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澤看見坐在海邊的於心娜時,第一反應是愕然。因為打從他記事起,就沒有看見過這麽狼狽的她。


    她淩亂的頭發,血跡結痂腫起來的額頭,哭紅的雙眼,以及那條褶皺的完全看不出來是香奈兒最新款的價值幾萬塊的小黑裙。讓此刻的於心娜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被人遺棄的破敗不堪的舊娃娃。


    而紀澤身後正掙紮著,想把手拽出來的劉安安,在看見於心娜的時候,而是猛然的驚唿了一聲。她都沒來得及多想,直接就朝著於心娜踉踉蹌蹌的跑去。


    劉安安跑到於心娜的身邊,跪了下來。伸手撥開了頭發,仔細的看了看受傷的額頭問道:


    “小嬸嬸,你是被搶劫了是嗎?是誰下了這麽重的狠手。你報警了嗎?我們找個地方包紮一下。你這樣放任不管會留疤的。”


    於心娜看見紀澤站在了劉安安的一側,雖呈現出一種保護防備她的狀態。可是他看著劉安安的眼神確實甜寵的目光。她突然覺得自己好似猜到了什麽。她沒有迴答劉安安的話題。而是轉頭問向了紀澤:


    “你和安安是怎麽迴事?難道是?”


    紀澤淡淡的瞟了於心娜一眼,迴答道:


    “就是你想的那麽迴事。”說完,又反問了一句:


    “你這又是怎麽迴事?”


    劉安安有點不耐煩了,衝著紀澤嚷了幾句:


    “怎麽迴事不怎麽迴事的,能不能找個稍微避點風的地方。這海風一吹多……”話沒說完,一件帶著香味的西裝外套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劉安安沒領情,一把拽了下來,就披到了於心娜身上,小嘴還碎碎念的說:


    “我穿著長衣長褲,我不冷。我說的是小嬸嬸,這裙子也太短了。小嬸嬸你不冷麽?咱們快走吧。你這傷口稍微處理一下。這麽白嫩的臉蛋,留下任何一點瑕疵,我都會心痛。”


    紀澤…………


    於心娜…………


    紀澤開口:


    “走吧,去我那。”然後就用手拉起了於心娜,待她站穩後,就鬆開了抓著她胳膊的手。轉身想去牽劉安安的小手。


    於心娜看著紀澤的舉動,心裏酸澀的要命。她看在眼裏愛在心裏的男人,此刻正對著另一個女孩獻殷勤。她……沒等她再想下去,就聽見耳旁的劉安安交待紀澤,


    “紀澤你蹲下,背著小嬸嬸吧。阿,不行,抱著,抱著。她肚子裏有孩子。你快點的。”


    紀澤簡直是哭笑不得,他佯裝生氣的板起了臉孔,雙手抱胸的對著劉安安教訓道:


    “我到底是該誇你,還是該斥責你。你左一句小嬸嬸右一句小嬸嬸的,到底是在哪裏論的。在我這?可我不是你叔叔,是你男朋友啊。再說,我和她也解除婚約了。我怎麽背?怎麽抱?你心怎麽這麽大?不會吃醋麽?”


    於心娜聽見紀澤這話,也意識到了關鍵點,正想看看劉安安怎麽迴答。就聽見身邊的小姑娘反問道:


    “你們兩個人現在孩子都有了。抱一下又能怎麽的,我還能吃醋吃到哪去。再說了,尊老愛幼,幫助老弱病殘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這點子道理我還是明白的。個人恩怨在國家道義麵前,什麽也不是,知道不。快點的,別墨跡了。”


    此刻,於心娜簡直想放聲大笑。雖說紀澤不愛自己,愛上別人。讓自己體會到了肝腸寸斷的感覺,可如果那個女人是劉安安,倒也不會那麽讓人討厭。因為她發現她很喜歡看紀澤吃癟的樣子。比如現在。


    紀澤看著理直氣壯叉著腰和自己說話的劉安安,又看了看在一旁好整以暇看好戲的於心娜。倏地,歎了口氣,說道:


    “論語說,唯女人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孫,遠之則怨。可見,古人果然誠不欺我也。”說完,就一把抱起了於心娜,向遠處的車邊走去。又迴頭給了正衝著他做鬼臉的劉安安一個眼神,示意跟上他,一會兒再收拾你。


    低調奢華的跑車很快就直接開到了紀氏酒店的地下停車場。


    下車時劉安安還想讓紀澤繼續抱於心娜來著,但是她沒等開口。就聽見於心娜識趣的說道:


    “這裏沒有風,也不冷。我也恢複過來了。我自己走吧。雖是地下停車場,但也是人來人往的,被人看見。傳出去不像話。我沒事的,安安。”


    劉安安聽見於心娜這麽說,還是有點遮掩不住的滿眼擔心,她又肯定了一句:


    “真的沒事麽?小……娜……阿姨……不……不是……姐……姐姐,你別逞強,你看起來狀態是有那麽一些的不好,臉色蒼白,有點脫力的樣子……,沒事,就讓他抱……”


    於心娜撇了一眼,紀澤逐漸冰冷的臉色,忙對著劉安安擺了擺手,迴答道:


    “我真的沒事。可能就是剛才海風吹多了,所以顯得麵色不太好看。走吧,走吧,上樓,我還有事要和阿澤商量,別耽誤時間了。”說完就自己先朝著電梯走去。


    劉安安心下一琢磨,覺得他們商量的事,要麽是公事,要麽是私事。公事呢,自己也聽不懂。私事呢,自己聽了也沒用。就想著,不如就他們上去,自己就先溜了。她組織了下語言,也不管紀澤是不是冰塊臉,低著頭悶聲說:


    “紀澤,你們兩個先上去商量事情吧。我就先迴家了。我在這也幫不上什麽忙,還聽不懂你們要談什麽,我迴去洗個澡睡一覺。明天再來看娜娜姐姐。哦,你記得找醫藥箱,給她處理一下傷口,包紮一下。最好是再給她找套你的衣服。她那個裙子看著太單薄……。”


    紀澤已經氣的感覺自己天靈蓋都要掀開了。這傻孩子到底有沒有危險意識。她一而再再而三交待要照顧的那個女人,是她現任男朋友的未婚妻,還是有過肌膚之親的未婚妻,更主要他們還有一個意外的孩子在肚子裏。可現在她竟然要走,竟然就這麽扔下他們孤男寡女的要走。劉安安到底是心太大,沒想這麽多。還是她太自信了?看這整天迷糊的樣子,也不像是個多麽自信的人……。


    眼瞅著紀澤那張臉黑的都快要和墨汁一個顏色了。劉安安還在那喋喋不休的。於心娜竟然覺得看不過眼了,忙又轉迴身,一把拉住了劉安安的胳膊,說道:


    “你開什麽玩笑呢。走什麽走。他一個大男人會處理什麽傷口,你要找避風的地方。然後到這,你還要把我扔下不管是怎麽的。快點,一起上樓。我也有事求你幫忙呢。快走,快走。”說著,就不由分說的拉著劉安安像電梯走去。紀澤看了一眼前麵的兩個女人,深唿吸了幾口氣,感覺情緒平穩了一些,也快步跟了上去。


    到達紀澤常駐的總統套房,於心娜讓傭人送的衣服也就送到了。她進去洗漱的時候,紀澤和劉安安就相對著坐在沙發上,大眼瞪著小眼,誰也不和誰說話。


    隻不過,兩個人的眼神不一樣。


    劉安安是滿腦子小朋友的問號,不清楚紀澤臉色為什麽這麽冷冰。好像也沒有哪裏得罪他,幹嘛這副兇麵孔對著自己呢。心裏頭都有點毛毛的感覺。


    而紀澤則是最有苦難言的那一個。他現在的情緒和心情可以說是差到極點。甚至他都開始對自己有那麽一絲疑慮和患得患失了。他覺得劉安安沒有那麽愛他?愛他麽?愛他怎麽心這麽大,就敢把自己和另一個女人放在一個房間。怎麽就不擔心會發生什麽意外的事。難道自己在她心裏沒有位置了嗎?不是不愛吧,不愛怎麽會三番五次的因為自己和於心娜的事,傷心難過到住院。可自己實在搞不懂這丫頭腦子裏都在想什麽,欲擒故縱?還是欲拒還迎?還是她想試探自己對她的衷心?紀澤簡直想的頭都痛了,於是,他伸手揉了揉太陽穴,閉上了眼睛,打算繼續壓抑自己的情緒。


    可憐我們的紀大總裁實在是誤解了劉安安。劉安安壓根什麽都沒在想,也什麽都不在意。她如果要是知道紀澤此刻心裏在想什麽,估計都會笑到明天早上。她哪考慮了那麽多了,兩個人在兩家都不知情的情況下,都已經劍拔弩張了。一個用了手段才意外得來的孩子已經成為兩個人之間一道鴻溝了。更何況,紀澤是個驕傲的人,於心娜亦如是。下午剛解除的婚約,怎麽可能這麽一會兒,就舊情複燃了。真有這個可能,兩個人若真有什麽感情,也不會有她劉安安什麽事啊。


    紀澤和劉安安就這麽的作著,誰也不理誰,一直僵持著。直到於心娜已經整理好自己,裝扮一新的走出來,率先開口和劉安安說話,才打破了他們的僵局。她對劉安安說:


    “安安,能幫我處理一下傷口嗎?消一下毒,再貼上創可貼或者紗布就行。我剛才仔細看了一下傷口,應該不會留疤,隻是腫的有點嚇人而已。麻煩你了。”說著,就拿起了一旁櫃子上早已準備好的醫藥箱走到了劉安安的身邊,坐了下來。


    劉安安也沒多再言語,手腳利落的就取出了消毒棉簽和大片創可貼,還有兩袋醫用冰袋。隻看她小心翼翼的用棉簽將整個受傷地方都塗了個遍,又用手扇了扇,試圖讓碘伏快點幹透。然後拿起了四方形的創可貼輕輕的貼了上去,最後抓起冰袋按在了於心娜的額頭上。


    於心娜感覺著劉安安做的一切,而紀澤是看著劉安安行雲流水的操作。他意識到他愛的這個女孩可能真的如母親所說,是一個至臻至善之人。能這麽心無芥蒂的照顧自己的情敵,除了她劉安安,紀澤也不認識什麽人了。


    而於心娜其實到現在這個地步,她其實也已經想明白了。紀澤這個男人她是真的駕馭不了,也是真的不愛她。


    她甚至覺得的印象裏的紀澤,和現在這個因為劉安安一舉一動而牽扯著情緒的紀澤,好像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他們這樣的孩子從小就混跡於生意場,商業圈,各種形形色色的宴會,耳提麵命的第一個重要的詞就是喜怒不形於色。


    哪怕當時莫未和紀澤在一起,他也鮮少會流露出什麽特別的情緒,所以大家私下底送了他一個外號“冰塊臉”。她還記得莫未和她抱怨過,紀澤總是萬年不變的冰山臉,真想知道紀伯母懷他的時候,是不是整天因為公司的事發脾氣而心情不好。所以紀澤才總是一個表情。可於心娜卻不以為然,因為她看見過紀澤對莫未得溫柔和體貼,雖然表情沒什麽變化,可眼神卻騙不了人。


    但這些和現在的紀澤也是差之毫厘失之千裏的。現在的紀澤才像一個正常的會談戀愛,並且控製不了的正常人。想到這,於心娜甚至還有一點小小的竊喜,縱然得不到紀澤讓她肝腸寸斷,但是能看見紀澤被劉安安氣的七竅生煙,其實也是個不錯的選擇。這可能就是大多女人的心態,就是我不好,你最好也別好過。想了想自己這個惡趣味,於心娜差點沒笑出聲來。得虧她自己內心強大,控製能力強。才硬生生的將這些都壓了下去。不是她怕紀澤,而是她現在需要紀澤。不,確切的說是需要紀澤以及他背後的紀家。因為她知道媽媽在知道爸爸出軌並且那個人還是他的初戀情人,是不會原諒爸爸的。而爸爸得不到媽媽的諒解,也不會善罷甘休。更何況,出現這種情況,可能也是爸爸的另一種坦露的解脫也不一定。因為如果實在沒辦法再維護這個家庭,他顯然更願意迴到那個女人和孩子的身邊。這是她絕不能容忍的。以前就算了,可現在,麵對父親變本加厲的傷害她和媽媽。她決定一步都不讓了。她要爸爸的所有財產,要於氏集團,更要那個女人帶著她的兩個孩子滾出她的視線。


    縱觀周圍,能和她結盟的,唯有紀澤,也隻有紀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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