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秋花在一旁假意歎氣,實則,眉眼間染上一絲得意:“唉,難怪老人們常說,人比人,氣死人呐。”


    “你曉得我姐收了多少彩禮麽,二十兩雪花銀子,還有啊,我娘說了,這二十兩彩禮,我家分文不要,待我姐出嫁時,要折成良田給她帶去夫家的。”


    張夏花看向木梨,笑道:“虧得梨兒妹妹有耐心,叫我們兩姐妹受益非淺,這隻是要帶迴去的彩禮,我娘說了,咱家是嫁女,不是賣女,她到想湊足十畝良田讓我陪嫁過去。”


    張春花瞪圓了眼兒,忒麽的,像是有一把梨花爆雨針紮了心。


    “怎麽可能?”


    木梨道:“有什麽不可能的,男方給二十兩彩禮,我二舅媽說了,夏花姐不能氣短,給的陪嫁自然要壓男方一頭,這樣,去了夫家,我夏花姐也能直得起腰板。”


    “十畝良田,可是要,要......”張春花不識字,也沒學過算術,她算不清楚這帳了,隻曉得應該要不少銀子。


    張秋花繼續補刀紮她的心:“五十兩銀子,還有打家具的錢,我娘說了,要給兩吊錢壓箱底。”


    木梨側目,又對張夏花道:“我娘說了,你的手精貴,做不得粗笨活計,我就跟我娘說,我要買個會做飯的婆子給你做添妝。”


    此言一出,驚呆另三人。


    一個會煮飯菜的婆子,可是要值不少銀錢的。


    張秋花繼續問:“這得花不少銀子吧。”


    木梨偏頭眨眨眼,答道:“應該在五兩至十五兩之間吧,要看煮飯婆子的手藝如何,也不一定就能遇到很好的,還得尋訪尋訪。”


    “實在不行,就買個差不多的迴來,讓我娘教她幾道拿手菜。”


    張秋花拂掌笑道:“這個好。”


    張夏花卻不肯,覺得費的銀錢太多了。


    木梨卻笑道:“我統共就這麽兩、三個耍得好的,花再多的銀子也是值的。”


    張秋花借機又給了張春花一重錘:“哎呀,姐姐,你又不是不曉得,梨梨是個小地主婆呢。”


    張春花在一旁聽著,隻覺自己的腦子好像不太夠用的了。


    她怎麽越發覺得這三個越說越不靠譜。


    “你們仨是合計來,故意氣我的吧,我承認,當初我把秋花弄上船,還想把你木梨也拐去京城,但是,這又有什麽不好,長輩們隻喜歡帶把兒的,對於我們這些姑娘家,是恨不得去死才好,總覺得我們生下來是白吃閑飯的,去了京城那樣的繁華之地,要多少銀子沒有?”


    張春花大概是被趙昱洗腦了,總之,她就是覺得去了京城,做那種人販子生意,是最來錢的。


    木梨小臉一沉,罵道:“張春花,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吧,趙昱說的地方,你曉得叫什麽嗎?煙花之地,專門教這些被拐的小姑娘如何伺候男人,一不小心,就喪了命,還有,你蠢得夠可以,但請你不要質疑我們的能力,無論是夏花姐還是秋秋,又或是我,都是憑我們的雙手賺的錢,換來的好日子,你憑啥替別人想當然?”


    總覺得她自己命苦,別人就合該跟著她一道受苦,呸!


    “哼,誰稀罕去那裏了,張春花,你曉得啵,我家梨梨是真的小地主婆,五十畝良田,不多吧,誰叫我家小姑父疼她呢,她自己爭氣,小姑父才會如此看得她的。”


    張秋花自然不敢說,這良田是張玉娘給木梨買的。


    然而,她也並不知,其實,這良田是木梨自己掙錢買的。


    張春花隻覺得自己的腦子都快炸了,怎麽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怎麽可能,我不信,你們是故意說來氣我的,我才不上當。”


    木梨越發笑得開心了。


    “你愛信不信,不過,你睜大眼看看我們三個身上的衣料子,就曉得了,這幾身衣裳雖隻是細棉料子,但卻不比你身上的綢料子便宜,穿在身上比你這身衣裙更舒服,還有我這手上戴的,她們耳墜上掛的,哪一樣不是要花銀子買,就為了氣你,我們吃飽了撐著?張春花,你的臉還沒這麽大。”


    張秋花很無辜地眨眨眼,道:“張春花,你幹啥不信,我、姐姐還有梨梨,可是特意打扮的,就是為了給你撐麵子。”


    張夏花和木梨側目:確定不是來打臉的?


    張秋花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張春花,別怪我沒提醒你,聽村裏的老人說,你要嫁的那個男人,不是啥好脾氣呢,是個不識字的大老粗,哪裏曉得小姑娘家家都很金貴的。”


    木梨突然拿手帕子掩小嘴,驚唿:“哎,我們剛才進門時,可曾看到她的陪嫁了?”


    陪嫁?


    三人腦殼子冒問號了。


    張夏花恨張春花不該起壞心思,差點害了張秋花。


    “什麽陪嫁,她有嗎,以大伯娘和大伯的性子,隻怕是一個銅板子的彩禮都不會還給人家。”


    木梨聞言,故作深沉。


    “哎呀,這可如何得了,張春花,你那夫家要是曉得了,還不得往死裏打啊,會恨死你的。”


    任哪個婆家都咽不下這口氣的。


    張春花被她們這麽一紮心,又一擠兌,整個人都不好了。


    一想到都是小姑娘,明明眼前三人以前過得還不如她好,怎地一個兩個就這麽有錢了?


    張春花隻要一想到這點,心裏就難受得不行,氣得她恨不得將房裏的東西,砸個稀巴爛。


    更叫她惶恐不安的,木梨的話是對的。


    她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憋氣,不由捂臉哭起來。


    木梨一瞧,心裏樂開花了。


    忙扯了嗓子衝外頭大喊:“哎,你別哭這麽兇啊,曉得你不舍得嫁人的,但新娘子哭,總歸是不好的。”


    張秋花卻道:“梨梨莫擔心,這叫哭嫁,哭得越利害才越好。”


    張夏花涼涼地道:“不哭兇點,估摸著還沒出娘家的門,就要被打死了,哪個要嫁人的姑娘家不哭的,這一輩子還能迴娘家幾迴來?誰還不是娘生爹疼的。”


    越是有對比,張春花就越哭的傷心。


    木梨撇嘴: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張家老宅這邊的戲不止一處,張大牛肯定拉不下臉麵去灶屋裏燒水招待迎親的人,羅裙兒仗著自己是個大肚婆,橫豎坐那裏不肯動,誰愛去幹活誰去。


    嚴金菊被張玉娘按住不讓動,張吳氏詐病,歪在床頭哼哼嘰嘰,隻因張大牛兩口子吞了那二兩,一個銅板子便宜都沒讓她占到,想指使她去幹活,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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