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71--no.172)


    no.171


    在電梯裏,除了崔琰和梁俜儀外,還有一個剛剛調來的初級外科醫生鄭瀟,他看起來情緒不高,崔琰也沒有多加理會,隻各自沉默著。


    聽科室裏的人說,三天前,鄭瀟在手術中犯了一個非常嚴重的錯誤--在進行脊柱手術時,將患者的神經根截斷了。


    那麽,這便意味著患者肢體收到了重創,可能再無法直立行走。


    據說,在以前的實習單位,鄭瀟做過很多類似於這樣的手術,從手術專業性來講,可能算不是最好,但是,這種重大的技術性失誤,在外科手術中是極少見的。


    當然,這些信息患者通常是不會知道的,因為很多醫生都會在手術檔案中,編造一些貌似合理的理由來掩蓋手術中已經發生的重大失誤,雖然本身手術風險是存在的,顯然更多時候醫生喜歡用這種方法,因為省時省心省力,他們不會跟患者家屬講:“真是抱歉,手術中我手一滑,眼一移,不小心切錯了地方。”


    那是找死。


    說一句很殘忍,但是又很現實的話,很多醫生在初級階段,是會被安排在一些簡單手術中先練手的,這是必要的,而且是無法避免的,所以,很多人在來到醫院接受手術時,都希望可以遇到經驗老道的專家醫師,最好是那種已經上過無數次手術台的,年紀非常大的醫師。


    年齡越大,安全係數越高。不管是西醫還是中醫,人們都吃這一套。


    即便事無絕對,就算是崔琰的老師梁鴻笙,也曾有過不小的失誤,但是,比起那些初級醫生,老師的那些失誤常常會在發生的那一刻被老師機智的補救迴來,所以,即便是失誤,給患者帶來的挫傷,也是極小的。


    no.172


    鄭瀟看了看自己麵前的兩個人,然後便默默的一直低著頭,他不知道科裏會如何處理自己的這次失誤,剛剛調來沒幾天,便發生這樣一件讓人很不滿的事情。


    最近家屬情緒比較激動,正拉著橫幅在醫生門口鬧事,雖然醫院已經在盡力的維護主刀醫師和自己的生命安全,但是,鄭瀟心裏還是很愧疚自責的。


    進手術室前,大家都心知肚明,這是一台小手術,非常簡單,而且患者狀況非常良好。可是如今呢,手術讓患者的情況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聽科裏人說,家屬拿著患者的病例到處找其他醫院的專家去看,多多少少,家屬對於這次手術的結果是不滿意的,對於這次做手術的所有醫護人員也是充滿著不信任的。


    家屬對患者手術檔案產生了質疑,他們要求看手術視頻記錄。


    這幾天,每每想到這裏,鄭瀟就整晚整晚的睡不著。他作為一名從農村考出來的神經外醫學博士,就如那些高考狀元一般,他的人生在短短幾年裏算是足夠風光了。


    如今這份工作,是他努力了這麽多年的一個難得的結果,他很擔心會一朝失去。尤其是對於他這種沒背景的透明人來說,沒有人會關心他的前程。


    雖然這次失誤,在每個醫生的職業生涯中,都有可能會去犯,但是,每個人因為境遇的不同,走向了不同的人生軌跡。


    對於現在的鄭瀟來說,他對患者很抱歉,但是,他更在意自己的職業生涯。


    人生前三十年,鄭瀟就像是一輛想超車而又動力不足的老爺車,很多次的好機遇都是被各種關係戶拿走,經過幾經周轉和耐心的等待,才得以順利上船。


    他失敗不起,內心裏更多的是“命運如浮萍,飛砂風中轉”的感受。


    很多時候,富人家的孩子是有容錯率的,而窮人家的孩子,一著下錯,便是萬丈深淵。


    人生中的很多現實告訴鄭瀟,每個人的境遇就是一場由家境、權勢串聯起來的祖孫好幾代的接力賽!


    “富人用錢買路,走寬窄,窮人用命換錢,活長短”這是一直縈繞在他耳邊的話語,父親常常這樣感慨,如今成了鄭瀟心裏的一根刺。


    如果是換做梁俜儀,醫院又當如何應對?想到這裏,鄭瀟不由得看向了自己左手邊的梁俜儀,滿身上下,無不充斥著活潑和無憂無慮,與自己形成顯明對比。


    鄭瀟承認,很多時候,因為從小的家境使得他心思太重了。他很想輕鬆,但是每次都很難脫離這種狀態,這種狀態就像一個黑洞,把自己吸了進去,任由自己怎麽掙紮都逃不出來。


    由此,梁俜儀身上的無憂無慮的氣質,使得鄭瀟特別想要靠近她,好像靠近她,便是靠近了光明一般。好像一切煩惱都煙消雲外了一樣。


    雖然,在電梯門打開那一刻,鄭瀟又再次迴到了自己的鑄造的那個黑洞裏。至少,剛剛的光明,是短暫存在過的。


    他想要攀附。內心裏有這樣一種思想很離奇的,就這樣產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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