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離岸哈著冷氣,弓著背,從外頭背了一大捆柴迴來。


    “今年的柴夠燒了的。”


    離岸的兩手被凍得又腫又紫,手背炸裂了幾條口子,一動就流新血。


    離槳見了心疼,道:“手長凍瘡了,莫要再弄了,仔細明年開春都不見好。”


    他咧嘴笑了笑:“爹,都這麽些年了,我早習慣了。”


    凍瘡沾了熱氣又癢又痛,鑽心兒的難受。


    離槳看了他一眼,又道:“一會兒,你給你三弟送點米糧過去,對了,再順便把藥拿迴來,今早上擱灶台上,忘記了。”


    離岸又應了一聲。


    胡春桃卻不幹了,尖叫著跑到離槳跟前,大聲質問他:“今年都不能過個好年,你還要把口糧送給他?他本事大著呢,會缺這點買口糧的錢,不行,無論如何我都不同意,我還打算把口糧賣了一部分,換些銀錢置辦年貨呢。”


    離槳答道:“家裏不是有幾隻雞麽,殺上兩隻,省著點吃,總能挨過正月十五的。”


    “我不可能會同意的,我要賣了糧換鹽和油,過年,總要置辦些年貨,一樣都不辦?離槳,老娘跟了你這麽多年,為你生兒育女的,你就這麽待我們娘幾個?我是在家好吃懶做了,還是沒有教好孩子們,當牛做馬,一年到頭,竟然想過個像樣的年,你都不肯。”


    “哎喲,我的個老天啊,我幹啥要這般命苦,死吊在你這個歪脖子樹上,幹啥不學旁人家的婆娘,熬不下去了,直接跑人,多省事啊!”


    胡春桃一邊假意哭喊,一邊拿眼睛偷瞄離槳。


    “春桃,莫要鬧了,那孩子被你趕出去後,可從在家裏拿過一粒穀子?難得他在家過個年,送他點口糧又如何,他拿迴來的銀錢,就不夠吃你這點糧的?還是說,你心裏壓根兒就沒我這幾個兒子?”


    胡春桃跳起來指著他大罵:“離槳,要點臉不?我在你家做牛做馬,沒功勞也有苦勞,我心疼不行啊,他又不是掙不到錢,咱家日子最難挨,你肩不能挑,手不挑,家裏除了離岸,還有誰能挑得起重擔?”


    離槳和她成親這麽多年,頭一迴發火了。


    “胡春桃,你給我閉嘴,要跑你趕緊跑。”


    他鐵青著臉,叫離岸去量了二十斤米給送去離方那裏。


    胡春桃死活不肯,一把拉住離岸。


    惡狠狠地道:“你若敢送去,我今兒就丟下你爹跟大哥撒手不管了,老娘便是死在外頭,再也不想迴這裏。”


    這話就想一根針,紮疼了離槳和離岸。


    離岸的娘親跑了,若後頭這個再跑掉,離家就真的會成為村裏的笑話,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


    人家隻會笑離槳沒本事,守不住自己的婆娘呢!


    離岸的眼裏閃過一絲厭煩,卻又不能真的逼走她。


    他手裏拎的口糧,到底叫胡春桃給截下來了。


    離槳拄著木棍追到院子裏,衝她發火:“讓他拿去,胡春桃,你當真是掉錢眼裏了,那孩子往年拿的錢,還不夠你開銷的嗎?”


    他將棍子往兩人中間一擋,又從胡春桃手裏奪迴那口糧。


    “老子說了給就給,再是被你趕出去,那也是老子的三兒子。”


    他真發火,胡春桃不吱聲了。


    離岸接過口糧,毫不猶豫地背著去離方家了。


    他去的時候,離方已從木家迴來,把背迴來的小泥爐拿布擦拭幹淨。


    聽到有人敲門,這才放下手中的活計,跑到前麵打開院門。


    離岸見了,笑道:“三弟,還別說,這新院子到有些像高門大戶了,我在外頭可是喊了半天門,喉嚨都喊得冒煙了呢。”


    離方忙請他進去,又叫他去後頭烤火。


    離岸擺手,道:“不了,爹叫我來拿藥,順便給你拎點口糧來。”


    離方本想說不要的,心思轉動了一下,又道:“放著,我有話說。”


    他說完扭頭往後頭的飯廳行去。


    離岸心裏湧出一絲喜意,隱隱有了那麽一點點企盼。


    離方拿了兩塊幹柴丟火盆子裏,又拿吹火筒對著火盆子猛吹一陣,待新添進去的柴燒得旺旺的了,他才道:“爹,同意了。”


    “真的?”離岸喜出望外。


    離方尋思了一下,把對離槳說的話又轉述了遍。


    “村長爺爺,也同意了。”


    他的話一般都很短,但離岸能聽懂他的意思。


    “你是說,村長同意賒欠廢棄的宅地給我們?”


    離方點頭又搖頭。


    “宅基地有,不用賒。”


    他同村長說好了,到時直接給掏了銀子,離栓一個,離方一個,按手印就行。


    村長便說趁著年前要去縣裏交公差,他正好幫兩人的宅地給更了名。


    又叫離方把兩人的戶籍拿上。


    “過幾日,我同去縣城,給你倆悄悄辦了,記得管爹偷拿了戶籍送過來。”


    “爹那邊怎麽辦?”離岸很樂意帶著離河、離栓出來單過,他沒想到離方這麽快就能把事情辦妥的。


    離方皺了皺眉,離槳若是一個人,到還好辦,可是拖家帶口的......


    “藥錢照舊,口糧......”


    離岸忙答:“那邊四人的口糧我來出,五弟也不小了,雖不需要下地,但收拾菜園子啥的,他也該慢慢學著拾起來。”


    離方尋思了一下,說道:“我手頭還有點銀子,給你和栓子一人買幾畝地。”


    離岸是堅決不同意的,他連連擺手。


    “那咋行?不行的,宅地已經夠讓你破費了,這個不行的,我有把子力氣,佃多點田就行,我聽說,木家常年收紅薯的,兩個廢宅子後頭,也不知荒板土多不多,多種點紅薯,混著吃,若有多的,賣了換些油鹽也是行的。”


    離方便不再說話了。


    心裏也不知在琢磨些什麽。


    半晌後,他才道:“留下吃晚飯。”


    又尋思了一下,再道:“把咱們爹喊來。”


    離岸看了一眼廚房那邊,他心裏驚歎離方認識了個不錯的朋友,這廚房可是用青石做灶台呢,比他家那泥磚砌的要幹淨多了。


    “三弟,不了,我一來,爹就得來,那大哥和栓兒怎麽辦,那三個曉得了,還不得一起過來?一張桌子占去大半,你這是請人吃飯吧?”


    離方嗯了一聲,離岸又道:“可是請了村長?”


    離方又點頭。


    離岸笑了:“應該的,木家可有請?時常去他家吃飯,總要迴請一二的,你一慣性子悶,許多人情世故都不通。”


    離方再點頭,答:“曉得了。”


    離岸到底不肯留下來吃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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