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堂。


    草芹捂著胸口厭惡瞪了綰玥:“秋六小姐,你以為靠上綠十七公子,就有了倚仗?哼,做夢,侯門永遠是你們秋家無法高攀的,你今日侮辱侯門,等我迴去必將秋家小姐的名聲宣揚出去,看你們秋家小姐還如何嫁入高門!你若肯對我跪下道歉,我可以考慮考慮將你們粗野的稟性隱瞞!”


    “嘁!你算什麽東西?一個小奴才,說不定身子早就不幹淨了,還大言不慚,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什麽德行,連一根草兒也不如的賤婢,也配跟我們家小姐說話!你快滾!”浣雪順手拿了桌上的水壺,對她兜頭潑去。


    草芹嚇得趕緊避到一旁,臉色愈加蒼白了幾分,又惱又羞,仿佛被浣雪說中了某處心事,切齒道:“臭丫頭,你又算什麽東西?”


    綰玥慢不經心看了一眼草芹,把她棄之一旁,對綠無愁親昵道:“無愁,我還沒吃飽,你呢?”


    “姐姐,我才吃了幾口。”綠無愁嘻笑,“我現在失了味口,姐姐,不如我們去小廚房做些好吃的,給哥哥也留一點。”


    “好啊,做你最拿手的幾樣小菜和糕點,讓你哥哥刮目相看!”綰玥唇畔含笑,二人一邊走一邊說著話,隻當草芹一群人是空氣。


    草芹恨恨跺腳,此番長樂行,以為能立大功迴去,升為平陽侯嫡幼子的通房丫頭,卻不想一分便宜也未占到,反倒受辱受傷。


    浣雪白了她一眼,譏笑道:“還不快走?想留下來賞花嗎?”


    草芹氣得腦仁疼,眸華如刀刺在她麵上,冷哼一聲,扶了小丫環的手臂,捂著受傷的胸口灰溜溜走了。


    浣雪撫掌大笑,一蹦三跳迴了如意居,發現綰玥和綠無愁並不在小廚房,問了打掃的丫環,才知她們根本沒有迴來。


    浣雪明眸轉了幾轉,往正房跑去,才至門口,便聽見木行風明朗誠懇的聲音:“伯父,伯母,我是誠心求娶綠玥,求伯父伯母答應。”


    “我們秋家現已敗落,綠兒嫁了你或許身無分文,你也無悔?”秋慕琛冷語如冬日的冰塊,淵眸深幽。


    “我對天發誓,今生今世絕無後悔二字,娶了綠玥,我會珍之惜之,盡一切努力,不讓她受半絲委屈,就如伯父伯母一樣伉儷情深。”木行風跪在地上,眸光熱烈如日,“這些日子我都想通了,跟綠玥成親後,我一心一意讀書,耐心等待秋闈,考舉中士,光耀門楣,也替秋家擔起一份責任。”


    “好!好!”最後一句話終於令秋慕琛冰冷的目光暖了下來,滿麵笑容,“你有這份心,我甚感欣慰,好孩子,快起來!”


    綰玥抿唇一笑,俏皮道:“爹,您的千裏馬來了哦!”


    柳青瓷嗔笑:“小六,不許打趣你三姐夫!”


    木行風麵上一紅,對了綰玥深深一揖:“多謝六妹當頭棒喝!”


    綰玥坦蕩受禮,粲笑如菊:“三姐夫,他日三元及第,再謝我不遲!”


    一語逗樂了秋慕琛,爽朗大笑:“果真如此,我秋家必揚眉吐氣!”


    綠玥一旁羞紅了臉,心中歡喜如潮洶湧,柔情深深凝了木行風,小女兒的諸多心事都寫在了臉上。


    木行風迴望著她,兩人四瞳膠著,宛若牡丹依戀著春風,月亮沉醉於黑夜。


    綰玥撲哧一笑:“三姐夫,我看你明日便下定,三日後即刻成親吧。”


    “胡鬧!”柳青瓷瞪了她一眼,“哪有這樣急的?”


    “娘,如今我們秋家正要喜事衝一衝,況且秋闈不過五月光景,他二人成了親,三姐夫最好去省城江山書院就讀一段時光,江山書院院長和夫子都是名滿天下的大儒,以三姐夫的才華,得其中一人青眼,便是在官途上存了捷徑。小六一直覺得,中舉容易做官難,得大儒指點,對官場早做了解,也算未雨綢繆。”綰玥侃侃而談,神采飛揚,“人有捷徑不走,偏要行那彎道,豈非不智?三姐夫就算是萬裏挑一的千裏馬,也得有伯樂來提攜,大儒是其一,皇上是其二,三姐夫,你飽讀詩書,拋棄名利不說,難道不希望自己的人生遇上知己麽?其實某種意義上,大儒和皇上也是知己之一。”


    木行風拱手對綰玥再施一禮,收斂了傲骨和不羈,莊重道:“聽六妹妹一席話,令我茅塞頓開,婚事也好,書院也罷,但憑六妹妹做主!”


    “三姐夫磊落君子,小六也不虛於委蛇。你若聽小六的,也不必太費事,你和三姐姐就在秋家正院成親,一切虛禮就免了,我派人請來容成伯伯為媒,綠水山莊綠十七公子作證,秋家上下慶賀,立了婚書,你和三姐姐便是佳偶成雙。婚後,你們夫妻即刻前往省城,一切費用我會備下,你安心讀書,不必介懷,你木家就剩你孤身一人,從此秋家便是你的至親,三姐夫,你可願意做秋家的一份子?”


    木行風眸中微濕,他撲通跪倒在地,對了秋慕琛夫婦重重三叩:“爹,娘,行風父母雙亡,從此您二老就當我是兒子來疼!”


    “好!好!風兒,快起來!”秋慕琛眼眶一熱,激動抬了雙手,隻可惜不能親自去扶。


    柳青瓷也是欣喜萬分,離椅走至他麵前,扶他起身,親昵道:“風兒,小六說得不錯,虛禮我們不要了,三日後你們便在秋家成婚,秋家如今風光不再,但會盡力給你們一個幸福溫馨的婚禮。你也別迴木家了,就在這裏住下,你爹的書房盡情去翻閱,也趁這幾日閑功夫,好好陪陪你爹說說話,你爹啊,雖是商賈,卻也一肚子墨水呢,容成大人初遇你爹便是一見如故。”


    一股溫暖襲卷了木行風孤寂許久的心,溫聲道:“風兒聽娘的!”


    秋慕琛哈哈大笑:“走,風兒,陪爹去洛花亭下盤棋!”


    木行風上前推了輪椅,一壁笑道:“聽綠兒說,爹下棋最善悔棋,風兒定是不讓!”


    秋慕琛一瞪眼:“那不成,小的要禮讓!”


    “爹耍賴!”木行風戲謔。


    他二人話音漸遠,畫麵也極是和諧。


    綰玥美眸綻了笑澤,揚眉看一看眾人,笑道:“娘,您也不能閑著,趕緊替三姐姐準備嫁衣吧,這種繁瑣,我可代替不了!”


    柳青瓷舉手加額:“娘又要嫁女兒了,高興得快糊塗了,綠兒,快跟娘去挑衣料頭飾,福嬸,趕緊去開庫房!”


    一時間熱鬧非凡,秋家上下投入了緊張而興奮的嫁娶中去。


    總算掃去陰霾,添了樁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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