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董潔情緒激動的怒喊,劉安安其實並沒有什麽大反應,沒來得及說話。


    倒是一旁的於心娜先開口製止住了董潔,


    “媽媽,這是紀家。您要是覺得自己占理說的過,您就說。不要動不動就驚聲尖叫,紀伯母年紀大了,你不要驚到她老人家。再說,這又是在別人家。您能不能收斂一點。”


    知女莫若母這句話絕對可以說是自古以來最站得住腳的話。


    董潔就算再怎麽不通人情世故,不懂揣摩人心,但是自己女兒的弦外之音她還是聽得懂的。知道自己說不過劉安安,就立馬將矛頭對準了於心娜,


    “我還用你教?再者說,我這也不是什麽驚聲尖叫,隻是表達憤怒情緒的一種表現。怎麽到了你嘴裏就變得那麽丟人了。我是你紀伯母從小看著長大的,她會不知道我什麽樣嗎,怎麽會被驚到。不是,於心娜,我發現你現在是處處看我和你爸爸不順眼了,怎麽,現在手裏握著於氏,就不將父母放在眼裏了是嗎?你別忘了是誰給了你生命,撫養你長大。你就是再有能力,再大的官,也應該始終記得孝道占第一位!!!”


    董潔就是這樣一種人,和人交談也好,還是與人爭執也好。永遠抓到不到問題的根本。說著說著就會按照自己心內的想法,而且永遠站不住理。她自己還並不覺得,反而還理直氣壯。


    於心娜深知自己媽媽的這個毛病,所以隻是皺著眉頭看了她一眼,卻沒有再出聲接她的話。


    母女兩人在此刻無聲的相互對峙著,於芮懊惱董潔簡直就是個豬隊友,還不如不插嘴。剛剛自己鋪好的路子不走,硬是憑一己之力三言兩語轉移了話題。氣的她端起茶水一口飲了下去,哪裏還顧得上什麽禮儀教養。心內壓不下去的火苗“蹭蹭蹭”的隱隱有愈來愈旺的架勢,讓她不得不以牛飲的方式來借此宣泄內心的氣惱了。


    而大哥於都此時的想法就不能隻用懊惱來形容了。他簡直想把董潔的腦袋打開一下,看看裏麵除了裝著天真無邪,還能不能有點別的東西。比如說她這個年齡最起碼應該有的——五十歲的深沉和歲月沉澱的氣韻。可惜了,她沒有。不僅沒有這些,反而還越活越迴旋。


    老太太一把年紀了,早已過了聽風就是雨的天真年齡。通過這幾個人三言兩語的聽的進去話,她就已經大致摸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她的丈夫紀禮曾經教過她一句話,那就是“不動聲色會讓自己永遠保持清醒的判斷”。這句話,她和大兒子隻是一知半解,而小兒子紀澤倒是學了個十成十。


    從進屋就一直沒說話,一直低著頭處理手機上的東西。偶爾抬起頭和老太太對視一眼,再不避諱的拋個飛眼給劉安安。其他的人和事,好像都和自己沒關係。但老太太知道,紀澤什麽都聽進去了。


    於芮抬起頭看了看紀家那副巨大的古董石英鍾,看見時間差五分鍾就剛好十點了。一般人家也就十一點半左右就要用午餐了。口頭說是來占老太太的便宜,總不能真的留下來用餐。隻能再次提起話題了,她心思轉了轉,又重新把眾人的目光拉迴了自己的身上。她說:


    “老太太,您別見怪。我嫂子就這個性格。也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多,她又沒什麽心眼。隻是嘴快了一些,人沒別的毛病。”


    老太太點了點頭,迴答:


    “這我是知道的。畢竟是從小看著長到大的孩子。知道你們於家最近事多,我也挺惦記著小潔的。看著她還猶如以前一樣沒心沒肺,倒是覺得心大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了,嗬嗬嗬……。”


    半褒半貶的話,雖不好聽,卻是實態。


    董潔臉微微泛紅的的低下了頭,於芮不好接這句話。再怎麽樣,也不能真的在別人麵前評論自己嫂子的優缺點。這時候,隻能於都說話了。於都站起身向老太太作揖了一下,又重新坐了下來。說道:


    “老太太,我們家這個情況,想必您心裏也都清楚。如果不是這個矛盾太難化解,我也不會攜家帶口的來您家叨擾您。我這……我也是沒辦法了。”


    老太太但凡不耐煩摻和的事,一般都會采用揣著明白裝糊塗的方式來麵對。可這事牽扯到自家孩子身上了。就容不得她不摻和了。她掃了掃對麵的三個人後,又重新將目光投向了於都,問道:


    “叨擾談不上,你就直接說,你們想怎麽辦。需要我做什麽就行了。拐彎抹角的浪費時間,也傷感情。”


    於都聽到老太太的話,心稍稍放下了一點。他畢恭畢敬的迴答:


    “其實這事說來與您和紀家沒什麽直接關係。左不過是我犯了錯,才發生了之後這一係列的事。我的想法就是,您別讓阿澤插手幫著心娜就行。之後的事,我會看著辦的。就這麽簡單。”


    當事人還在身邊坐著呢。就這麽明目張膽的說了自己的想法。怡然和劉安安心裏一陣鄙夷。倒是話中提到的紀澤和於心娜,沒什麽反應。依舊在各自低著頭,手指在手機上快速的活動著,仿佛沒提自己的名字一樣。


    老太太一生光明磊落,為人比一般男子都要豁達通透。到了她這個年紀,不說娘家那邊,就說紀家。有紀氏這麽龐大的產業和紀澤這個優秀的兒子在自己身後,她的字典裏也就沒有什麽該說不該說的話了。


    老太太嘴角輕抿了一下,說道:


    “聽你這話的意思,倒不像是來拜托我。反而是來通知我一樣。”


    於都聽見老太太冷言冷語的話,忙擺手解釋:


    “不是,不是。我怎麽能有那個意思啊。我也不敢啊。老太太,我真的沒有那麽想。我今天來就是想拜托您和阿澤別管這些破事。然後迴去我會和心娜再好好談談的。我其實自始至終也沒有別的意思。隻是真的想好好經營公司,看能不能再往上走一走。我也是突然醒悟過來,這些年,讓心娜一個女孩子撐著,太為難了孩子。這不才想把股權拿迴來嗎。隻不過,這孩子一根筋,死活不信我。就連她媽媽和姑姑的話也不聽。我合計著,也是有阿澤的原因。即使我們切斷了我們的人脈網,但是有阿澤在,公司的運營就不會有什麽問題。娜娜也就更不肯放手歇下來了。我是這個意思啊,絕不是來通知什麽的。您借我幾個膽,我也不敢那麽做的。”


    於芮和董潔也是一臉焦急的模樣,直搖頭。雖未說話,但也明顯是不同意老太太的話。


    老太太看著於都一副誠懇的模樣,暗歎,人真是不可貌相阿。長了這麽一個老實人的嘴臉,偏愛幹些陰奉陽違的事呢。他於都當她白活這一把年紀了。於是,半笑不笑的說道:


    “在我這,其實還是直說的好。有些話,我一直都想問問你們,隻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今個,正好,你們都在。我就把話一次性說完吧。”


    聽見老太太這麽說,屋內的幾個人立馬都放下了心中的事和手中的活。都正襟危坐的等著老太太說話。


    老太太環視了一圈,最後定格在了董潔身上,她說:


    “就從你開始吧。”


    董潔微微斂目,點了點頭說:


    “老太太,您說吧。我聽著。”


    “輩分來講,我和你爸爸董正春是同輩。他叫我姐姐,你叫我聲姑姑。他臨走時,曾拜托我和我丈夫多多看顧你,怕你最後一著不慎落個淒慘下場。紀澤爸爸曾經誇過他,說他這個人在當時能走到那個地步,全歸功於他的一個優點,就是慧眼識人。果不其然,真應了他臨終的話了。你可能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般落魄,可這並不是因為別人,是因為心娜這個孩子。她替你抗下了這一切。如果今天她同意把股權再轉讓給你們,那可能以後,你就真應了你父親最後遺言的那個下場了。”


    董潔沒懂,支支吾吾的問:


    “老太……太,這話……怎麽說?”


    可董潔沒懂,其他的人都懂了。尤其是於都,他現在的臉色青一塊白一塊的,心裏的憤懣直線上升。


    即便看見於都臉色差的要命,老太太也並沒有打算放過他,她對著於都說道:


    “於都你也一把年紀了,犯了渾自己做錯的事,為什麽要讓周遭其他人來為你承擔。你和水雲的事,我在你們鬧離婚的時候,也早已耳聞。一直都有一個疑問放在我心底,今個正好問問你。你於都從一個山溝裏的孩子,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你自身的聰明和努力固然很重要,但你絕大部分的原因還是因為你有董家的家業和人際關係,才能有今天這個位置。男人在外麵三妻四妾,逢場作戲,我可以理解。但像你這樣,養小老婆養出來一對二十歲的孩子,能直到今天才被發現。我就很佩服你了,這麽多年,你一直借口自己身體生了重病,具體是什麽病,你們都未曾透露過。偶然在一次聚會中,我看見了你一次,當時你滿麵紅潤的樣子,我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眼。現在看來,原來都是你為了那個女人編造的一個彌天大謊阿。你要慶幸,你要感恩,小潔心地純良,一哄就好。如若今天我是她,我站在她的位置。我會讓你和你的情人還有那兩個孩子一輩子窩在偏遠山溝溝裏,相親相愛,雙宿雙飛的過日子。永遠都不會讓你再踏進這個圈子一步的。怎麽可能還容得你帶著你妹妹上躥下跳的離間生事呢!!!”


    一口氣說完於都,老太太用犀利無比的眼神製止住了他想要開口辯解的話。又轉頭看著一旁焦躁不安的於芮說:


    “我是欣賞你的,你身上曾經有我年輕時候的影子。你靠著於都給你的幫助,到了今天這個位置。是理所應當也是在我意料之內的。所以,你在我心目中的評價一直都很高。可惜,年齡越大,你越有了識人不清,不辯是非的毛病了。大義滅親這四個字中,大義二字在前,滅親在後,你通曉它什麽含義嗎?誠然是董潔被於都哄的暈頭轉向,但你不應該這麽不明辨是非曲直。你有沒有清楚你究竟要做的是什麽,是想你表親的哥哥拿迴於氏的大權趕走董潔母女泄憤,還是想要於氏永遠的做你背後的靠山,讓你的婆家不敢輕看你。於芮,你張大眼睛看看,是一個色迷了心竅快要失去理智的哥哥好,還是這個一直默默的抗下所有事,哪怕過得再委屈,也依舊咬著牙讓公司蒸蒸日上的侄女好。你好好想想清楚。”


    被老太太教育的三個大人都各自不言不語的低著頭,不知道再想什麽。老太太又看向了眼裏含著淚水,正眼淚汪汪望著自己的於心娜,輕輕的歎了口氣,安撫道:


    “娜娜,你曾是我在眾多世家小姐中,最相中的一個孩子。我覺得,隻有你,才能成為阿澤的左膀右臂,為他分擔以後的辛苦。可你用了自以為是的小手段,自己斷了自己的未來。你知道嗎,如果你任事情順其自然的發展,那我無論如何也會讓阿澤娶了你進門的。可無論事情的結果有多麽的不盡人意,咱們之間的情分還擺在這沒有變。知道你遭遇了這麽多事,我心裏比誰都難受。這麽一個好孩子,就讓這樣不配為人的父母給欺負的不成樣子,我都替你心疼自己。娜娜,你別怕。想做的事,想走的路,你就繼續做,繼續走。有阿澤和紀家在你背後支持你。好孩子,縱然我們不是一個姓,可我依舊拿你當我的孩子看待,所以,別怕,別慫。有我在,我看他們三個誰敢逼迫你做一點你不願意做的事,我會動用我一切的手段讓他們知道我說過的話從來都不是玩笑!!!”


    於心娜聽完老太太的話,站起身走了兩步,“撲通”一聲,跪在了老太太的麵前,臉伏在她的膝蓋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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