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開……


    “表妹還是這麽會說話,風雪的天又大著肚子還來我這走一趟,可是有事?”


    雲舒的神經繃的更緊了,懸懸一顆心。


    司如之和門口的楚幕一對眼,楚幕黯然道:“舒妹,雲起戰死了!”


    懸起的巨石落下來,砸進平靜的湖水裏,激起萬丈水花,糊了她滿臉,“你……你說什麽?”


    “節哀順變,昨晚上八百裏加急戰報,月支城忽然發了猛攻,旌陽搖搖欲墜,雲起將自己與雲家將關在城門外獨占至天明,敵退,將亡!”


    “舒妹!”


    “表姐!”


    楚幕眼疾手快的接住直直倒下來的雲舒,這個場麵他預想過很多次,但沒一次能有親眼見道這般戳心。


    “為何隻有兄長和雲家眾將關在城外獨戰?”她兩手緊緊拽著楚幕的衣襟,冷然問道。


    “是他自己要求的……”


    “不可能!”雲舒喊道,腦子清醒的可怕,“兄長不會想要自殺,有問題!”


    “若是想自我了斷,不會拖到現在,他不會不顧嫂嫂和瑤兒,他的所有牽掛,皆牢牢掌握在你的手中!他不會的!”


    “我要去!我要去旌陽!”


    雲舒的腦子都要炸了,然而迴到雲宅才是真正的炸了。雲氏大宅前廳的房梁上懸著三具屍體,仆人跪了滿廳。


    “誰幹的?”


    “都是啞巴嗎?”


    “有沒有誰可以迴答?!”


    盡力壓製著自己的聲音不發抖了,連連的沉默,還是讓火苗直躥。竟緣與狄英將雲舒父母、嫂嫂尚有餘溫的屍體取了下來。


    有個小小的身影跪在眾人前頭,雲舒壓抑的情緒奔瀉而下,“瑤兒!瑤兒!”


    龐大的雲氏在頃刻間分崩離析,僅剩下雲舒雲瑤、竟緣三人。


    不對,還差一個人!


    雲舒道:“雲樂呢?”


    “小姑姑幾天前就被不認識的人接走了”雲瑤依偎在雲舒懷中,帶著哭音,稚嫩的聲音雖然微微發抖,但更有種超出年齡的冷靜和穩重。


    雲舒除了心疼還是心疼,抱她的手越收越緊,仿佛覺得稍稍放鬆,懷中的孩子就迴消失,這樣的事情想都不敢想,這樣的打擊再也承受不起。


    滿廳的仆役雲舒亦沒放過,拾起雲幽的劍,穿廳而過。


    “啊!”


    “快逃!”


    “快跑!啊!”


    尖叫聲四起,但沒有一個人逃過。


    她道:“不管你們是誰的人,懷著什麽目的,這是你們至我父母親族之死的代價!”


    她沒下殺手,隻是斷了所有人腳筋,後半生不能再用腳走路了而已。司楠帶著人衝進來時正好看到這幕。


    “雲舒!”


    “楠表哥……”


    “姑父父母呢?”


    雲舒垂目,雙頜被綁以千鈞重石,實難啟口。


    後半夜時靈堂意搭建好,雲宅上下俱掛了白,這般速度全依賴司氏的幫忙,司氏半府仆役都撲在雲宅。雲氏走到今天,自然是門可羅雀,幾乎沒有前來吊唁的人,他們也隻是想順順利利的辦完喪事而已。


    “楠表哥,還有一事想請哥哥幫個忙……”


    “你有什麽事情盡管開口,我定竭力而為”司楠道,世道大變他早已摒棄往日懶散作風。


    “兄長戰死於旌陽,他一死我父母嫂嫂的悲劇接踵而來,其中疑點重重,我想遠赴旌陽,接他屍身迴來安葬……”


    她一開口聲音便沙啞,抬頭望月,濕漉漉兩行淚滑進發間。


    “確實是疑慮重重,不過,你想去不一定順利,司氏本是被排擠中的一員,好在有二妹在,稍有緩和但……在朝上我和父親會盡量為你說話的!”


    “有兩個人想請你多多關照”雲舒目光移到廳上三個棺槨前披麻戴孝跪著的兩個小小身影,“天賜和瑤兒年級尚小,雲樂失蹤還未找到,我擔心爍和城中那隻黑手不會善罷甘休。”


    “我明白!你若能成行,我便同內子住進雲宅,說起來內子亦是雲姓!”


    雲舒點頭,竟緣的姐姐本是司楠的一名妾室,兩個人的結合本是個意外,沒想到的是司楠如今竟將其扶正了,往日的多情浪蕩便成了未遇真愛之前的不羈。


    ……


    “雲起不從今軍令,妄自決斷,自己找死不說,還連累南楚眾多將士身死,雲幽等人更是畏罪自殺,罪上加罪,依臣之見,應將王後羈押,剩餘雲氏族眾就地格殺,以平民憤!”


    “民憤?秦大人,說大話小心閃了舌頭!哪裏來的民憤?說和陳嗎?那我們去聽聽!”


    “是啊!據說雲將軍在邊關百姓中,風評極佳,愛民敬民,更是沒有一點架子,便是那丟了的普陽百姓,對其也是極其愛戴的!”


    “落井下石,世家如若轟然倒塌,他秦氏能獨善其身嗎?”


    “誒,自然能,那秦夫人在內宮呢!”


    “諸位大人也不能因為同情,就不顧事實了,依老朽看,秦大人的話也沒錯!”


    ……


    楚幕坐在大殿上,定定的看著大殿之外失神,爭執之語一句也沒聽進心裏,擔心的另外一件事情。


    這麽多年,其實他自己也分不清自己執著的這份心這份情到底是什麽。


    殿外的空地上忽然多了一抹白色的身影,雪白的喪衣,如緞的黑發綰了個極簡單的發髻,不施粉黛不配釵飾。


    或是因過度悲傷,臉色蒼白而決絕。


    “罪臣雲舒叩見楚王陛下!求王恩準臣親赴旌陽接迴兄長骸骨安葬!”


    罪臣二字像一根鋼針紮在楚幕心上,三年多的時間她從未承認過是他楚幕的妻子,王後所有印鑒,亦是從未碰過一個指頭。


    現在她連大殿都沒進,跪在外頭,漫天風雪不停,她磕頭未止。


    “你想得美!”說話的是秦氏的家主。


    楚幕臉頰抽動,自己也不敢判定是不是有笑,或是其他的什麽情緒。


    “你這賤婦,沒了牽製便迫不及待前往旌陽見那魔頭,竟不管雙親屍骨未寒……”


    “住口!”


    “住口!”


    兩道怒極的聲音想起,便是司楠父子二人,“秦大人思想齷齪,便不要將人人都想得如此!”


    “雲將軍為國捐軀,便是親眷上奏親自扶柩歸鄉,也是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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