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玥對南寶儀惡毒的眼神視而不見,直接喚來跑堂的小廝吩咐另換樓層,領著綠無愁等人往三樓雅間去了。..


    樓愈高,人愈靜。


    正巧可以俯瞰樓下絢麗的風景,別有情趣。


    北唐洛珩臨窗而坐,笑道:“這兒地勢好,樓下的景致一目了然,人間煙火氣息濃鬱,令人神清氣爽。”


    語罷,眸中有絲落寞纏繞不去,唇邊綻了淺淺的苦澀。


    可憐的少年,整日深鎖後宮,從來不知人間的熱鬧才是真正的繁華。


    綰玥心裏暗歎,眸華越加溫柔親和:“珩弟弟,天地之大,不止這紅鶴樓令人心旌搖曳,世間的美景何其多?而人終歸受了束縛,隻能看到眼前的景致,但我一直以為眼中景不如心間景,心間有景,世間處處皆是景,人也就時時身置煙火繁華境界了。”


    “綰姐姐冰雪聰慧,一語開闊人心。”北唐洛珩細細思量她一番話語,明悟她話中安慰之意,心存感激,爽朗笑粲。


    跑堂小廝近前侍候,聽了綰玥報出來的菜式,不由苦笑道:“小姐,抱歉,七錦鱸魚已經點完了,請小姐另點旁的吧。”


    綰玥微笑,取出七粒色丸,用浣雪遞來的帕子包了,交付小廝:“你拿了這七錦丸給宓姑娘,她自然知道如何做。..”


    跑堂小廝也極伶俐,捧了綠帕子下去了。


    綠無愁恍然:“原來姐姐準備這些色丸是做七錦鱸魚用的!”


    “是啊,紅鶴樓每日隻有二十份七錦鱸魚的色料,我們又來得晚,肯定點不到了,你和珩弟弟難得出宮一趟,若不讓你們吃到最美味的佳肴,我怎麽過意得去呢。”綰玥長睫如羽閃閃,一壁抽了白色的帕子替她拭去額頭沁出的汗滴,眸中疼惜層層。


    綠無愁笑臉如花,安靜地任她擦拭,極是乖巧。


    北唐洛珩略顯稚嫩的麵龐帶了三分笑意,眸光灼灼看了二人親昵的情態,不由思緒萬千,無愁和他在一起雖然也是活潑快樂,卻無此時對秋六姑娘的這種依賴和乖巧,相反很獨立,時刻善解人意的照顧自己,她好像是理所當然,殊不自己自己卻常常感覺無用,問題到底出現在哪裏了呢?看著她笑得那樣燦爛無邪,那是真正的安寧和踏實,或許自己的力量太弱了,還給不了她依靠和靜心,自己硬將她在深宮作伴,是不是太自私了?


    綰玥收迴手帕,眼風瞟了他變換不定的神色,分明一絲惆悵幾分沮喪,還有些不舍,少年的心中大約有了正確的決定吧。..這樣也好,她本就放不下無愁,宮中雖然看似鐵壁銅牆,然而人心難測,暗中隱藏的驚濤駭浪誰又能獨到在何處呢?


    菜肴如流水擺上,綠無愁搖了搖北唐洛珩的手臂:“珩哥哥,你一定餓了,快吃飯吧!”


    北唐洛珩平複情緒,溫柔一笑,用公箸夾了一塊芙蓉雞肉放到她碗裏:“你最喜歡吃雞肉了,嚐一嚐好不好吃,我聞著味兒不錯。”


    說著又去夾了一塊梅花香酥紫茄子正欲放到口中去品,綠無愁急忙攔道:“珩哥哥,不可以!”


    她伸手取下頭上的銀釵,在裝茄子的碟子裏試了試,放心笑了:“珩哥哥,你吃吧,沒事了!”


    茶玥一旁看得發怔,她從不知宮中用膳如此境地,也忒難受了些,難道魔勒亦是如此?她美瞳凝向汝嫣魔勒,眼中帶了疑問。汝嫣魔勒接過她關切的眼神,他明白她的意思,唯有點頭苦笑。


    茶玥心中一痛,這樣的生活叫人如何安寧?身在皇家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對綠無愁的貼心,北唐洛珩心底感動如潮奔流,放下茄子,柔聲道:“無愁,這裏沒有人認識我,不會有人害我的,你放心吃,不然惹得大家都失了食欲,我也沒了趣意。”


    綠無愁睜著大眼,眨了幾眨,低聲道:“萬一有壞人呢,還是小心為好。”


    看著她如此謹慎又一本正經的小模樣,綰玥心疼不已,本該無憂無慮的年紀,卻為了照顧皇上讓自己變得成熟起來,這不是她該承擔的人生。


    綰玥摸摸她的頭,溫聲道:“無愁,盡管放心,紅鶴樓是賢國公的產業,我打聽過,越不悔管理甚是嚴格,這裏的每一個小廝都是千挑萬選的,就是為了防止有人暗害紅鶴樓的聲譽。你看這些小廝都很平常,其實身手都不錯,沒有人敢在紅鶴樓鬧事。再說賢國公好歹是一品國公,雖然沒有實權,但紅鶴樓能在京都遍地的酒樓中鶴立雞群,絕非泛泛之輩!”


    “姐姐說他不平凡,那定是俊才豔豔了。”綠無愁粲笑,朝了北唐洛珩俏皮道,“珩哥哥,那就開懷吃吧,難得今兒如此放鬆,我也別掃了你的興。”


    北唐洛珩笑著點頭:“無愁說得甚對,我從沒有在這樣自在無拘的環境中用過餐,感覺很是舒適。”


    語畢,率先吃開,他吃相極雅,慢慢品嚐,一邊點頭讚好。而心裏卻是揣測著秋六姑娘一番話的用意,他幾句話就讓無愁認為賢國公俊才豔豔,難道此人真的有不凡之處?迴宮讓大皇姐好好查查,若真如此,倒是可用之才!


    ……


    一行人盡興而歸,迴到如意居,天色漸黑,綠無愁不舍離去,緊緊拉著綰玥的手,麵色蔫蔫。


    北唐洛珩看了心中一痛,牽過無愁的手,柔聲道:“無愁,你留下來吧,我一個人迴宮去。”


    “可是你很孤獨啊,我還是陪你好了。”綠無愁眸中一抹憂色,仰頭望了他的眼睛,笑了笑,“珩哥哥,我也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宮中寂寞。”


    “無愁,我習慣了,一點不寂寞,真的,你不用擔心我,我將來是要獨自承擔天下的,若軟弱無能,怎能當好皇帝呢?沒事,你就呆在綰姐姐身邊吧,你好好的,我就快樂了。”北唐洛珩強自撐了笑容,果斷鬆開她的手,轉身欲走,抬頭一道挺拔的人影立在柏樹下,正靜靜看著他,眸中帶了幾分讚許的笑澤。


    “絮哥哥,你來接我麽?”北唐洛珩歡然笑道。


    “你大皇姐說你難得出宮一趟,讓你在秋家小住幾日,她自會替你上朝處事。”綠無絮走上前來,摸了摸他的頭,溫聲道,“你就在這裏玩幾日吧,我也一並留下來。”


    “真的嗎?太好了,大皇姐最懂我的心事了!”北唐洛珩眸光一亮,差點歡跳起來,到底忍住了,他是皇上,怎能如此沒有形像呢。


    看他那雀躍的模樣,眾人不由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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