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鈺疑惑地順著她的目光看,她又想罵人了。


    小姑娘在看徐清明。


    徐清明也在看小姑娘,目光就掃在她的臉上,而且眼神格外專注。


    崔鈺沒忍住伸手捅他:「麵首,你看別的女人,是不是不合定好的規矩?」


    徐清明目光不動,還盯著小姑娘的臉,手卻把崔鈺動戳西捅的手指頭攥住,另隻手捏住崔鈺的下巴,把她的臉轉向轎子。


    「別鬧,仔細看她額頭上戴的東珠,有沒有覺得眼熟?」


    崔鈺看過去,最先發現的是小姑娘突變的臉色,估計是看到心愛的男人和別的女人親熱,心裏有點承受不住。


    嘖嘖,小妹妹喲,道行還是淺,雖然掩飾得很好,但也逃不過我的火眼金睛。想練到姐姐我這種看到他躺在花姐堆裏寬衣解帶都麵不改色,還得個百八十年。


    「想起來了?」徐清明問。


    崔鈺還沉浸在自己的感慨裏,模糊聽見徐清明問話,眨眨眼:「……啥?」


    徐清明輕笑:「傻樣。」


    崔鈺:「……」你怎麽好罵人呢。


    「那顆東珠,是徐清明徐家的,上個月出海剛撈迴來打磨好,天底下隻此一顆。」


    你的珠子怎麽會出現在她頭上?!崔鈺差點直接吼出來。


    幸好她還剩點腦子,記得如今徐清明是喬裝成其他人,而她呢,應該不知道徐清明能說話,也應該想不到眼前這個人就是徐清明。於是趕緊把這話壓迴嗓子裏,又換了一段。


    「這事兒你怎麽知道?難道你偷了那顆珠子然後送了人?」崔鈺杏圓的眼睛睜得老大,看徐清明的眼神充滿不屑,「我就說人家小姑娘素不相識,怎麽能含情脈脈直盯著你看,原來是你欠下的風流債!那麽小的姑娘,你也能下得了手,這已經不是饑不擇食的問題了好嗎?!」


    這些是她心裏話,越說越溜道。


    徐清明拇指一劃,按住崔鈺的嘴唇,打斷了她的義憤填膺。


    他頗為頭疼地看她:「我不認識她,我隻認識那顆珠子。而且我也沒偷過東西。那顆珠子,是徐清明親手掛在院子裏那隻白貓脖子上的。你也在他家住了幾日,就一點印象也沒有?」


    「我在他家住過我都不知道,你怎麽知道?」崔鈺斜睨他。


    「因為我神通廣大。」


    崔鈺:「……」


    這時,那小轎已經抬到他們眼前。隨著小姑娘的一個手勢,轎子被放落於地。


    墜著東珠的小姑娘走出轎子,對徐清明做了個福,眼睛並不敢看他:「我叫塔娜,自西邊來……」


    她偷偷抬眼打量徐清明,見他沒有接話的打算,甚至連看她的眼神都沒有方才那般專注,忍不住有些泄氣。


    崔鈺笑嘻嘻地背手闊步湊上前,拿手指輕佻地勾了勾塔娜額上東珠。


    「你這珠子挺好看呀,從哪兒弄來的?」


    塔娜惱怒地後退一步,叉腰就罵,但顧及徐清明站得不遠,聲音倒壓了下來:「老娘的寶貝,是你這個醜八怪能隨便碰的嗎?!」


    「別惱羞成怒啊。」


    勾東珠順便摸了一把小姑娘臉的崔鈺笑得歡。


    她伸直碰過塔娜的手指,無聲念了個訣,指尖就「蹭」地冒出一束火苗,裏麵清晰晃著一隻雪白的大貓。


    崔鈺恍然大悟:「難怪你戴著他的東珠,原來你就是那隻大白貓。」


    塔娜沒想到這麽快被戳穿身份,幹脆也不裝乖了,得意得仰頭對崔鈺說:「對呀對呀,帝君送了我這麽珍貴的東珠,送給你的,就是個不值錢的破鈴鐺。」


    說著,手指朝下點點崔鈺的腳踝。


    「虧得你戴著這顆東珠,不然他壓根就不會看你,」崔鈺一臉微妙的同情,「他剛才還握著我的手,問我覺不覺得這東珠眼熟,會不會是被你偷走了……」


    「你胡說!帝君是覺得我好看才會看!」塔娜氣得跳腳,「你要再敢瞎說八道,老娘我撕爛你的嘴!」


    崔鈺和藹地笑著,摸摸塔娜的頭發:「對呀,我就胡說,你能怎麽樣?我一會兒迴去,還要告訴徐清明,這東珠就是你偷的,你為了偷珠子,把那隻白貓殺了,還打傷了徐家護院,連徐夫人都受了驚嚇生病了。你覺得怎麽樣?」


    塔娜想張嘴,崔鈺沒給她說話的機會:「又想撕爛我的嘴對吧?我現在可是和他同吃同住,寸步不離,你要是覺得撕爛嘴這事兒做起來又漂亮又優雅,隨時歡迎喲,大、白、貓。」


    說完就歡快地跑迴徐清明身邊,腿不酸腰不痛,走起路來,比剛才上山時還輕鬆。


    塔娜留在原地:老娘,居然被欺負了?!還是被個才五百年道行的醜八怪欺負了!?


    她一跺腳,迴到轎子裏,氣鼓鼓對左右兩人說:「這次麵首比賽,你們一定要贏過那個醜八怪!」


    「不是說,要幫帝君贏嗎?」左邊那個小心翼翼地給她錘著腿。


    塔娜一腳把人踹開:「幫個屁!老娘的麵子都丟光了!不管不管,先贏了再說!你們兩個妖怪,要是連帝君如今一個凡人都贏不過,我就,就把你們撕爛!」


    ……


    但心懷壯誌的塔娜剛到山頂,見到豎在顯眼處的那塊木牌,身形還是晃了一下。


    誰能告訴她,為什麽選麵首,還要比「舉車輪」和「力能穿魯縞」?


    她身邊的兩個都是身嬌體柔的耗子精,完全不擅長體力活好不好!


    崔鈺也在捧著臉納悶。


    「你說,選麵首,為什麽還要比這些啊?」她坐在樹底的大石頭上,低頭看徐清明。


    徐清明在做麵首,自然不能如兩人獨處般放肆。他如其他麵首般,俯首於崔鈺身側,坐著不知從哪兒弄來的獸皮墊,燒著不知從哪兒弄來的小火爐,扇著不知從哪兒弄來的羽扇。


    聽到崔鈺問,他把煮沸的水舀出,用不知從哪兒弄來的小盞盛著,端給崔鈺。


    「曆史上最早的那位麵首,就是靠舉車輪才聲名遠揚,成為皇母的入幕之賓的。」徐清明表情淡然,仿佛隻是在傳播知識,」活穿過車輪的中軸,就能把車輪給抬起來,想必體力不錯,體力不錯,大抵那兒的活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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