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安安看見了。


    以前她不明白人們口中的臉色可以看染坊是什麽意思。但是她今天看見了,她看見於心娜問完那兩個問題以後,於都的臉色變化。先是紅潤的臉龐慢慢變白,好像血色全部褪去。接著又一點點變青,青的連太陽穴的青筋看的一清二楚。然後又有點發黑,連帶著眼神都有點滲人。最後又變得通紅,紅的發亮,這個表情的變化就值得人深思和玩味了。劉安安還沒來得及細想,耳邊突然想起一聲暴嗬,


    “於心娜!!!你這個小畜生,我是你爹。我說怎麽樣就怎麽樣。我要幹什麽,還用得著你來質問老子。你別忘記了,你今天擁有的一切都是誰給你的。有的事你給我適可而止,不要給你三分顏色你就開染坊。這個家還輪不到你來做主!!!”


    於都突然的暴怒驚響在了整個宴會廳,讓董潔和於芮等人都措手不及。連劉安安和怡然都被嚇了一跳。


    董潔的心“撲通,撲通”的像是要跳出來一樣。之前商量好的,要循序漸進,盡量以柔克剛,不要激怒孩子。這怎麽孩子還沒怎麽樣,他倒是先發火了呢……。


    於心娜看見突然漲紅了臉,暴跳如雷的父親。不知怎麽的,心裏竟然有一種莫名的快意。她不慌不忙的抬眼看了一下紀澤,發現他正握著劉安安細嫩的小手,正一根一根的在撫摸著少女青蔥般的手指。好似在欣賞什麽珍貴的藝術品一樣。頓時覺得心裏一陣酸澀和委屈。她相信如果此時坐在這裏和父親對峙的是劉安安,那麽她一定什麽話都不用說,紀澤會擋在她的身前,替她阻擋一切的狂風暴雨和流言蜚語。可劉安安不是她,她也不是劉安安。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罷了。更何況,論傷人之事,爸爸顯然比任何人都做的出色。所以,作為他的女兒,她應該也絲毫不應該遜色才對。


    “嗬……。”一聲輕笑自唇間溢出,似是嘲諷又似是無奈。


    於心娜搖了搖頭,反駁的話語自紅唇中溢出,


    “我是小畜生?那您又是什麽?”


    “你……”於都的憤怒已經到達了頂點,氣的隻說出了一個字,就說不下去了。他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好似無法再壓抑住的感覺。


    董潔眼裏含滿了淚水,一邊自上而下的安撫著怒氣衝衝的於都。一邊又不知所措,直使的眼色的望著於心娜。習慣讓她想幫著於都,可僅存的理智告訴她,她的女兒此刻內心也是遍布傷痕。所以,她也一個字未說,因為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於芮看見哥哥和侄女愈演愈烈的戰火,覺得可能今天不宜再討論這件事。也暗惱就不應該聽哥哥的,弄了這麽多人來當說客。這樣做反而父女兩個人都爭著要麵子,誰也不肯退讓。也不能讓事態再惡化下去了,縱然桌子上坐著的都是相熟交好的人。可再怎麽樣,這種背地裏笑話的事,也是不想讓人知道的。最後丟的都是於家的臉麵。這對於一直高高在上的於芮來說,是絕對不能忍的。於是,她兩頭勸說著:


    “哥哥,你說你這麽大個人了。還跟小孩子一般見識。娜娜臉皮薄,你這麽出口傷人實在是有失體統。一人少說一句,父女間哪能有隔夜仇呢。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咱們今天就好好用餐。”


    說完,又轉頭對於心娜說道:


    “娜娜,你也是。再怎麽樣,他也是你爸爸。你怎麽能這麽出言不遜的指責他呢。這多麽多年,你的教養都哪去了。你怎麽會突然變這樣,姑姑很心痛。我覺得你們最近的關係太緊繃了。真的應該分開一段時間,大家都冷靜冷靜。子不言父之過。你爸爸再有錯,那也是他和你媽媽之間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再者,不管他們離不離婚,父母對你的愛都是不會變的。你不要總是胡思亂想,傷了你父母的心。”


    於芮說完,用眼角瞟了一眼在座的人。大家也不想再有這種僵持得場麵,所以也都紛紛附和著,勸解著這對劍拔弩張的父女。大家你一言我一嘴的,


    “於都,你一個大人怎麽還跟孩子置氣。那是你……。”


    “老於,你冷靜冷靜。多大個事……。”


    “於總,你跟小於總也都是為了公司好。我們心裏都懂,犯不上這麽……。”


    “娜娜,你不應該和你爸爸……。”


    “心娜,你少說兩句。股權簽了就簽了。反正早晚都是你……。”


    “老於……。”


    “娜……。”


    別說於心娜聽的頭腦發漲。就連與這件事無關的紀澤等人,聽這些人一起說話。都覺得腦袋快要炸了一樣。


    紀澤從來到這,就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他來是來了,但是會依情況辦事。絕不會牽扯這些沒用的家長裏短。


    怡然則是在一旁聚精會神的看著正起勁。努力的記著眾人說的話。打算迴去敘述給奶奶和劉嬸他們聽。畢竟這麽直麵的觀戰,也不是常有的事。


    劉安安和每個人都不一樣。她的心裏現在五味雜陳的。在開始的時候,她不是沒有羨慕過於心娜。羨慕過她的長相身高,羨慕她敏銳的頭腦。羨慕她富足的家庭,羨慕她優秀的工作能力。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句話,果然不假。外人麵前一向驕傲的像個公主一樣的人,在家也是避免不了這種爾虞我詐。


    “唉,真可憐。”小姑娘無意識的從嘴裏說出了這句話。


    明明是一句近乎於呢喃的話,卻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一般。讓本來亂糟糟的屋內,霎時間變得安靜的鴉雀無聲。


    於芮皺著眉頭問劉安安,


    “你說誰可憐!”語氣重的仿佛在訓斥個孩童一樣。


    劉安安揚了揚嘴角,迴答道:


    “你可憐,董伯母可憐,都挺可憐。尤其娜娜小姨。”


    “噗嗤”“嗬嗬嗬。”


    於芮終於維持不了自己完美的麵具了。她覺得怎麽今天這個人出現,就擾亂了她的計劃。於是,她把所有不滿的情緒都她尖聲叫喊著,


    “你這個小姑娘不知道話到嘴邊留半句嗎。這麽淺顯的道理,你父母沒有教過你?我們可憐?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們可憐了?錦衣玉食的生活,滿屋子的奢侈品,花不完的錢,可憐在哪?再說,就算哪裏稍微有一絲不如意,也輪不到你這個破落戶來可憐我們。有時間多為你爸爸媽媽分擔一下,想想怎麽努力掙錢。今天要不是阿澤帶你來,你怕是這輩子都吃不到這桌子上的一盤菜吧。真是笑死人了。可憐我們?就憑你,也配?”


    紀澤抓著椅子扶手的手背上,已經開始浮現青筋了。怡然看見叔叔已經在暴躁邊緣了。忙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稍安勿躁。怡然有一種感覺,她相信安安能處理好。畢竟再老實的小奶狗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挑釁,也會露出自己的爪牙的。


    紀澤在怡然得安撫下,瞬間冷靜了下來。他知道自己不該這麽衝動,畢竟為了以後考慮。他不能事事擋在她的麵前,總有照顧不周的情況。他希望他的小丫頭不要怪他。


    他的小丫頭當然不會怪他。因為她清楚的知道,如果想要和紀澤長遠的走下去。那麽女人之間的這些事就絕不能讓男人出頭。更不能把他牽扯進來。她劉安安雖然是普通家庭出身,但也不至於被人騎在脖子上。泥菩薩都有三分脾氣,更何況她劉安安。她轉頭看了一眼紀澤,微笑著示意了一下,我沒事。然後轉過頭麵對於芮的時候,板起了臉孔,眼睛立馬挑了起來。孤冷高傲的氣質一下自周身散發出來,不緊不慢的嘲諷道:


    “也不知道我們這樣的普通家庭礙到您哪了。張口閉口的破落戶。怎麽,一流大學教出來的全是於小姐這種狗眼看人低的人才?還好,你不在中國,要不然,我都替我們國家悲哀!”


    於芮向前一步,捏著掌心說: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你這種狗東西怎麽配當阿澤的女朋友,怎麽能當紀家的兒媳婦!!!這件事我一定會原原本本的告訴紀澤的母親。這麽沒素質的女孩娶進家裏,真是家門不幸。你這……。”


    劉安安抬起帶著鑽石手鏈的小小手擺了擺,打斷了於芮的話。她站起身來,眼睛平靜的望著於芮說道:


    “我的素質和教養從來都是因人而異。你別說告訴紀澤的母親了。你就是把我祖宗挖出來。我該說什麽就說什麽。要不是你一開始就處處針對我,我又為什麽總是諷刺你呢。事出有因,質問別人之前先想想自己!怎麽,你們不可憐嗎?心娜小姨不可憐嗎?勾心鬥角的家庭,打著疼愛的名義處處給她挖坑!爹不疼娘不愛,還有一個所謂的姑姑在旁邊虎視眈眈的盯著自己的位置。這個屋子裏,最孤立無援的就是她了!怎麽,你們做得,我卻說不得是嗎!什麽道理呢!”


    旁的人都因為懼怕紀澤的鐵血手腕,隻在一旁默默地看著,都沒出聲。董潔作為剛才劉安安提到的當事人,不得不說話了。雖然她認為自己沒有錯。她也站起來對著劉安安氣急敗壞的說:


    “劉……小姐,這是我們的家事。你一個外人就不要瞎摻和進來,好吧。你既然是阿澤帶來的,多少也要給他留一些臉麵。要不然以後傳出去,像什麽話。紀氏集團總裁的女朋友是一個素質低下的潑婦一類的話,也不好聽對不對。我勸你還是安安靜靜的吃東西。要不然,你就走吧。這裏今天被我們於家包下來了。不歡迎的人還是不必留在這裏了。識時務者為俊傑,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吧。”


    “嗬”紀澤輕笑一聲,剛要起身,打算反駁董潔。肩膀就被一隻柔軟細嫩的小手按住了。他抬眼看去,隻有燈光下,搖曳多姿的背影。他伸出手臂環住了盈盈一握的腰身,抬眼向著對麵站立的董潔和於芮等人看去。周身冷冽的氣勢,與久居高位和本身自帶的高貴氣質,一下子散發了出來。呈現了一種保護者的姿態。


    劉安安抬手理了理今天新做的頭發,慵懶的就勢靠在紀澤的肩膀上,輕聲細語的迴答道:


    “別說今天這隻是被你們於家包下來了,哪怕是你們立馬把這酒店買下來。隻要我不願意走,紀澤應該就能讓任何人都動不了我一根汗毛,這點信任我還有的。本就是一個讓人厭惡的事情,我又何必惹自己一身腥呢。隻不過自小明白一個道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刀我今天是沒帶,不過明白的話我總是要說上幾句的。要不然對不起教育我這麽多年的辛勤園丁。”說完,又低下頭,輕輕的在紀澤的臉頰親吻了一下,笑著詢問道:


    “紀澤,今天你會幫我,是嗎?”


    紀澤被突如其來的親吻,撩的心內一跳。可奈何人太多,他隻好發泄似的,緊了緊自己正摟著的腰身,寵溺的迴答道:


    “不止今天,是永遠。你就是我的立場。”


    得到了滿意的迴答,小姑娘臉上的笑容刹那間綻放開來。流光溢彩的燈光打在臉上,讓她整個人如花朵般一樣的嬌豔欲滴。劉安安輕啟朱唇對著於心娜說道:


    “心娜小姨,機會隻有一次。紀澤這樣的人不會給你模棱兩可的時間。我不慫恿你和家裏反目成仇。但是父不像父,母不像母,親戚又都在托大。你也沒必要在委屈自己了。我是個沒什麽本事的人,隻是仗著紀澤在我身邊。我呢,是單純的看不慣這種惡心事。至於紀澤,我知道你與他的情分肯定也不少。如果你需要,我們都會義不容辭的幫你。這的氣氛太差,我突然想去吃海邊的路邊攤,那裏的啤酒跟好喝。你要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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