喉結滾動,眼睛快速眨動了幾下。他努力想要揚起嘴角,但最終隻擠出個哭笑不得的表情。


    “你……阿彌,你說……你愛上別人了?”


    他堂堂崔栩頤,n市有頭有臉的人物。不管是在商業場上亦或是在交際之中,哪時用過這麽卑微且小心翼翼的語調說過話。可是他的這份深情,麵前的人無論如何也不能理解。沒有感同身受,哪能百分百明白?


    張餘歌報複似的冷冷的笑著,嘴角掛著譏諷:“崔栩頤啊崔栩頤,你知道嘛,林楠灝死了我真的很傷心。我甚至暈了過去,可等我醒過來就知道你把我從我愛的人身邊強行帶走了。你知道嗎,懷孕的人一般都不能受刺激的。你這樣對我,我萬一傷心過度,你的孩子可就沒了!”


    她這句話仿佛忽然喚醒了崔栩頤隱忍的怒氣,她拿孩子威脅他,他是真的生氣了!


    崔栩頤猛的站起來,然後一把拽住張餘歌沒有受傷的胳膊。麵上的表情猙獰,像活吞了一隻野豬。他語氣憤怒至極,隔著一層皮也可以感受到他內心的憤怒。可他又竭力忍著,態度一再降低。


    “阿彌,求求你不要說這樣的話好嘛。我不會給你任何傷害孩子的機會的。拜托你乖乖聽話,不然的話,我真控製不住自己,我會拿狗鏈子把你栓起來!”


    嗬,多麽霸氣的宣誓啊。張餘歌內心一群草泥馬奔騰而過,眼睛翻的快隻剩眼白了。“喲,霸總都這麽愛人的嗎?剛剛你還說要祈求我的原諒,這輩子就愛我一個人啥的。怎麽又忽然威脅我要拿狗鏈子栓我了?崔栩頤,原來你把自己的愛人當狗,當真深情啊!”


    說罷,她知道說什麽崔栩頤都不會放她離開,幹脆甩開了他的手,旋身鑽進被窩裏捂住腦袋。


    幹留崔栩頤一個人,在那裏站著。他眼中不再黑得發亮,黑的如同!石一般的眼眸上蒙了一層厚厚的水霧。


    錯了嘛,他錯了是嗎?


    可那又怎樣,今天的結局是他咎由自。即便如此,夏彌懷了他們的孩子,他就萬萬不會再放她離開。至少,有他活著一天,就絕對不會!


    “阿彌,對不起!你就當我是條狗,一條出爾反爾沒什麽可信度的狗。好好養著身子,不要做傻事。這也是你的孩子,若是你當真做了什麽讓這個孩子沒了,那麽你記住,你口中所謂的愛人也不會比沒了的孩子結局好多少!”


    神說,對不起是人類這輩子創造的最大謊言。他人對你說對不起,是為了下一次犯錯做鋪墊。可是他崔栩頤還有什麽錯誤可以犯呢,自以為是的認為是為她好,結果弄到最後,把什麽都變成了一團糟。現在他的一切手段都沒用了,他隻能可憐的選擇去威脅她,拿那個男人去威脅她不要動他們的孩子。


    其實他心裏很痛,從前屬於他的阿彌啊,瞧著他的眼神裏已經完全沒了愛意。如今那雙眸子裏,有的全部是厭煩不耐與震驚。也許如今他在她心中,已經成了一個不擇手段的瘋子了吧!如今他不過是在不斷刷新她的認知,不斷強迫她做非常多她不願意做的事的壞人。


    但要怎麽解釋,怎麽解釋心中的那份不甘,那份懊悔。他願意拿一輩子去償還,可她卻不願意給他機會了。


    他轉身離開時腳步很輕,房門依舊是“啪嗒”一聲輕輕關上。寂靜的房內,張餘歌緊繃的弦瞬間鬆下來,她驀然掀開蓋在頭頂上的被子。


    她得想辦法聯係到外界,然後再想辦法逃出去。至於夏彌肚子裏這個孩子,張餘歌決定跟河圖羽坦白一切。到時候他們一起商議該怎麽處理這件事,對於這孩子的問題到底是留還是……


    為了博得崔栩頤的信任……這個也許不太可能。那麽就換一種形容吧,為了使得崔栩頤放鬆警惕,張餘歌開始每天好好吃飯,好好休息。堅持鍛煉,再也不嚷嚷著離開的事兒。


    她慢慢發現,隻要她稍微溫順一點,崔栩頤就會很開心。他開心了,自然什麽事都好說,除了放她出去。這棟別墅這麽大,外麵又有草坪又有花園的,她想怎麽逛就怎麽逛,但唯獨不能出去。


    好吃懶做跟豬一樣的生活已經是人生中第二次經曆了,但崔栩頤這個世界有沒有發生那件事還不一定呢!幾天下來,張餘歌發現夏彌原本精致的下顎線明顯有了弧度。她除了吃喝睡逛逛花園逗逗鳥以外,每天被限製隻能看一個小時的電視。


    沒有手機,這簡直是要人命!幸好張餘歌在偌大的房子裏尋到了一把吉他,想想曾經非主流那段日子彈著吉他唱著巴啦啦,時不時嘬兩口清酒。想想都覺得那段日子簡直不要太美好!


    她閑的發慌,於是翻出吉他以後又翻出一本譜子集。天天背著把吉他在別墅裏上下晃悠,不時在狹路相逢碰到的菲傭麵前擠著眉毛撕心裂肺的來兩句酸歌。


    也許是以前的夏彌不會彈吉他,而現在的她又彈得太過順手。以至於第一次見到她彈唱的時候,崔栩頤眼珠子快要瞪出來。不是驚訝,而是匪夷所思。也許他有懷疑張餘歌,但那又怎樣,張餘歌就是要讓他懷疑,然後點撥他明白她不是夏彌。


    可惜崔栩頤除了表達匪夷所思外,再也沒發表過其他任何言論或看法。


    崔栩頤口口聲聲說他得病了,鑒於之前他的所作所為,張餘歌也相信他真的得病了。可奇怪的是好像沒幾個人知道這件事,他每天忙的像陀螺。不是在打理公司的事情,就是在忙著去打理公司事物的路上。他的所作所為就是典型的不要命,把命當玩具一樣糊弄。


    張餘歌知道乙型肝癌,這個病確實無法醫治,可好好休息配合醫院治療還是能多活一些日子。像崔栩頤現在這樣,簡直就是在玩命。他既然一心要把她留住,又為什麽這麽不要命呢?


    她想不明白,也不怎麽想明白。


    待在這別墅裏,白天黑夜輪番過去。她在床頭旁書櫃後麵的牆上輕輕劃著痕跡,每天劃一道。轉眼也已經十二天了。


    她雖一天比一天心急如焚,更多的是擔憂河圖羽。河圖羽一定發了瘋一樣的找她的下落吧,河圖羽一定在一直找他。要想辦法,要想辦法離開,一定要盡快離開這裏。


    第十三天下午,崔栩頤特意帶了張餘歌去外麵吃飯。他定的地方是西餐廳,可惜是單獨的包間。門裏門外都有保鏢看守,她沒有機會逃跑。


    精致的水晶吊燈下,方方正正的桌子。金色的房間,擺設簡介豪華。她坐在這一端,崔栩頤坐在那一端。水晶似的高腳杯裏裝著紅色的液體,張餘歌開始以為是崔栩頤彪呢,給孕婦喝紅酒。結果用鼻子聞了才知道,裏麵是車厘子汁。應該還放了糖霜,可以聞到的淡淡的甜味。端起來喝了,還挺好喝的。


    不一會兒傳菜生將做好的菜品端上桌子,點菜時崔栩頤沒有問她,因為他知道夏彌最喜歡吃什麽。


    菲利普牛排,一份五分熟,一份全熟。其實夏彌也喜歡吃五分熟,但是如今懷孕了就不該再吃生的牛肉。兩份鵝肝,兩份意大利麵。一盤水果沙拉,裏麵的水果全部是從德國空運過來的,號稱零添加不噴農藥,新鮮稀罕,最重要的是貴。兩盤玉米濃湯,喝起來也十分的對張餘歌口味。


    傳菜生將菜一一菜品放在兩人麵前,然後推著餐車走出包間。張餘歌低著腦袋,左手拿叉右手拿刀,靜靜的與盤中的牛排做著抗爭。牛排很嫩,很輕鬆就能割下一塊肉來。暗紅的紋理,拿叉子叉住一小塊放進嘴巴,嚼一嚼,立馬口齒留香。


    “好吃哎!”她眼裏亮的像有星星一般,手舞足蹈的洋溢著微笑跟對麵的人分享這份快樂。可是她忽然發現對麵的人是崔栩頤的時候,失望立刻蔓延全身。眼中瞬間黯然失色,低下頭去。


    崔栩頤把一切都瞧在眼裏,她的每一寸皮膚的微妙變化,都清清楚楚在他眼中。他看到她因為吃到好吃的所以歡欣雀躍,她一定把他當成了那個男人。她眼裏的光以及嘴角的笑,全都在看清楚他是誰的時候消失殆盡。


    喉頭又酸又澀,他趕忙切開一塊牛排咽下喉去。可是這個做法並不明智,隻會放大喉嚨的難受。他噎的難受,連眼中都帶上了淚。感覺到對麵那頭崔栩頤的唿吸不正常,張餘歌放下刀叉望過去。心想這人不會被卡住了吧?


    察覺到她的目光,他急忙放下手中刀叉,端起一旁的車厘子汁一飲而盡。孕婦不能喝酒,他怕他喝了紅酒的話她會不喜歡,所以也把自己的飲品換成了車厘子汁。


    張餘歌看到崔栩頤貌似喝下果汁還是很難受的樣子,緊皺眉頭,眼睛裏慢慢凝聚著淚水。


    “喂,你沒事吧?”她小聲問。


    崔栩頤連忙搖了搖頭,示意他自己沒事。可是這麽一晃動,眼角便再也攔不住眼中洶湧澎湃的淚水。溫熱的水滴順著臉頰肆意流淌,張餘歌都看呆了。這真的被卡住了吧,都哭了!她連忙站起來走到他跟前去,想確認一下他真的還好嘛。


    崔栩頤趕忙慌張的伸手抹去眼睛的淚水,在張餘歌走到他麵前時止住了哽咽。


    “你真的沒事嘛?”張餘歌滿臉關切,也有些緊張。


    他笑容苦澀,含著水霧的眼眸看著夏彌。“就是忽然很難受,沒事。”


    張餘歌皺著眉毛,又奇怪的望了他幾眼,這才轉身迴到座位上。


    崔栩頤快速將淚水抹去,卻也沒有再動刀叉。知道瞧著她她肯定吃不下,便輕輕靠在椅子上低垂眼眸。安靜的聽著她的刀叉響動,安靜的等她吃好。


    刀叉輕響,與碗碟之間碰撞,發出清脆悅耳之聲。張餘歌忽然淡淡開口:“那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你可不可以,把我的手機還給我?”


    崔栩頤驀然抬眼,頂的張餘歌心裏直發毛。


    她趕忙補充撒謊道:“哦,也沒別的意思。就是……就是我待著太無聊了。你也不是不知道,現在這個時代手機已經變成人必不可少的一件器官了。我,我實在太無聊了。所以想找你要迴手機,你可不可以……”


    話沒說完,立刻被崔栩頤打斷。他的麵色已經十分難堪,就算傻子也看得出來,張餘歌手機要的這麽刻意,明顯就是要拿迴手機聯係她要聯係的人。


    崔栩頤拒絕的斬釘截鐵:“不行!”二字,立即把張餘歌所有期盼撲滅。


    她迴去的路上一言不發,再也沒說過一句話,更沒給過崔栩頤一個好臉色。明明是好好的一頓飯,吃完也是好好的心情,卻因為手機這件事糟透了心情。


    崔栩頤麵無表情的高冷,一路上也一言不發。迴了別墅沒等張餘歌給他甩臉色,他倒是先眉頭緊皺上了二樓他的臥室。張餘歌真是又氣憤又無可奈何,彈撥著吉他在一樓大廳大吼大叫。好好的民謠非讓她唱出了民歌的感覺,倒不是她唱不好流行歌,就是想要鬧騰和發泄而已。這學藝術的孩子,尤其是學音樂學歌唱的,那性格絕對相比其他人那是開朗很多。


    心理教育課上說過,人在感到憤怒時為避免鬱結於心釀下大禍,最好的辦法要麽是離開煩心的地方、人或事,去運動,盡情揮灑汗水。要麽就通過大聲喊叫歌唱,一般能人都懶。除非受到什麽重大打擊,才會伴著雨天來一場轟轟烈烈的長跑,感歎世間真諦,最後再跪在地上仰天長歎喊出一聲悠揚的“啊——!”來。


    聰明的人一般選擇就地取材,比如音樂生一般待在琴房的時間比較多一點,所以他們就可以一邊按著鋼琴的某個音,一邊名正言順歇斯底裏的高聲呐喊。哦,是了,肯定是喊在那個音高上的。無論心情如何不爽,隻要大聲呐喊發泄通過一首歌酣暢淋漓的表達出來以後,啥事都變得不那麽重要。坎也邁過去一大半了!


    所以雖然她吵了整個別墅裏的人半個多小時,但唱的聲嘶力竭發泄出來以後,那感覺不是一般的爽!


    她仿佛滿血複活,眼中充滿鬥誌。什麽艱難阻檔,什麽妖魔鬼怪,她就不信這個邪。老話說的好,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機會總會有的,她隻需靜待即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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