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明慧看林益川,問的卻是葉顧二人:“你們來找我們做什麽?難道是要林益川幫他?”


    林益川詫異,詫異於成明慧的直白,然後再去看她們兩個,兩人把頭埋得低低的。她們過來,本就是抱了這樣的心思。現在讓成明慧一語戳穿,無地自容。


    林益川笑:“把海月樓賣掉,可以解決掉所有的問題了。”


    顧秀搖頭:“不行,那絕對不行。海月樓是祖產,是萬萬不能賣掉的。”


    “不賣也有不賣的辦法。”林益川接著說:“顧問把手裏益川集團的股份出完,不夠的再去銀行貸款。”


    葉依蘭哽咽:“你們真的不能幫幫他嗎?”


    成明慧不明白:“你不是跟他分手了嗎?怎麽對他的事情還那麽上心?”


    “畢竟愛過。”葉依蘭抹一把眼淚說。


    成明慧與林益川對視一眼。她覺得自己身份尷尬,示意林益川說。他清清嗓子:“商業的行為,還是不要攙雜個人情感。他的事情,讓他自己解決吧。實在不行,海月樓該賣還是得賣。”


    顧秀想不通,顧自說:“他明明沒有必要冒這麽大的風險,為什麽一定要在台風的時候行船呢?他自己是不想活不要緊,可是現在要把海月樓,把整個顧家都搭進去。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成明慧接她的話迴答:“因為要強。”


    顧秀一下就焉了。


    她接著說:“顧問本就有點自命不凡的,而且覺得自己是塊做生意的料。加上海月樓及顧爺爺給他施加的壓力,讓他貪功冒進。”


    “顧家的兩代男人,都被顧爺爺給害了。他自己沒有能力讓顧家重迴輝煌,卻把這些重擔壓在兒子和孫子身上。不客氣地說,他是非常自私的。”林益川說。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想想怎麽救救顧問吧!”葉依蘭哀傷地說。


    “把海月樓賣掉,或者拿去銀行抵押,死了那麽多人,積極賠償才是好辦法。”林益川說。


    顧秀還在堅持:“海月樓是祖產,真的要賣掉嗎?”


    林益川冷笑:“不賣海月樓,那顧問就去從牢吧。而且賠償依舊少不了,遇難者家屬肯定能查到顧問跟海月樓的關係,鬧起來還由得你賣不賣嗎?”


    葉依蘭看著顧秀,心虛地說:“那趕緊迴去找爺爺吧。”


    顧秀卻未配合她,沉默不語。靜坐了幾分鍾之後,她咬著牙說:“顧問有多少就賠多少,海月樓是萬萬賣不得。如果他真要去坐牢,我給他送牢飯。”


    成明慧折騰了這會兒,已經累了。她拖著沉重的身子走去房間:“既然你們拿了主意,那請迴吧,我先睡覺了。”


    葉依蘭對林成二人有些失望,她不甘心地扯著成明慧的手臂:“明慧,你們真的不能幫幫他嗎?他跟你,畢竟有血緣關係。”


    她不提這些還好,一提隻讓成明慧一口惡氣堵在胸口。她一隻手扶著牆,另一隻手叉在後腰上:“當初他明知我跟他有血緣關係,卻恨不得要把我們弄死。我沒有對他下狠手,已經是念了份血緣情。不然,他還能自在到今天?你既已跟他分手,就過好自己的生活,別讓他拖累你。”


    葉依蘭哭:“在絕情這方麵,你們都得顧家一脈相承。”


    顧秀拉上葉依蘭:“走吧。別吵著她休息了。”接著對林益川微微躬身:“深夜冒雨前來,打擾了。”


    “不礙事。”林益川說。


    待她們走後,成明慧問他:“我們真的很絕情嗎?”


    林益川笑著說:“你是問我們,還是問你自己?若說你,是挺絕情的。”


    成明朝他扔去一個枕頭:“說得你好像多長情一樣。哼!”


    林益川摟她:“別生氣,寶寶會害怕的。”


    成明慧睡了之後,林益川到院子外麵,給杜時偉打電話:“盯著顧問手裏的股份,快的話他明天就要出了。”


    “是,我知道了。”杜時偉迴答言簡意賅。


    成明慧這個晚上睡得不好,雖是鐵了心地不管顧問。大約真是像葉依蘭說的那樣,有血脈之親,她做了一個夢,夢到小時候在海月樓外麵,跟母親等了許久,最終隻看那著牆上的那一叢三角梅。正開著荼蘼,鮮紅的顏色如一團火焰。顧立江站在花牆下,朝母女二人笑。


    “爸爸!”成明慧大聲喊道。林益川貼著她睡,比較驚覺,聽到她的聲音馬上就醒了,發現成明慧在低聲哀求:“爸爸,你別丟下我。”


    林益川想起小時候父親要去出差,他要一個人在家很孤獨,好幾次追著車子,希望父親帶他一起去。


    他伸手去摸成明慧的臉,她的眼角有一滴淚。


    她醒了,在黑暗中幽幽地說:“益川,我剛才夢到我爸爸了。他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我對他基本上沒有印象。可是今晚這種時候,我竟然夢到他,他走之前地我說,希望我善待顧問。”


    林益川沒有接她的話,她猛地坐起來,忿忿不平:“憑什麽要我善待他?我媽出事的時候,他有沒有給顧問托夢,叫他善待我們?哦,莫不是他就是重男輕女,覺著他隻有顧問這一個孩子?”


    林益川哭笑不得:“那你前麵哭得那麽傷心?”


    成明慧解釋:“那是在夢裏,做夢而已。”


    林益川安撫她:“繼續睡吧,那些事情你不用管。這是他命裏該有的劫難,誰也攔不住。”


    清晨,他們還在夢裏,顧家海月樓所有的人都醒了,包括顧佩璋。他們坐在客廳裏,每個人都寒著臉,屋裏靜得隻聽到那座掛鍾秒針走動的聲音。


    “哐……哐……哐”鍾聲響了六下,此時是早晨六點。


    顧佩璋清清喉嚨,吐一口濃痰,看著顧問,認命地說:“既然已經這樣,那就把海月樓賣了吧。”


    顧問驚訝於爺爺的爽快:“怎麽就答應賣掉?”


    “我沒幾年活頭了,死了以後,顧家怎樣,我哪裏還管得了?這院子賣掉,家產分成三份,三個孩子各人一份。”顧佩璋慢慢地說。


    “老頭子!”趙海霞尖叫起來:“怎麽可以給成明慧分家產?她姓成,不姓顧!”她守寡二十年,不能守到這種時候,還叫人把自己兒子女兒的財產分走!


    “她也是立江的女兒!”顧佩璋說。


    “海月樓不能賣!”顧秀站起來,狠狠地盯著顧問:“顧問他自己造的孽,憑什麽要我們一家人跟著去受罪?他要是顧家的兒子,就該自己去承擔。該賠償的賠償,該坐牢就去坐牢!海月樓絕對不能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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