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春桃在心裏大罵張玉娘是個不要臉的老娼婦。


    她罵不過張玉娘的,隻得懨懨地背了糧食迴家去了。


    張玉娘這才笑眯眯地對離方道:“她就是個無賴,對付她這種不要臉的人,千萬莫要太客氣。”


    離方深以為然,覺得這丈母娘的做法,實在太對自己的胃口了。


    不時,木久承和村長、木永為上門來了,張玉娘打發他去同這三個說話,不讓他去廚房裏幫忙的。


    晚上,關上院門落了栓,三家人圍坐在一起,吃著肉喝著酒,烤烤火吹吹牛。


    這便是鄉下人寒冬裏最喜歡幹的一件事。


    舒坦著呢。


    數人聊到深夜才各自散去。


    轉眼又過了幾日,張玉娘又尋了借口去鎮上。


    這迴,木梨踩著木屐,撐著油紙傘,穿著厚厚的新大襖,陪張玉娘上的街。


    母女倆除了幫張秋花賣掉新繡的幔頭外,就直奔驛站而去。


    果然,有張玉娘的信,小翠和鴇媽各寫一封,小翠給木梨捎了兩盒出自京城的點心以及一盒子好看的堆紗宮花,鴇媽給木梨、張玉娘又捎了幾塊顏色靚麗的緞子。


    母女倆尋了個小麵館,點了兩份小吃,坐在那裏邊吃東西邊看信。


    小翠先征得縣令的同意了,又打發人與鴇媽碰了頭,商量過後,都同意張玉娘的提議。


    更莫要說三人都很高興。


    隻不過細節問題,三人還要見麵細說。


    張玉娘將信小心折好,不收迴,反而交給木梨。


    “先擱你那屋裏放著。”


    木梨心念一動,答應了。


    “外婆和翠姨怎麽說?”


    “這事兒成了呢,就是小繡娘的事兒比較麻煩。”


    木梨笑道:“到不如讓縣令寫封信給爹,大意是說翠姨想請娘幫忙,教幾個繡娘子?”


    張玉娘尋思了一番。


    木久承平日待她和木梨尚好,唯獨在錢財上太過小心,也不知是她太多心,還是因為他的確手頭太緊之故。


    張玉娘和木久承各自都有些私心。


    她終不肯事事都告之他。


    “讓我再想想,總要尋個兩全齊美的法子,這事,瞞得了一時,瞞不過一世的。”


    木梨隻得按下心中的設想,暫且不提。


    母女倆在鎮上的點心鋪子裏買了些幹果、點心等物。


    木梨看著來來往往準備辦年貨的眾人,突然開口問張玉娘:“娘親,咱們不用去縣裏過年嗎?聽爹爹說,今年,那邊二老要在縣裏過年的。”


    張玉娘嘴角一勾,掛起一絲冷意。


    “那邊沒提這事。”


    所以,這是不希望這邊的人過去過年咯?


    張玉娘又想了一迴,道:“那邊的屋子是租的,你也去過,緊巴巴的三兩間瓦屋,還不如咱家住在鄉下來得痛快。”


    言語中盡是嫌棄:“巴掌大的地方,連腳都挪不開,未必有咱們母女倆有錢呢。”


    木梨不說話了,笑嘻嘻地纏著張玉娘,要去買些大紅籠燈迴去,好掛在院門外,瞧著就很喜慶,又吵著要給離方也買兩個。


    張玉娘直搖頭,歎氣:女大不中留咯。


    木久承掙的錢財,除了日常開銷之外,全都投到那豬圈裏去了。


    張玉娘琢磨了幾日,終不曾開口跟木久承提開繡坊的事。


    她隻問了一句:“你明年秋闈當真要下場?”


    木久承答:“總要去試試的,若實在不能過,我便守著娘子、崽女,安安生生的在這鄉下度過餘生,也是不錯的。”


    張玉娘又道:“咱家又不缺吃穿,何必自尋煩惱,再說了,那豬一年養個幾十頭,也能有不少收益,又不用操太多心,攢足銀子後,到不如以後多買些田地。”


    木久承輕笑,說道:“為夫自然要努力的,不過,村裏的下等田都差不多被你們母女買走了呢,對了,梨兒那三十畝荒地拿來幹什麽了,我去瞧過一眼,到是耙整的很平。”


    張玉娘答:“橫豎隻有一兩銀子一畝,她折騰著說什麽要種藥材呢,我瞧著,她也就把那些個野草籽撒裏頭了,橫豎能出息幾文錢,也不算浪費,便由著她去了。”


    木久承曉得那樣的草藥有多值錢,說道:“我瞧著可行,省事又有出息,比種黃豆啥的好多了,明年咱家的豬賣了後,我便也去別村買些下等田養著。”


    張玉娘想了一迴,到那時,她和閨女的下等田應該養肥不少了。


    “也行,橫豎豬也可以多養幾頭,產的口糧不賣掉,算作豬的口糧也行,到底還是比去外頭買要劃算許多的。”


    原是張玉娘有些想法,不曾想,反到是木久承從她這裏討了個好主意。


    木久承拉起她的小手,又道:“隻是還要叫你委屈些,待明年家中收益好多了,我便給你多打兩套頭麵首飾。”


    張玉娘抿嘴輕笑,睨他一眼:“我做事一慣是一碗水端平的,你就隻單給我買麽?”


    木久承答:“兩個孩子也要添置些像樣的東西,再過兩年,家境越發好了,我們便把這舊宅子拆了,蓋個像離方那樣的新院子。”


    說白了,他木久承依舊很眼熱呢!


    張玉娘對這事,到是很樂意。


    自那日離方請客吃飯後,似乎,與木家、村長家更親近了些。


    胡春桃好幾次催了離槳去找離方討要過年的銀子,離槳都棄耳不聞,總叫她拿些體已出來用的。


    那二十斤口糧被胡春桃要迴去後,就再也沒人給離方送口糧了。


    不是其他人不想,而是胡春桃整日守在家中,又將口糧全都給挪她屋裏去了,每迴都是數著米粒下鍋,任誰有小動作,都逃不過她的法眼呢。


    一日,離方來木家吃過早飯後,與木梨坐在火盆子邊說話,木久承和木永為要忙著準備參加明年秋闈的事,耽誤不得半點功夫,吃過早飯,這爺倆就鑽進東廂房裏溫習功課去了。


    張玉娘心裏雖不高興,但也不好開口強行幹涉。


    離方趁著這機會,三言兩語的將自己的打算告訴木梨了。


    “你是想繞開你後娘?她著實太利害了點。”


    離方點頭,說道:“掉錢眼裏了。”


    木梨拂掌說道:“其實,你二哥的想法到也不錯,我家的確還要買許多紅薯的,你所說的那兩處廢棄宅子,我到曉得,那後頭有幾畝荒地,秋季撒上一批菜籽,來年能收一批油,應該夠他們仨吃一年的,收了菜籽後,再種上一批紅薯,省心又省事,到也不錯,迴頭,把紅薯賣來我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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