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安安下跪的那天說了多少話,老太太不記得了。她隻記得她看見劉安安膝蓋的兩塊青紫,氣的砸了紀澤好幾下拐杖。


    老太太一看那雙腿就想給劉安安幾巴掌,可自己個兒又舍不得。嘴就一個勁的埋怨她:


    “你是不是虎阿你。平常看著挺精挺靈的。怎麽這麽實心眼。你是要氣死奶奶?這是大理石的。傻丫頭,你這一不留神,就這個勁都得把膝蓋骨頭跪出毛病來。你這個不省心的孩子。”


    說完,又一拐杖結結實實的砸在了正在給劉安安膝蓋塗抹傷藥的紀澤後背上。“咚”的一下,砸的紀澤一咧嘴。


    怡然在旁邊看劉安安的腿傷成那樣心疼的,啪嗒啪嗒直掉眼淚。看見奶奶砸叔叔,還覺得他皮糙肉厚的,這麽打不解氣。就慫恿著“奶奶你沒用力呀,我都沒聽見多大聲響。”


    紀澤皺了皺眉,瞪了怡然一眼,沒說什麽,反而轉頭對著劉安安旁若無人的絮叨了起來,


    “我是怎麽跟你說的?我是不是說母親為人一向爽快利落,我們和她說明白就好。即使她不同意,也沒關係。我們就一直保持著關係就可以了。你撲通一聲跪下是為什麽?你看沒看見你這膝蓋撞成什麽樣了?你要跪不能提前說?你可以在膝蓋裹一層護膝。劉安安你是豬腦子嗎?不疼?拿骨頭和堅硬的大理石去撞?你這丫頭……。”


    劉安安本就疼的眼淚珠珠不花錢似的往下掉,。這先是聽見奶奶說自己,後又紀澤訓斥自己,委屈的小嘴一撇,哭出聲音來。


    “咚”又一拐杖敲在了紀澤的後背上。還有老太太隨之而來的責罵:


    “你有臉說。安安她是在你麵前跪下的,你怎麽沒攔住呢。你現在還好意思說她。沒看那膝蓋磕什麽樣了。你個小王八蛋。都說我不同意你們。你怎麽能照顧的好她呢。這嬌滴滴的小姑娘怎麽能放心交到你手上。氣死了。”


    紀澤半跪在地上,保持著剛才給劉安安擦藥的姿勢。低著頭一言不發。


    劉安安拿過怡然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眼淚,委屈巴巴的說:


    “奶奶,都是我的錯。你別責怪叔叔了。其實……其實我來之前我沒想過我會跪下。我想著鑽您懷裏好好說。我曉得你是為了我們大家好。可是感情這個東西它不受控製阿。除非我和紀家斷了聯係,不再見您和怡然。要不然我沒辦法把這份感情壓在心底。但是,奶奶,我發誓。再您和怡然與叔叔之間,要我選一萬次,我都會選你們。我們可以不繼續發展。但是我真的怕傷害到你和怡然。我也很糾結。所以一看見你們,我也不知道我怎麽想的,就跪下了。奶奶,您別氣了。沒什麽大礙的。過幾天就好了。您隻要不和我生氣就好。別說撞破了,就是不要這雙腿,我也無所謂的。”


    老太太聽見這話,既心疼又無奈。伸出手指捏了捏劉安安哭的通紅的鼻尖,嗔罵道:


    “你個小促狹鬼。這兩天別走了。腿好了再說。”


    於是,劉安安就這麽莫名其妙的留了下來。一住好幾天。那幾天紀澤也很忙,忙著幫於心娜處理她爸爸於都的事。所以兩個人沒怎麽見過麵。


    待劉安安膝蓋好的差不多的時候,又迴了趟家陪著爺爺奶奶住了幾天。這剛去養老院沒呆幾天,就被老太太一個電話,招迴了紀家。在這期間,她也每天都和紀澤聯係。但是沒有私下見過麵。所以紀澤對母親叫劉安安過去,他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


    老太太在劉安安剛一進門的時候,就看見了身穿長款米白色毛衣外套,內裏是同款顏色的長裙,配了一雙淺色係平底單鞋的劉安安。通身上下沒有一件名牌貨,就連肩膀上背的包包,也是普普通通的帆布環保包。唯有脖子上隨著動作隱隱浮現的玉佩能看的出來不是凡品。


    這塊老太太送的,頂級祖母綠的玉佩,劉安安自從戴上就沒有摘下來過。但是不得不提的是,好像身體真的越來越好了一些。整個人精氣神都不一樣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阿。老太太心裏想著。怪不得自己兒子喜歡,安安這丫頭真的是從骨子裏都透露出了一種幹淨的透徹。她不是一眼就讓人驚豔眼球的人,而是越看越喜歡,越看越吸引。


    她脾氣溫和卻又有自己的倔強。做事從來都是以己度人,以理服人。絕不毛毛躁躁。其實這也是是老太太最喜歡的地方。


    “屋裏怎麽這麽安靜?你們在做什麽?”紀澤氣喘籲籲的問道。說完話,他一邊換鞋向屋內走來,一邊用一隻手解開自己的領帶。


    怡然聽見動靜,探頭一看,發現紀澤滿頭大汗。她疑惑的問道:


    “叔叔,現在十二月份,外麵有那麽熱麽?還是你是跑迴來的?有什麽事嗎?


    老太太看著紀澤這幅鬼樣子,都不用想就知道是為什麽。她眯了眯眼睛,冷哼一聲:


    “還能有什麽事。你叔叔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怕我吃了安安。”


    莫名躺槍的劉安安,表示很無辜。她看見了紀澤向自己投過來,好似問詢的眼神。她調皮的眨了眨眼,示意自己沒事。


    紀澤這才放下心來,一屁股坐在了老太太神邊。喊了一句:


    “累死我了。唉,也沒個人心疼我。屋裏三個女人,沒有一個在意我。做男人好難,做一個好男人更難。”


    聽見紀澤的牢騷話,劉安安和老太太都微笑著閉嘴不語。隻有怡然笑嘻嘻的湊到了紀澤的身邊,說道:


    “叔叔,我心疼你。我在意你阿?哎呀,我可憐的叔叔都瘦了。這可怎麽辦,心疼死我了。不過,話說迴來,於家的事到底解決的怎麽樣了?”


    紀澤歪著頭,挑著眉反問了一句,


    “什麽怎麽樣?就是你們聽說的那樣。”


    怡然撇了撇嘴迴答:


    “你騙誰?我們聽到的就是和平離婚。於爺爺深知自己的錯誤,淨身出戶了。可我瞧著,肯定不會這麽簡單的。哎呀,你說說嘛,說說……。”


    紀澤環視了一圈,發現除了怡然以外。老太太和劉安安仿佛也很感興趣,隻不過裝的好似不在意一般。一個低著頭鏽十字繡,卻半天一針都沒繡過。另一個呢,老神在在的閉著眼睛,好像在睡覺,可眼皮嘰裏咕嚕的直動,明顯一絲睡意也沒有。他心裏暗笑,果然啊,女人都是八卦的,這裏麵不論老少,皆算在內。


    紀澤端起了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緩緩喝下去後,又癱倒在了沙發上。清了清嗓子後,才好整以暇的說道:


    “是不簡單。說是和平離婚。但也糾纏了大半個月。於都不願意以這樣的方式離婚。找了無數個說客去勸董阿姨和於心娜。但是母女倆都無動於衷。就是鐵了心要離婚。於都三番五次的以公司為理由,想要挾她們二人。但是董阿姨說什麽也不想繼續下去了。大有一副寧可魚死網破的意思。於都肯定也諮詢了很多的律師,像他這種情況,不抓進去就不錯了。怎麽可能會多分財產。於是,他也退步了,隻要了兩處房產和幾百萬現金,公司就不要了。為了盡快離婚,於心娜母女也就同意了。


    至於那個水什麽的,則是按照原來商量的,一套房子,一百萬現金,還有她那兩個私生子的學費。”


    “那……,現在那個於伯父和水什麽在一起了?還是自己一個人?”怡然繼續追問著。


    紀澤搖了搖頭,他抬頭看著劉安安說道:


    “那天我和安安陪於心娜去的那個別墅。陪董阿姨談這些事情。當時那個水雲就已經把話說清楚了。隻愛於都的錢,最愛的隻有她自己。嘲諷於都為了她那樣的野雞放棄了家裏的鳳凰。於都當時惱羞成怒,恨不得拿桌子上的燭台插死那個女人。把安安嚇壞了。”


    老太太終於有了反應,隻見她睜開精明的雙眼,看了劉安安一眼,問道:


    “安安,你也去了?”


    劉安安乖巧的點了點頭,說:


    “奶奶,我去了。和叔叔,嬸……娜娜小姨一起去的。”


    老太太皺了皺眉,詢問道:


    “你怎麽看?”


    “呃?”劉安安疑惑的發出一聲。


    老太太充滿睿智的雙眼,一動不動的盯著劉安安問道:


    “對於於都出軌水雲這件事。你怎麽看待董潔,於都,水雲,於心娜,這幾個人各自的做法。你覺得誰最值得同情?如果讓你選,你會和誰做朋友?”


    這個問題問的其實很莫名其妙,於家充其量是紀家的世交。可他們幾個人,任誰都跟她劉安安沒有什麽關係。為什麽要她迴答?劉安安懵懵的看著老太太,滿腦子的問號。


    紀澤和怡然倒是沒什麽反應。老太太這麽問,一定是有她的道理。至於為什麽,答案是不明而喻的。所以,叔侄兩個人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擺了個舒服的姿勢,耐心的等著劉安安的迴答。


    一看那兩個人,沒有一個想為自己出頭的。沒辦法了,劉安安隻好睜著無辜的大眼睛,怯生生的迴答了老太太的問題。


    小姑娘一字一句的說著:


    “因為沒有過多的接觸過他們四個人,所以我的迴答可能會顯得很片麵。以下我就都用人名代替了。


    先說我還算比較熟悉的吧。就是於心娜。其實我對她第一印象真的很普通。但不是因為叔叔的原因。我隻是第一眼見她,就覺得她這個人給我一種怎麽說呢,太完美了,對,就是太完美的感覺。她的長相,穿著,妝容,打扮,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特別完美。完美的讓我覺得很假。而且我說不清為什麽不喜歡她,就算她曾耐心的幫我包紮過手指,曾因為叔叔兇我而阻攔過,我依舊不喜歡。因為我始終記得一句話,人無完人。


    董潔……嗯,這個人第一眼給人一種不符合她那個年紀的天真。從她說話做事就可以看得出來,那不是故作嬌柔,而是她真的是一直沒有經曆過大風大浪,像溫室裏的花朵一樣。而且她很沒有主見。那天去討論彩禮時,她總是娜娜她爸爸或者老徐,就說明她從來都是以於都為馬首是瞻的。她沒有自己的生活。


    於都……這個人,我隻見過一次,可他整個人給我的感覺並不像是大家口中所說的那樣的儒雅有型。他可能穿著打扮很知書守禮。可我第一眼看見他,就覺得他整個人很陰霾。是藏在眼睛深處的那種陰森,讓人感覺很害怕。


    水雲,……水雲在這幾個人當中,其實她給我的印象最深。也是我覺得最可憐的。我其實不太願意背後去評價一個人,但唯獨她。我很想分析一下。她是這四個人裏最聰明最知進退的一個人。事情敗露前,她扮演了一個知書達理,賢惠溫柔的第三者。她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崇拜和對兒女事事俱心,麵麵俱到,讓於都對她越來越迷戀,可能都找迴了最初戀愛的感覺。事情敗露後,她立馬斬斷了她和於都之間的任何可能。一句我不愛你,一句野雞鳳凰,在他們之間劃下了一條巨大無比的鴻溝。她本可以不用這樣的,即使被於都打成那樣。可我相信,生氣吵鬧過後,她依然可以把於都哄的迴心轉意。可她沒有,她選擇了以退為進。讓董潔和於心娜母女心甘情願的,給了她和她的兒女最後的保障。她太懂隱忍了。這樣一個女人,必定是經曆了太多的風霜雪雨,才能有了她今天的利落果斷。


    他們四個人,如果讓我選,我寧願去結交水雲,也不想和剩下的三個人做朋友。因為她比他們知進退,比他們更清楚明白,比他們更幹淨利落。


    這樣的一個女人,要買於心娜的假裝,董潔的天真和於都的陰森要讓人安心的多。”


    紀澤和怡然情不自禁的給劉安安鼓了鼓掌。


    而老太太雖未說話,可眼裏的讚許早已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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