懺摩是如何知道斑鬣的存在的?為什麽能那麽湊巧地把人救走,當初斑鬣又是從什麽途徑,接觸到含有嗎啡成分的毒.品的? 費慎的思緒不經意模糊了一瞬。 到底是哪裏、哪一步出了問題…… 鐵鏈震動的怒吼迴蕩在房間裏,噪耳不止,費慎整個人搖搖欲墜,突然又是極重的一腳踹過來,腹部再次遭受重創 大腦陡然間清醒,他猶如醍醐灌頂,腦海中冒出了另一個人的身影。 方牧喜。 同樣是忽然加入懺摩,同樣是短短幾個月內,身體狀態大幅度提升,出現了明顯不符合生理規律的變化。 是藥物,隻有藥物才能在短時間內,最大程度改變一個人的體質。 嘭! 棒球棍敲在中槍的大腿上,力道之重,讓棍身裂開了一道縫。 傷口瞬間血流如注,費慎悶哼一聲,疼痛感霎時在意識裏迴籠,臉色唰得一下慘白無比,額頭冒出細密的冷汗。 斑鬣扔掉開裂的棒球棍,一隻手掐住費慎脖子,把整個人望上提了提。 “在我麵前作威作福那麽久,真把自己當什麽東西了是吧,你不是挺能裝嗎,這時候怎麽不裝了?要不你磕兩個頭求求老子,老子讓你死個痛快,怎麽樣?” 費慎仰起下巴,盯著斑鬣扭曲偏執的神情,眼底是一片深不見底的黑。 “你不敢,你還得求著他們給你藥,讓你繼續像條寄生蟲一樣苟延殘喘。” 陰森的笑容僵在臉上,斑鬣眼球外凸,表情變得極為恐怖。 “行啊,這可是你自找的!” 他猛地甩開費慎,抽出腰間一柄匕首,將鋒利的刀刃插進費慎右小臂,隨後一點一點,刀尖在血肉裏攪動起來。 費慎麵色倏然漲紅,脖子額頭上的青筋暴起,卻愣是一聲不吭。 “費慎,鼎鼎大名的狙擊手kin!要是從此以後都不能開槍了,成了廢人一個,那場麵該多有趣呢。” 斑鬣嘴裏發出嗬嗬的笑,神情極盡癲狂,刀尖淩遲著那條胳膊,一寸寸將其剜得鮮血淋漓。 須臾,手臂豁開了洞,一塊指甲蓋大小的芯片掉出,落進了地上的血泊裏。第118章 荼蘼碎 晉山台軍營駐紮地。 醫護們推著擔架車,不斷在營地裏來來往往,忙碌的身影進出各個營帳,爭分奪秒救治每一位負傷的士兵。 軍營一片兵荒馬亂,堪比充滿硝煙的前線,隻不過這是另一場搶奪生命的戰爭。 帶兵衝鋒陷陣的喬朔,也是負傷而歸,正在營帳中清理傷口。 帳簾被人撩開,謝掩風攜一身料峭的寒意進來,目光劃過對方後背的傷口。 “北圖塔往九江城撤退了,白焰停軍在婁曲,也沒有要繼續進攻的意思。” 喬朔緊緊蹙眉,不知道是疼還是煩的,說道:“管那群王八羔子耍什麽手段,讓軍營裏還能站著的,全部給我去守邊防線,來一個殺一個,等以後迴了科謨,但凡殺過三十個叛軍以上的,通通封二等功。” 喬朔一聲令下,身旁的副將領命而去。 謝掩風頓了頓,終究沒將掃興的話說出口,隻講了一句“少將好好養傷”,便退出了營帳。 謝掩風在賬外站了會兒,望著眼前淩亂的景象,鼻尖聞到了風中摻雜的血腥氣。 心中隱隱沉重,迴想起這一場險象環生的交戰,總感覺自己漏掉了什麽重要線索。 比起晉山台的焦頭爛額,臨定城的駐紮基地相對平靜得多。 可這種平靜底下,卻暗藏洶湧的危機。 毒刺派出去的那五支小隊,由費慎帶領的那隊被維岡軍前後包抄,各自分散迷失在了尤州邊界的叢林中。 不幸中的萬幸,錢曼文和趙林木雖然身受重傷,但好歹保住了一條命,在重重追捕下殺出了重圍。 蛇牙則憑借多年的跑路經驗,甩掉敵軍包抄,並利用陷阱反殺了十幾個維岡士兵。 而另外四支提前進入尤州的小隊,由於遲遲未等到費慎的信號,決定自主行動,卻在趕至白焰大本營時,發現附近的叛軍異常之多,壓根無從下手。 幾個隊長不敢貿然打草驚蛇,在又一次未聯係上費慎後,無奈選擇先行撤退,還差點被白焰的人察覺,好在最後成功撤迴了臨定。 四支小隊到達臨定後不久,蛇牙三人也陸續趕迴,隻是三個如出一轍的狼狽。 錢曼文和趙林木兩人,剛到軍營門口就失血過多昏迷了過去,嚇得軍醫護士趕緊抬擔架救人。 蛇牙是幾人中傷勢最輕的,好歹是自己立著走進去的,隻不過在縫製傷口時,擺著一張死了爹媽的苦大仇深臉,看得何潭也跟著止不住地皺眉。 “沒打麻藥嗎?”何潭懷疑道。 蛇牙依然是那個表情,半晌後道:“kin很可能失蹤了,情況很危險。” 何潭雖待在臨定,但對前線的戰況也在時刻關注。 第一時間得知了婁曲的撤軍戰報,謝掩風和喬朔那邊出師不利,便猜測費慎路上十之八九也會受影響,結果還真讓他猜對了。 “你們發生了什麽事?” 何潭臉色不禁嚴肅起來,饒是他不了解雇傭兵,可也聽聞過毒刺的大名,知道這家公司執行暗殺任務的成功率是出了名的高,旗下雇傭兵也是經過重重篩選的,何至於淪落到今天這樣的慘烈的地步,連費慎自己都失去了聯係。 蛇牙簡單將任務經過講了一遍,重新複盤後,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 小隊執行任務的過程是互相保密的,別說其他人,就連另外四支隊伍,也不清楚他們這隊的具體蹤跡。 除了他們自己,這世上還能有哪個人,對小隊行動的軌跡和習慣了解得如此清楚? 蛇牙心頭鬼使神差冒出了一個猜測,但又很快否認。 不可能,那人早該在幾個月前就死了,不死也得去半條命,哪來的機會出賣他們? 除非對方能起死迴生。 蛇牙心事重重,連身上頗為嚴重的傷勢都感覺不到疼了。 何潭內心掙紮了會兒,還是將費慎失蹤一事,告訴給了遠在柏蘇的邵攬餘。 然而沒想到,對方反應出奇地冷靜。 單單迴了一句“不要輕舉妄動,原地待命”後,便沒了下文。 百思不得其解的何潭並不清楚,邵攬餘非但比所有人都早知道費慎的蹤跡,而且已經在這一兩天時間內,四兩撥千斤,讓息川城內掀起了驚濤駭浪。 將邵淩姿接迴來沒多久,嶽家發生了一樁驚天醜聞。 嶽崇的侄子嶽韜,也就是當初與施灼勢不兩立的那位暴發戶少爺,於前日淩晨,強奸並害死了柏蘇軍委副主席的孫女,一位名叫周月霏的女孩。 周月霏下了夜班走在路邊,被人打暈後帶去酒店,強行灌入大量興奮劑類藥物,在意識模糊的情況下遭到了虐待和侵犯。 事後嶽韜將人丟在酒店,殊不知那女孩對某類藥物過敏,病發時無人知曉,一個年輕美好的生命,就那樣赤裸著滿是淤青的身體,屈辱地死在了淩亂的大床上。 通過法醫解剖屍體,檢查出是因為過敏繼發性休克,進一步導致氣管水腫,最後窒息而亡。 由於嶽韜作案時極度囂張,酒店監控清晰拍下了他的身影,刑警迅速將其捉拿歸案。 嶽韜狗仗人勢,剛開始仗著自己後台硬,死鴨子嘴硬不肯承認,還大肆叫囂要把幾個刑警整死。 後來一聽死者身份,慫得比誰都快,嚇唬兩句立馬交代了原委。 原來這一切事情的起因,僅僅是因為,嶽韜的堂姐嶽妍愛慕著一個名叫李守的男人,可李守早已有了未婚妻,正是周月霏。 李家是柏蘇貴族之一,李守年輕有為,沒有依靠家族,自己經營了一家醫藥科技集團,又因相貌出眾,在一幹青年才俊中脫穎而出,不意外成為了各家丈母娘眼中的金龜婿。 然而金龜婿已經名花有主,對方還是出身軍人世家的千金。 周家從祖上開始便一直世代從軍,周月霏自己也是軍醫,與李守青梅竹馬郎才女貌,家庭背景更是門當戶對,從小到大的感情羨煞旁人。 多數人都是抱著羨慕祝福的心態,而同樣愛慕李守的嶽妍,卻始終心有不甘。 在得知他們即將結婚後,某日嶽妍向堂弟嶽韜哭訴了此事,嶽韜又無意中看見了周月霏的照片,頓時被那張明媚陽光的臉勾出了惡毒歹意。 他告訴嶽妍,自己有辦法讓他倆婚事吹了,要嶽妍放心大膽地去追求,以後李守就是她的了。 隻是那時候,嶽韜並不知道周月霏是軍委副主席的孫女。 事發之後,嶽家陷入了巨大的輿論風波當中,不僅是嶽妍,連嶽崇這個首領都遭到了無數謾罵。 李周兩家聯合起來,要求法院必須將嶽韜判處死刑,並在暗中不斷打壓嶽崇的勢力。 更為嚴峻的是,周月霏身為軍醫,前陣子柏蘇被維岡侵略期間,義無反顧跑去前線支援救人,沒日沒夜地努力,在戰火中搶迴了不少人命。 至今金潤口那幾座邊城裏,還有不少百姓記得她,感謝她的付出。 事情迅速發酵,越來越多的城民加入進來,從一開始討伐殺人兇手,到後麵逐漸演變成批判嶽家一大家子,以及那位剛剛上任還不到兩個月的首領。 前陣子尚未平息下去的風浪,再次被更激烈地掀起來,頗有一發不可收拾的征兆。 嶽家人一夜之間變成過街老鼠,全躲著不敢出門。 嶽崇急得焦頭爛額,每天有處理不完的問題,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快保不住了,再沒心思去找邵家麻煩。 局勢瞬息萬變,息川城裏每天熱鬧得如同一鍋沸水,所有人都在沸水裏折騰掙紮,邵攬餘好像反倒成了最清閑的那個。 自從那日費慎的玉送到他麵前,便再沒有了後續消息。 但邵攬餘心裏很清楚,費慎就在席未淵手上,並且對方等著他主動求上門。 他並不計較那幾分不值錢的麵子,費慎失蹤當天,立刻叫人發了電子郵件,希望能和席未淵見一麵。 隻是對方雖沒有拒絕,卻將答應見麵的日子往後推了三天。 三天後,邵攬餘簡單帶了幾個隨從,如約而至。 和前幾次不同,這迴雙方見麵的地點,定在了一座湖泊附近。 趕到的時候,席未淵坐在湖水邊的小凳上,身前放置著釣魚竿和魚餌,魚線已經沒入水中,也不清楚釣了多久。 席未淵帶來的人都守在外圍,離湖泊有些距離,邵攬餘讓自己的隨從也等在外圍,獨自走了過去。 “冬日戶外垂釣,席先生好興致。” 湖泊邊隻放了一張凳子,邵攬餘站在一旁,長身玉立的模樣,渾身上下都透著股不驕不躁。 席未淵沒有像往常那樣貼心招待邵攬餘,雙眼一秒不離麵前的魚竿。 “冬季嚴寒,魚類都躲在湖低不肯出來,我一直等在這,就是想看看,願者上鉤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