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斜掛,紅霞滿天。


    大貞館外


    楚致淵站在台階下,打量著大貞館的布局。


    大門敞開,六名白衣護衛站在雄偉的石獅兩邊。


    這六名青年白衣護衛各自懶洋洋站著,但右手按著刀柄,散發著森然氣勢,宛如猛虎打盹。


    超感所見,步履輕捷的門房往裏走,穿過前院,一直往後穿過兩個月亮門,來到了第三進的一座小院。


    小院內,程天風正在練劍。


    瘦小老者莫春雨在一旁觀瞧。


    門房小心翼翼的進來,通稟了來人姓名。


    一聽到慶親王世子這幾個字,程天風戛然而止,猛的轉身揮劍,劍尖一指門房:“誰?!”


    門房是個須眉皆白,鶴發童顏的老者,忙抱拳道:“稟世子爺,是大景慶親王世子,禮部員外郎。”


    “楚致淵?!”程天風冷冷瞪著他。


    門房看到素來平穩沉靜的程天風忽然變得有些猙獰可怖,心下凜然生懼,忙不迭點頭:“正是他。”


    “這混蛋來做甚!”程天風咬著牙:“是來耀武揚威的?”


    “叫進來吧,去前廳。”莫春雨道。


    程天風看向他。


    莫春雨道:“畢竟是禮部的員外郎,還是世子,總不能拒之門外吧?那太失禮了。”


    “師叔,跟這混帳還講道理?”程天風咬牙道。


    楚致淵這卑鄙小人,毀了天隱玦,偷了問心刀,還有臉過來?


    莫春雨擺擺手。


    門房看向程天風,歉然抱抱拳退了出去。


    “師叔,你去吧,我不去!”


    “不想聽聽他要說什麽?”


    “沒必要!”


    “那行。”莫春雨看他如此,暗自皺眉。


    這就畏懼見楚致淵了?是怕了?


    真是怕了的話,那確實有點兒麻煩,恐怕已經有了心魔,別說大宗師,便是宗師也難。


    他暗自皺著眉頭往前走。


    走到一半時,發現程天風跟了上來,與自己並肩而行,不由的露出笑容。


    程天風哼道:“聽聽這家夥放什麽屁。”


    莫春雨道:“切磋隻是切磋而已,沒必要當成生死仇敵,畢竟已然是盟友了。”


    “嘿。”程天風搖頭冷笑。


    自己與楚致淵成朋友?


    這是世間最可笑的笑話!


    自己與他便是生死仇敵,隻是因為彼此的身份,還有大宗師擋著,沒辦法下殺手罷了。


    如果都成了大宗師,一定會下殺手,非要把對方殺死不可的。


    “即使不能成為朋友,明麵上也別劍拔弩張的,倒顯得我們氣魄不夠心胸不廣。”


    “……是。”


    程天風迅速整理著自己的表情。


    他深吸一口氣。


    也是奇怪了,自己素來情緒穩定,心沉如水,根本不會被輕易撼動。


    即使身處花叢之中,也能保持心活躍而神冷靜。


    可一碰上楚致淵,自己馬上就失去冷靜,無法自控的怒火洶湧,怒不可遏。


    難道是天生的對頭?


    ……


    兩人神情平靜的來到了前院,看到楚致淵與鄒芳正在徐步轉過了照壁,兩邊頓時正麵相對。


    楚致淵抱拳笑道:“莫先生,程兄,近來可好?”


    他看到程天風的氣息平穩,神情也穩定了,頗為讚歎,能這麽快的調整好心態也是不易。


    這程天風果然天賦過人,不容小覷。


    莫春雨笑笑,沒說話。


    程天風哼道:“好得很,楚兄你也很好吧?”


    “還好。”楚致淵笑道。


    程天風道:“勝了我,一定是春風得意,數不清的酒宴,怎還有時間跑過來?”


    楚致淵道:“特意找出時間來探望一下程兄,與程兄一場切磋,實收獲巨大。”


    一聽到收獲,程天風他馬上想到自己的損失,天隱玦與問心刀。


    偷了自己的問心刀,當然收獲巨大!


    這可是世間頂尖的奇寶,是能破罡的神兵,是自己用來保命之用的殺手鐧。


    這混帳竟然趁著動手的時候偷了去,簡直不為人子!


    楚致淵歎道:“勝負乃是常事,我贏得僥幸,世子莫要太過沉溺其中了,下一次切磋就勝負難料了。”


    程天風冷笑。


    楚致淵道:“而且程兄你一直沒能全力而為,很憋屈很不服氣,是不是?”


    “你知道就好。”


    “要不然,我們再切磋一場?”楚致淵笑道。


    “嗯——?”程天風皺眉盯著他,想看清楚他到底要幹什麽。


    再來一場,自己能勝嗎?


    他迅速思忖,比較兩人優劣。


    楚致淵力氣大,速度快,但劍法粗糙,憑的就是這兩者,莽夫也。


    自己這兩天冥思苦想,已經找到克製他的方法。


    跟他對戰絕不能惜力,不能有所保留,要拚盡全力一擊必殺。


    可惜問心刀被他所盜,但沒必要說這個,想想就知道他不會承認。


    除了問心刀,還有破天劍訣,憑自己的修為,加上破天劍訣,足夠重創他。


    不殺死他就行,反正是他主動來的。


    有莫師叔在,想殺死也不可能。


    “程兄可要試試?全力以赴來一場。”


    “……”


    程天風仍舊皺眉盯著他看。


    他想先弄清楚楚致淵到底要幹什麽。


    莫春雨好像聾子與啞巴,一言不發,隻看兩人的交鋒。


    楚致淵笑了笑:“程兄,要來一場嗎?不來就算了。”


    “……有何條件?”


    程天風咬咬牙沉聲問道。


    “打過這一場之後,程兄收起所有的小動作。”


    “什麽小動作?”


    “程兄,明人不說暗話,就我們兩個,何必裝糊塗?”


    “我真不明白。”


    “那就算了,就當我沒說過這話,告辭。”


    楚致淵轉身便走。


    他跟鄒芳剛走到照壁處,便要離開時,程天風終於開口:“慢著!”


    楚致淵轉身迴頭。


    “行吧,行吧。”程天風搖搖頭,歎口氣:“你可能不知道我的為人,向來是不記仇的。”


    楚致淵失笑。


    這話沒有一個字能信。


    “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我答應你。”


    “程兄不會騙我吧?”


    “你信不過我?!”程天風冷冷瞪著他:“那你何必過來!”


    楚致淵扭頭看向莫春雨,抱拳笑道:“莫先生,你若作保,我便相信。”


    莫春雨精瘦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世子你們之間的事,老朽不摻和的”


    “那告辭!”楚致淵轉身又要走。


    “慢著!”程天風不耐煩的哼道:“又來這一套!”


    楚致淵笑眯眯的看著他。


    “師叔,你作保吧!”


    “世子……”


    “師叔!”


    “唉……你們呀——!”莫春雨最終慢慢點頭:“罷了,我作保,世子不會再有其他小動作。”


    “不僅是我,還有我慶王府與安國公府。”


    “楚致淵,你別太過分了!”


    “比起程兄所作所為,一點都不過分!”


    “行行行,答應你,不招惹蕭若靈了!”


    楚致淵看向莫春雨。


    莫春雨點頭。


    “那就請賜教!”楚致淵拔劍出鞘,劍尖指向程天風。


    “著!”


    程天風錦袍獵獵鼓起,左手拔劍出鞘,流暢輕盈,化為一道電光瞬間便至。


    這一劍勝過他在皇宮夜宴的任何一劍,乃他精氣神的凝聚,是威力最強的一招。


    問天問天,生與死隻問天意,天意欲讓自己死則死,欲讓自己活則活。


    就是要把自己置身於這種絕境中,迸發出遠遠超越自己本身的力量。


    “好!”


    楚致淵輕喝,身形一閃消失。


    下一刻出現在前方,與程天風劍尖相撞。


    “轟隆!”悶響聲中,劍光大亮,宛如一輪小太陽墜落。


    光芒之中,楚致淵飄然後退一丈,抖了抖清盈劍。


    幾滴血被甩出,劍身恢複了一泓秋水般的明淨。


    程天風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宛如僵住。


    莫春雨皺眉,身形一閃來到程天風身後,右掌抵上他背心,左手迅速封了他左肩頭數處大穴。


    左肩頭白骨森森。


    這是劍罡的威力,僅是劍尖輕輕擦過,肩頭便血肉炸碎,剩下了森森白骨。


    他隨後從袖中掏了一個小玉瓶,拿牙咬開塞子,倒出兩顆赤紅丹丸直接按到了森森白骨上。


    程天風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眼神看著天空,茫然不解。


    楚致淵還劍歸鞘,抱拳道:“程兄,得罪了。”


    不好意思的看向莫春雨:“程兄的速度太快,已經是竭力避開了,實在沒辦法。”


    莫春雨沉著臉,點頭道:“好劍法。”


    他看得出來楚致淵的劍法更勝那晚,這麽兩天時間,就強了一大截,確實是奇才。


    世子敗得一點兒不冤。


    楚致淵看向程天風:“程兄?程兄?!”


    他覺得這樣還不保險,還要雪上加霜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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