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5—no.27)


    no.25


    如果是從前,蘇青岑可能不會這麽有忍耐力。


    隻是,對於一個很久不見的前男友來說,自己確實不應該有什麽過激的舉動。


    在找迴應有的理智後,蘇青岑離開了季如風所在樓層。


    好在會餐廳人多事也多,很快蘇青岑便投入到了工作當中。


    整個會餐廳有三層,每一層裏有門相距甚遠的多個會餐廳,還有很多的小包房。一般沒有客戶需求,小包房是不允許進去打擾的。


    走到第二層的會餐廳時,蘇青岑聽到裏麵有客戶在調侃奚寧寧,“小姑娘說說,昨天晚上,我們酒店客房電話一個勁兒的響,接通了問需不需要按摩服務,你們這裏還有按摩服務?電話是你們打的嗎?你們還有其他收費項目嗎?是真的假的?”


    這一位一定是“監獄生活”的長期服刑者。


    聽工作人員說,這個梗,已經是半年前的舊事了。


    隔了一會兒,聽到奚寧寧嘻嘻地笑著說:“是嗎?我不太清楚,給您解答不了,話說會餐廳才是我的工作內容,如果是酒店方麵的服務的話,那你應該去向前台或者酒店工作人員打聽。我隻管服務好客戶的口味喜好就可以啦。”


    奚寧寧說完這一番托詞之後,客戶哈哈哈的笑了起來說,“你這個小姑娘,真是長了一張小巧玲瓏的嘴。”


    另一個客戶調侃道,“哎呀,這個小姑娘不簡單,有沒有男朋友?如果沒有,改明兒給我那些還單身的親戚朋友介紹介紹?”


    “改明做什麽?咱們這裏就有好幾個單身漢。”


    蘇青岑看到奚寧寧臉一下子就紅撲撲的了,淺淺一笑,便以加水為由,走了出來。


    裏麵男人還在津津樂道的議論著,“看吧,真變啞巴啦。我說的沒錯吧。”


    隨後,又是一陣嬉笑。


    蘇青岑感慨,敢情這圈子裏男人,都是這付德行。


    不不不,自己不能這麽一棒子打死一杆子人。


    蘇青岑猶覺自我檢討的能力,又上了一台階。


    她向來不喜歡以地域、以行業、以性別來定義別人。


    巡視了一圈,快走到剛剛季如風用餐的廳門口時,蘇青岑蹉跎不定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繞道而行。


    不過才走了沒幾步,蘇青岑就不可思議的一反剛剛的狀態。


    地毯似乎有強大的吸力,牆壁上的牆紙也似乎有了粘黏一般,蘇青岑就那樣定定地立在了那裏。


    眼看著距離自己不過三米的衛生間門口,季如風正剛剛從裏麵出來。


    熟悉與陌生、親切與疏離,在一時三刻鍾後的現在,交錯著撲麵而來。


    她真的想要開始罵娘……


    沒有任何一本教科書教會她應該如何去做,才不顯得異常。


    隻是,不管怎麽麵對,都不能像現在這樣,這麽的沒骨氣。


    蘇青岑稍微整理了一下麵部表情,努力使自己看起來從容。


    就像那些禮儀輔導老師強調的一樣,抬頭挺胸,雙手自然握於胸前,嘴巴微張,眼神真摯,八顆牙齒……


    然,剛剛走到半路,迎麵而來的陳瑤池卻是小心翼翼的詢問,“蘇經理,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麽?臉色這麽差?”


    堪稱職業完美微笑的麵容,是有多容易出賣自己?


    蘇青岑不自然的抿抿嘴唇,“可能……可能是有點餓了,那個,我早上沒吃早飯~”


    “這樣啊?”陳瑤池不確定的看著蘇青岑。


    “忍一忍,餓勁兒就過了,不用擔心。”蘇青岑想要以十萬火急的腳力,迅速離開了案發現場,奈何腳上的高跟鞋總是頻頻出狀況。


    蘇青岑暗自較勁,腳下的步伐走的卻是越發緩慢,直到聽見廳門打開,一眾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傳來時,腳下的步子才逐漸利索起來。


    蘇青岑覺得自己像個獨幕表演者,上演著較為複雜的內心戲,而過往的觀眾,似乎都沒有在意。


    更不會明白。


    最主要的問題是,自己為什麽要逃?


    蘇青岑覺得自己現在的背影一定很怪異。


    季如風隻要瞥上那麽一眼,便會覺察出自己的窘迫。


    就像以前自己每一次去係裏找他時,常常會假扮成偶遇的樣子,腳步從來不協調,身子總是微微傾斜,腦袋擺弄不正的左右找著位置。


    出場總是如出一轍,沒有新意。


    蘇青岑真是想找個地縫,瞬間移動到別人看不到的地方。


    直到身後的聲音越來越小,蘇青岑才鬆了口氣。


    no.26


    “你還好嗎?”


    不知道是不是季如風感應到了什麽,在剛剛過往思緒不斷的澆灌下,蘇青岑收到了季如風發來的問候短信。


    看到這麽一句問候,蘇青岑有點愣住了。


    而後,思維混亂的她竟然鬼使神差的注意到季如風的手機尾號是7682。


    7682?7682!……蘇青岑隱約記得,在過去某個時間點見過,這個尾號曾經出現過。


    此時耳邊又“嗡嗡”作響起來,就像季如風那天來拜訪自己一樣,滿腦子都開始躁動,不安的情緒越積越多。


    蘇青岑心裏有點酸酸的,甚至連嘴角都像盛滿了酸味一樣,之後漸漸演變成了苦澀。


    這種滋味,真不好受。


    直到迴到家,開始翻箱倒櫃的找當年媽媽抄寫有7682的紙條,她才得以轉移注意力,到後來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快。


    季如風不辭而別的那年暑假,是蘇青岑在家呆的時間最短的暑假,當時因為哥哥在外賭博欠了不少,債主是一撥又一撥的來,心煩意亂的她隻在家呆了兩天就外出打工了。


    期間她迴過一次家,媽媽擔憂的和她講,“青岑,不知道是不是你哥哥債主搞動靜,前天晚上,咱家座機響個不停,接起來又沒人講話,真是攪得人不得安寧啊,不過電話號碼媽媽已經抄了下來,你看看,迴頭要真有什麽幺蛾子,這個號碼脫不了幹係。”


    當時那個號碼尾號便是7682。


    難道,那一年鬧了個烏龍?其實這個號碼是季如風的?他後來有打過電話?


    no.27


    在把書櫃翻了個底朝天以後,終於在一本暗黑色係的書裏找到了。


    這本書,當年蘇青岑隨身攜帶,以至於當媽媽讓她把號碼收好,以備萬一時,將紙條順手夾在了這本書中。


    她猜想的沒錯。


    蘇青岑捏著手裏皺巴巴的有些泛黃的紙條,眼眸瞧著那個陌生而又熟悉的電話號碼,嘴裏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念著。


    就好似這個號碼,目睹了當時的一切。


    對於當時的家庭,當時的蘇青岑來講,配備個人手機還很奢侈。


    如果當年季如風用這個陌生號碼,打進的是自己的個人手機,那麽,蘇青岑一定不會那麽輕易忽略掉這個信息。


    手裏輕握著的三星翻蓋手機很舊,撥出鍵已經泛白,模糊的屏幕上麵那署名為“季如風”的號碼,莫名的被放大了很多倍,蘇青岑右手食指上下不停地摩挲遊移著,在快要按下撥通鍵時,收迴了食指。


    目光則落在了剛剛夾有紙條的那本書上。


    是季如風當年沒有看完的《盜墓筆記》,裏麵還留有他的借書卡。


    借書卡上,字跡雋永而挺拔,證件照端正而稚氣。


    而借書卡的背麵,則是以前她和季如風的大頭貼合照。


    照片上的蘇青岑一付傻兮兮的模樣,笑的很誇張,一點都不注重美感。


    如果沒有記錯,這張合照,還是在蘇青岑的強烈要求下才得來的。


    在快按下快門那一刻,她還狠狠的掐了季如風一下胳膊。


    “小青,下次能不能輕點,把你爺們我都掐紅了。”


    “誰讓你一付苦大仇深的表情。”


    “那這樣好呀?”季如風指著剛剛洗出來的照片,看著照片裏兩個人,一個樂的張牙,一個疼的舞爪。


    當時蘇青岑似笑非笑的挑著眉頭,盯著照片仔細一打量,“你就是太不上相了,下次注意把握表情。”


    明明自己才更沒有美感。


    須彌間,濃濃的笑意在蘇青岑的臉上肆意蕩漾開來。


    過去的時光,總是讓人甘之如飴,讓人一頭紮進去便再不想出來。


    可是,迴憶又是極其短暫的,稍瞬即逝,讓人難以真正捕獲。


    如果真有“忘情水”,蘇青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真舍得去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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