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留在如意居,的確是幸事一件。..換作旁人早就緊張不安了,但綰玥與北唐洛珩相處了一下午,對他的性子了解了幾分,雖然身份尊貴,冰雪聰慧,其實還是個需要人嗬護的孩子,故而忽略其身份,隻當他是鄰家小弟弟。而秋家除了浣雪茶玥汝嫣魔勒知情,旁人一皆蒙在鼓裏。


    浣雪更是個海闊天空的性子,好久沒人和她一起嘻鬧了,如今綠無愁歸來,當下立即帶了綠無愁和北唐洛珩跑去玩了,偶爾忘記北唐洛珩是皇上,說到高興處,還會伸手去拍北唐洛珩的肩膀,弄得北唐洛珩哭笑不得,旋即又開心起來,大約這就是普通人無憂無慮的生活吧。


    綰玥和綠無愁站在窗前看了幾人熱鬧,搖頭笑道:“皇上看似少年老成,其實還是個孩子,看他笑得那樣恣意,大約從未如此自在過吧。”


    “宮中生活再好,各樣的規矩無形中也壓抑了人的本性,阿珩算是好的了,身為皇上,沒有絲毫的任性狂為,他以天下為己任,不舍攝政王為他辛苦,他努力學文習武,不知疲倦,很少有玩的時候,我看了也很心疼。”綠無絮凝了窗外那笑粲的少年,也隻有和無愁在一起,他才那樣的跳脫歡愉。


    綰玥微笑:“所以你雖然不喜歡無愁呆在深宮,但因為心疼皇上,才暫時答應無愁留在宮裏陪他吧?”


    綠無絮無奈一笑:“無愁太善良,她在寂寞中煎熬得太久了,見不得旁人孤單可憐,我若硬是阻攔,她會更難過,讓她盡點心力,日後也無遺憾。..”


    綰玥看著秋千上裙裾飛揚笑眼如花的少女,而地上殷勤推秋千的那個少年,一臉溫柔和陶醉,似乎沉浸在某種幸福的迴憶間,大約與無愁有關吧。


    她了然笑嫵:“無愁有你這樣事事替她著想的哥哥,是她的幸運。”


    綠無絮瞟了眼北唐洛珩,眉頭蹙了蹙,旋即鬆開,笑道:“綰玥,你說來到京都,要與我月下共酒,幾時得空?”


    綰玥撲哧一樂:“你還記著呢。今兒不成,才跟他們在紅鶴樓吃飽喝足,明晚如何?”


    “好啊,明晚不醉不歸。”綠無絮挑了挑眉,“我們也去園中走走,你好消消食。”


    綰玥點頭道:“正有此意。”


    ……


    如意居院落占地頗廣,奇花異草遍地開花,山青水秀,美景養眼,心曠神怡。


    綰玥與綠無絮並肩走在花叢間,紗燈漸次點上,天空星星點點,一痕月光隱隱從雲層破出,是個美麗的夜晚。


    綠無絮素來話少,綰玥打破沉寂:“無絮,你來時有否聽聞郇瑤汐大鬧平陽侯府?”


    “嗯,她砸了平陽侯府,紀辰為了保護愛妾被她打成重傷,她憤怒之下,與紀辰解了婚約,成了京都一大笑話。..”綠無絮疑惑道,“怎麽?和你有關?”


    綰玥將紅鶴樓與郇瑤汐相遇的事情簡單說了,一壁笑道:“此女果然威猛,平陽侯府攀附不成,反而招了惡果,真是痛快,總算替五姐姐出了口惡氣!”


    綠無絮失笑:“誰惹了你,算他倒黴!”


    綰玥拂了拂被風吹亂的衣裙,“我從來信奉速戰速決,若因這件事情糾纏不休,不僅有損五姐姐的聲譽,也顯得我們秋家無能任人宰割。紀家不仁,我才不義,否則他當我們秋家好欺負,任意詆毀五姐姐,總得讓他付出代價。”


    “不錯,憑誰傷害我們的親人,絕對叫他從此苦海生涯!”綠無絮眸露讚許,心底喜歡不已,果真合了自己的性子,是個可愛可敬的少女。


    綰玥抬頭望了星空,歎道:“人生總會遇到些奇葩怪事,也不知浣塵如何了,我好想念她。”


    綠無絮微微一笑:“我收到手下稟報,她已經做了女皇,與屈門將軍將在十月成親,你不必擔心。”


    “無絮,謝謝你!”綰玥興奮得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她做了女皇,自然一切順利,太好了!”


    綠無絮眉眼柔情似水,她溫軟的掌心貼在肌膚上,令他渾身一蕩,一股暖暖的氣息緊緊包裹了他,是那樣愉悅,那樣馨柔,柔得他再也放不下這份日益濃鬱的情愫。


    綰玥渾然不知他噴薄的心事,雙手合掌,對了明月喃喃:“求菩薩保佑浣塵,願幸福永遠與她相隨!”


    綠無絮靜靜立在她身側,凝了她清麗的麵龐,眼中笑意深深,心葉漸暖,暫時忘卻一切煩惱,唯記與她相守的這一刻,溫馨而安寧,平靜而充實,純粹的愉悅,竟是如此動人心魂。


    ……


    第二日傍晚,綰玥在染室中新染好一塊細絹,顏色青中帶藍,幽遠而寧靜,不豔不烈,自有靈嫵的風骨。


    綰玥對著細絹深思,它比天藍色要淺,比蔚藍色要深,顏色介於二者之間,別有雅致,取什麽名兒好呢?


    想了一會子好像沒有合適的,還是拿到外麵問問她們吧。


    綰玥拿了細絹走出染室,室內倒是靜悄悄的無人,大約都去街市買東西了,唯有無愁和北唐洛珩歡快的笑聲傳來。


    綰玥眉眼也隨之舒展,真正的歡樂總是極富感染力的,天真無邪惹人心情明媚。


    綰玥朝中庭走去,果然十樣錦秋千上坐了綠無愁,北唐洛珩輕輕搖晃著秋千,一壁和她說笑著。


    見到綰玥,綠無愁急忙跳下秋千:“姐姐,染好了嗎?”


    “是啊,瞧瞧這顏色好看嗎?”綰玥舉了細絹笑問。


    綠無愁美瞳一亮:“好好看,比蔚藍色空靈幾分。姐姐,取什麽名兒?”


    “正發愁呢,想不起來合適的,你幫姐姐想想!”綰玥揉了揉她的發髻,眸中噙笑,“上迴你取的綠沉,姐姐甚是喜歡。”


    綠無愁俏靈靈的眼珠轉了幾圈,搖頭道:“姐姐,我也沒有好名兒。”她轉眸瞅了北唐洛珩,拉了他胳膊道:“珩哥哥,你才思敏捷,替姐姐想想。”


    北唐洛珩被她一誇,心情格外明朗,笑道:“我還從沒有給布取過名兒呢,這顏色給人穩重潔淨的感覺,一眼觸去,讓心安逸而平靜,如理智的女子端莊雅致,它青中帶藍,比天藍色淺一絲,比蔚藍色略深,碧意點點,就叫碧藍吧。”


    “碧藍?”綰玥念了念,拍拍額,笑道:“不錯,挺貼切,我就說呢,明明有感覺,就是想不出合適的詞兒,還是皇上敏銳。”


    “好啊好啊,碧藍,這顏色我喜歡,名兒也襯,珩哥哥好厲害啊。”綠無愁撫掌跳躍。


    北唐洛珩嘿嘿笑了,眼中流光溢彩,明瞳熱烈看著如鳥歡悅的綠無愁,隻覺心如碧藍色一般明淨安寧了。


    綰玥抿唇一笑,悄然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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