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綠玥與木行風大婚,客人隻宴請了容成守默一家和綠無絮兄妹,加上秋家上下幾十口人,也足以溫馨熱鬧了。


    又過五日,綠玥與木行風拜別父母弟妹,帶了貼身丫環木瑾和木蘭以及兩個小廝,一行幾人駕了輛黑油馬車往省城去了。


    秋家上下剛送走綠玥夫婦,樂幼姌氣極敗壞奔來,一把揪了緗玥的衣襟怒叫:“你到底給我哥哥喝了什麽藥?你想害死他嗎?”


    緗玥撥開她的手,往竹居飛速跑去。


    秋慕琛手心一抖,顫聲道:“阿瓷,推我去看看!”


    綰玥攔道:“爹,您迴院歇著,我去瞅瞅,放心吧,不會有事,五姐姐從不做沒把握的事,我相信她!”


    “綰玥,我和你一起去!”綠無絮沉聲道。


    綰玥點點頭,與他並肩同行,腳下使了逃術,快而不亂,綠無絮也展開三成輕功,始終不離她左右。


    福伯和浣塵等人被他們遠遠拋在身後。


    東院竹居。


    樂臣奐麵色發紫,額頭汗水淋淋,他咬緊牙關,似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片刻後,他渾身開始抽搐,很是駭人。


    樂大娘一旁哭成了淚人。


    緗玥取了銀針敏捷紮向他的各處穴位,也不知多久,他方漸漸止住抽搐。緗玥又用針尖挑破他的拇指,放出來的血竟是黑色,直到慢慢變紅,又喂了他一顆解毒丹,他臉上的青紫才散了,人也恢複了常態。


    綰玥鬆了口氣,握緊的手微微張開,長長的指甲似掐破了掌心,絲絲疼痛。


    綠無絮拍拍她的肩,無聲安慰,想要看看她的掌心,礙於人前不敢逾矩。


    樂幼姌抹了抹額頭的汗,恨聲道:“秋緗玥,你前幾日的藥都沒事,這兩日你換了藥,哥哥說酸甜苦辣俱,世間哪有這樣奇怪的藥?”


    樂大娘顫聲接話:“剛才放出來的血是黑色的,莫非中了毒?”


    “是中了毒,但不是我的藥!”緗玥冷冽道,“你們給樂公子吃了什麽?”


    “不可能是我和娘下的毒,一定是你的藥!”樂幼姌氣得失了端莊,“你定是被人退了親,遷怒我哥哥,你們秋家敗了,又不是我哥哥的錯,你憑什麽害他?”


    “樂姑娘,退親是我們秋家的事,跟你們樂家無關!”綰玥眸心一抹冰霜,“五味花是世間奇珍,隻有區區二十五朵,我們沒有用來救治我爹的腿疾,先盡著樂公子,而且我三姐姐親身試藥,絕無毒素,你若不信,我現在就嚐一瓣給你瞧瞧!”


    “小六,不必理她!”緗玥端起桌上的藥碗聞了聞,淡聲道:“這藥沒有問題!樂大娘,你給樂公子吃了什麽?”


    “我沒有!”樂大娘急得搖手。


    福伯氣喘籲籲闖了進來,接了句:“繡珠說樂姑娘今兒請了一位大夫進了院,她攔了樂姑娘,樂姑娘說是六小姐同意過的!”


    樂幼姌容色一變,高昂著頭道:“不錯,我是請了華大夫來過,他來自京都,醫術高明,濟世堂因他名揚長樂,比你們秋家曾經的清仁堂紅火了十倍,我好不容易才請到了他。他給了我幾顆藥丸,專解哥哥的心口疼。”


    “你給樂公子吃了?”緗玥語氣裏蘊了厲色,“藥丸拿來!”


    樂幼姌惱羞成怒:“你的藥方華大夫看過,並不相克。”


    “拿來!”緗玥提高了聲音,氣勢懾人。


    樂臣奐虛弱的語調不失嚴厲:“阿姌,給五小姐瞧瞧!”


    樂幼姌垮下肩,乖乖進了內室拿來一包藥丸,賭氣扔到桌上。


    緗玥拈了一顆聞了聞,冷笑:“樂姑娘,這種藥丸的確能治內傷,緩解疼痛,吃多了卻也有依賴性,終生擺脫不了他的藥丸,隻怕此人心術不正。而且其中一味伏霜草與五味花相克,幸好不是劇毒,否則我也救不了你哥哥。”


    “五味花?你胡說,你的藥方裏並沒有五味花!”樂幼姌花容失色,抓緊掌心的綠帕,往後踉蹌幾步。


    “世間極少有人知道五味花,是我外祖家的祖傳秘方,不輕易示人,也為了減少糾紛,我自然不會寫在藥方上。”緗玥涼涼睨她一目,“我反複交待你和樂大娘,切忌禁口的食物,沒有我的同意,萬不可自作主張亂服別的藥物。再則,就算我藥方上有五味花,那華大夫能認識嗎?我相信,他依然會給你藥丸!樂姑娘,你自己作孽,還怨旁人,真真可笑!”


    樂幼姌頹然落坐,顫聲辯解:“若非你突然換了藥,我怎麽會去請他來?你為什麽不跟我說清楚五味花?都是你的錯!”


    “樂姑娘,是我們秋家欠了樂公子,我們寧願不治親爹也要醫好樂公子,但不代表你無理也欺人!”綰玥冰冷的句子如刀剜來,“樂姑娘,我們有約在先,你不許帶人進院,你違約背言,讓我如何信你呢?”


    樂幼姌麵紅耳赤,低頭不語。


    樂大娘羞愧道:“五小姐,六小姐,是我對不起你們,我沒有攔著阿姌,要怪就怪我!”


    “六小姐,都是我的錯,若非我當初人前指責秋大少爺,也許就不會連累秋家落此境地,也令秋老爺不能用五味花治傷,我很慚愧!六小姐,請送我離開秋家,就用普通的藥幫我治傷,時間長一點沒關係,今年錯過考試明年再考便是!”樂臣奐咬牙想坐起,臉色一白,痛倒下去。


    眾人急忙圍上前,緗玥替他把了脈,溫聲道:“樂公子,我一定要治好你,你安心養傷!”


    綰玥明眸攏了笑澤:“樂公子,你本是好意提醒琦哥哥,是他酒後太衝動,禁不起旁人的慫恿,才害了你受傷。若他聽你的,及時脫了麒麟紫袍並離開歡喜樓,哪裏會落入薛大人的眼?我應該感謝你才是!再則,你自幼有神童之稱,是我們長樂的驕傲,而你的赤子之心,更令綰玥欽佩。秋家會盡一切努力治好樂公子,隻求樂公子將來名列一品,依然不忘初心。”


    “不忘初心?”樂臣奐低念,墨眸一烈,“在下永記六小姐所言,它日紫袍加身,永不忘初心!”


    “好,綰玥也記著!”綰玥伸掌,粲然笑嫵,“樂大哥,我們擊掌為誓,它日你為清官,我為仁商,造福一方,永不違背!”


    樂臣奐俊麵微紅,旋即坦蕩笑歡,伸掌與她相擊,朗聲道:“樂臣奐與綰玥今日擊掌為誓,它日我為清官,綰玥為仁商,造福一方,永不違背!”


    二人同時收手,笑看對方,仿佛多年不見的故交。


    綠無絮倚在錦簾旁,眸光灼灼凝了綰玥,淺淺一笑。


    他本是極美的男子,一笑傾城,給室內添了瀲灩華光。


    樂幼姌正好抬頭瞧見,方發現世間竟有如此風華絕代的男子,頓時癡了,一顆芳心瞬間沉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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