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咱們親家一場,何必把話說得這麽重。”安夫人道,“費首領,今天是您五十歲壽辰,我們是真心來為您祝壽的,小嫻失蹤一事,誰又能比我這個做母親的傷心呢?但事情已經發生了,多說無益,況且我也明白,費惕這孩子是個有擔當的,誰都不想發生那種意外。”  安夫人拍拍費惕,表示諒解:“好孩子,媽媽相信你,一定會有辦法找到小嫻的下落。”  費惕神態不怎麽自然,僵硬地迴道:“您放心。”  三言兩語轉悠下來,安向也終於跟上了思路,立馬給夫人幫腔。  “是啊,今天這麽重要的日子,咱們也別提那些傷心事了,相信祖宗在天有靈,會保佑小嫻安全迴家的。”  “親家說得對,是我考慮不周了。”費兆興順著台階下去,往前一攤手,“那請吧,開席時間到了,我們一起入席。”  安向連忙承讓:“您先請,您先請。”  一幹人互相推辭,相繼往裏間的席位走去。  默不作聲欣賞了半天好戲的費慎,目送幾人背影漸遠,自己往反方向走了。  搭乘升降梯,直上宴廳大樓九樓,費慎進入貴賓房外的走廊。  此層是大廈裏唯一能住人的樓層,由於今天被整棟清了場,因此顯得格外靜謐。  費慎步履匆匆,踩在地毯上半點動靜也無,身形不帶停留地往最裏處走。  經過走廊交叉過道,一個身影倏地閃過,與他快速擦肩而過。  餘光完整將其捕捉,後一秒,費慎腳步猛地刹住,心跳不自覺漏了半拍。  那個人是邵攬餘。第51章 黑白纏繞  身影轉瞬即逝,費慎按下內心的衝動,壓低了目光,抬腳繼續往原方向走。  邵攬餘繞過幾個拐角,離方才的交叉過道已經很遠了。  掏出一張房卡,剛觸碰到感應器,身後有股熱氣遽然靠近。  熱氣在後頸鋪陳開來,他的手腕和胳膊讓人鉗製住,房門靜悄悄開啟,身體被動陷入了黑暗中。  門縫啪地輕合,邵攬餘被人用力一推,胸口那塊撞擊牆壁,旋即一股大力壓下,整個後背都被人強勢貼住了。  “你來這裏”  耳邊低語戛然而止,邵攬餘使了個巧勁兒,膝蓋一抵牆壁,毅然決然將禁錮住自己的人頂開,而後一記勾拳重揮出去。  淩厲的拳風襲來,費慎側身閃避,卻不準備進行反擊,還想再一次貼近對方。  邵攬餘不給他機會,緊接著一腳往外踢去,迅速拉開兩人距離。  借著躲避的空當,費慎繞到了側麵,意圖攻擊對方腰部。  誰料下一刻,一隻微涼的手如毒蛇般纏了過來,勢不可擋掐住了他的脖子。  喉嚨瞬間一緊,後背乍疼,這次撞牆的人換成了費慎。  與此同時,房間裏的燈忽然亮起,眼前成片的暗色一掃而空。  房卡被插入卡槽,光線發散著穿透夜色,兩人都看清了彼此的模樣。  費慎今日穿的是黑色西服,發型也是精心請人打理過的。  熨帖合身的定製西裝穿在身上,不僅將他標準的身材曲線勾畫得完美無瑕,而且精奢的衣料質感,令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與往常大不相同。  矜貴俊雅中帶著幾分從不刻意收斂的傲氣,眉眼間滿滿遊刃有餘的自信,如同夏日裏最毒辣的太陽,刺眼得讓人望而卻步。  可一旦直視後,便會長久地留存於腦海中,難以遺忘。  邵攬餘今日也恰好穿了西裝,隻不過是白色的,白色潔淨高雅,將他本就斯文的氣質襯得更加謙謙君子。  一白一黑,一個斯文內斂一個驕傲自信。  兩人於冥冥之中,穿出了與對方最登對的模樣。  費慎收迴插卡的手,放進西裝褲兜裏,身體順從地靠住牆麵,一副放棄抵抗任人宰割的態度。  他垂下眼皮,目光遊移著,徐徐掃過掐住自己脖子的那隻手。  “不抖了?”費慎漫不經心問。  見他還有心思關心別的,邵攬餘力道又加重了幾分,說:“真以為我不會殺你?”  腦部缺氧讓臉色有些泛紅,費慎的表情卻比先前更為自在了,淺淺一挑嘴角,眼神帶上了挑釁。  “我搶了你的東西,讓你白白損失了那麽多錢,你哪會舍得就這麽讓我死。”  “那要不試試看?”  言罷,手上力道進一步加重,邵攬餘眼神冷靜得可怕。  唿吸道在兩側肌肉的擠壓下,已經變得十分狹窄,費慎漸漸唿吸不暢,頭昏腦漲,身體依舊保持一動不動。  他直勾勾凝視邵攬餘,用貪婪的目光侵略對方,怎麽也看不夠似的。  分別一個多月,荼蘼花香都快聞吐了,腦子裏揮之不去的身影卻還是那樣清晰。  意識開始模糊,費慎忽而閉上眼,以最直觀的方式去感受邵攬餘的存在。  他感覺到喉骨被擠壓在了一處,脈搏瘋狂跳動,與心跳譜出激蕩的旋律,承受力似乎快要到極限。  邵攬餘指節修長骨骼清晰,迸發出來的力量是鋒利的。  宛若某根泛著血光的銀針,最尖銳那頭紮進心髒,不疼,卻刺撓著發癢。  費慎想,原來被邵攬餘掐著是這種感覺。  那他或許願意試試,被掐死的感受。  ……  潛意識裏的願望落空,承受的壓力即將到極限時,頸間禁錮突然鬆了,費慎的心也跟著空了半秒。  邵攬餘離他遠了幾步,側對這邊,掏出胸口潔淨的帕子,慢條斯理擦手。  “你說得對,我現在確實還不想要你命。”  空氣霎時湧入肺部,費慎上半身軟了軟,躬身咳嗽了幾句,後背抵著牆,眉眼間有種頹廢的快感。  “真可惜,沒能死在你手上。”  邵攬餘未搭理他的瘋話,眼神都沒分過去一個,隻顧著一點點將自己的手擦幹淨。  費慎兀自緩了會兒,幾步上前,不客氣地抽走那塊手帕。  “擦什麽,嫌我髒?”  邵攬餘動作微頓,淡淡道:“費先生,希望你能有點與人社交的禮儀。”  “我的禮儀就是,隻做我想做的。”費慎扔掉手帕,問道,“你怎麽進來的?”  這棟樓提前三天被政府軍清了場,四周防衛森嚴,一般人壓根進不來,而且負責安排防衛的是費惕,邵攬餘也沒法走後門。  邵攬餘垂下擦了一半的手,說:“你不如問問我,到這來幹什麽。”  費慎沒來得及接話,手臂芯片忽然收到了條匿名訊息,他抬起胳膊粗略瞄上一眼。  【出事了,來宴會廳】  費慎蹙眉,心中預感不妙,掀起眼卻對上了邵攬餘興味盎然的目光。  “當然是來看你倒黴的。”對方悠聲說。  費慎沉了臉,一言不發朝外走。  出門時順手抽掉卡槽裏的房卡,利用反鎖功能,將邵攬餘關在了房間裏。  迴到樓下宴廳,場麵不似想象中那樣混亂,局麵已經被控製住了。  費慎一眼掃去,所見畫麵盡收眼底,大致能猜出發生了什麽事。  偌大的宴會廳中,眾人從酒席區被疏散到了休閑自助區,三三兩兩站在一起,臉上皆是嚴峻凝重的神情,還有幾個麵帶恐慌。  休閑區中間留出一塊寬敞的地方,副首領平躺在地,雙眼緊閉口吐白沫,手腳無意識抽搐著。  初步判斷,有點像食物中毒的症狀。  費惕的助理溫迴,恰巧懂一些醫理知識,正在緊急實施搶救。  而坐在另一邊的少許幾人,也出現了相類似的症狀,嘔吐腹痛或者意識不清。  同時同地,幾個成年人發生同類性質的疾病,如此基本可以確認,是食物中毒沒錯。  宴廳大門被封鎖了起來,門外有嚴密守衛的城警與政府軍,連隻蒼蠅都別想飛出去。  大家受驚後被迫留在現場,又都是些身份尊貴的人,心生不滿再正常不過,宴廳裏開始陸陸續續出現抱怨聲。  費兆興作為今日的東道主,通知了醫院救護車後,站上主持台,拿著話筒安撫賓客們的情緒。  “十分抱歉各位,今天本來是個開心日子,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作為邀請大家過來同樂的主人,我感到非常痛心。但請大家放心,各位的安危在我這比什麽都重要,我費兆興以性命擔保,今天你們吃下的所有食物,都是經過再三篩選最新鮮的那一批,絕對沒有半點問題。”  隨即費兆興話音一轉,沉聲道:“但不排除有人故意動了手腳,所以為了大家的安全著想,也為了不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我已經派人去查監控了,食物檢驗師也馬上就到,懇請諸位諒解,稍安勿躁,這件事一定會盡快給出交代,再次向大家道歉,對不起。”  一番肺腑之言擲地有聲,費兆興甚至自降身段鞠了個躬。  眾人再如何生氣不滿,也得給首領幾分麵子,隻好安靜地原地等待起來。  費兆興講完下台,費慎去到了他身邊,看神情似乎想說點什麽,卻被費兆興用眼神製止,微微搖了搖頭。  “跟我走。”  他拍了拍費慎肩膀,示意對方跟上。  兩人去到那些出現中毒跡象的賓客麵前,觀察了會兒情況後,再一一對其陪同的家屬進行安慰。  現場除了昏迷不醒的副首領,情況最嚴重的便是穆家家主了。  穆老先生腹痛得十分厲害,滿頭大汗淋漓,幾度要出現休克的現象。  宴廳工作人員一直在來來迴迴地打水拿東西,幫助他催吐和減輕症狀。  穆夫人嚇壞了,摟著穆先生哭得泣不成聲,一隻手扯住費兆興袖子,不停地拜托他救救自己丈夫。  費兆興連忙安慰:“夫人別急,救護車已經在路上了,馬上就到,老穆他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  三言兩語起不了多少作用,穆夫人依舊滿臉焦急,淚水漣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第四種誘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鴉無渡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鴉無渡並收藏第四種誘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