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言行上就已十分不一致,再說迴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傷。 通過專業的血液分析,孟不凡體內確實有少許毒化物質蓄積,並且血型是rh陰性血,符合他說的血型特殊一事,但是 生化結果比對表明,他的陰性血並未對毒性起到什麽特殊作用,既未增強也沒有減弱,更沒產生不一樣的效果。 更重要的一點,與之前從屍體裏提取出來的毒化成分相比較,孟不凡體內的毒化物質不完全相似,甚至部分組成成分區別很大。 因此有可能像他說的那樣,被注射的是第二代毒.品。 但也不排除在撒謊的可能,畢竟目前還未出現新的屍體,無法驗證其內容的真實性。 最後一個疑點,則是他的防禦招式。 盡管已經極力掩飾了,可隻要接觸過格鬥的人一眼便能瞧出,姿勢太標準了,而且有著自己動作習慣,顯然是經常需要使用到格鬥這個技能。 同時也很好地證明了,他在餐館裏那手無寸鐵的樣子,擺明是故意裝出來為了博同情的。 因此這一切最合理的猜測,是孟不凡在自導自演,或者將計就計,從而能夠順利地進入鬱南鎮。 短暫高效的交流後,邵攬餘和費慎獲取了彼此的想法,並且對彼此的見解,一致表示了讚同。 費慎接著補充了一點:“他在三瑞裏待了很長時間,應該就是本地人,毒.品也很可能是他自己注射的。” 邵攬餘眉眼間浮現一抹興致:“說說看。” 費慎說:“我曾經去過三瑞裏執行任務,他和當地人的說話口音、飲食習慣包括穿著都基本類似。最重要的是,他沒有毒癮,或者毒癮很小。” 費慎見過真正吸.毒成癮的人,毒癮發作且無法繼續吸食時,大多數都會選擇自殘的方式來緩解痛苦。 孟不凡身上不僅沒發現自殘的痕跡,而且他昏迷了三天,按道理毒性如此劇烈,醒來後一定會毒癮發作,可他沒有。 說明在注射期間,已經精確估算好了劑量,因此哪怕成癮了,毒癮很小的前提下,照樣能用自身毅力控製住不表現出來。 聞言,邵攬餘領悟似的一頷首,隨即從外衣口袋拿出了一隻小密封袋。 密封袋是透明的,裏麵裝著一根手指粗細的玻璃瓶,玻璃瓶中是粉色液體。 “這是從孟不凡胃裏取出來的,液體成分比他血液裏的毒化物質更複雜,換句話講,這是那個新型毒.品的第三代。” 邵攬餘的聲音悠悠響起:“你說,他留著這個幹什麽?” 疑問沒有得到解答,又或許這不是疑問,隻是一句暗含深意的陳述句而已。 總之,謎團重重,邵攬餘卻並未繼續探究。 孟不凡吃完碗裏的食物,要求上了個廁所。 他被費慎用布條蒙住眼,在洗手間裏磨磨蹭蹭半天,出來時表情明顯不對勁,想必是察覺到藏在胃裏的東西沒了。 不過後麵幾日,他表現得一如既往的隨遇而安,在審訊室中該吃吃該睡睡。 有時候坐得久了,四肢酸脹麻木,還會站起來簡單活動活動,以便幫助傷口恢複,仿佛真將此地當成了療養院一般。 然而邵攬餘不再讓費慎審問他,除了每日例行送飯,也不允許任何人私自與他接觸。 局麵似乎就這樣僵持下來。 好像從未發生過這件事,每個人都迴到各自原先的崗位。 謝掩風繼續幫遙奶奶幹活,何潭變得有點消沉,既不動身迴柏蘇也不幫忙做事,整日就在鬱南鎮上遊手好閑地瞎晃悠。 邵攬餘不去管他,每天沒事看看書喝喝茶,偶爾出門采購點東西,或者陪遙奶奶聊會兒天。 閑情逸致的模樣,極度讓人懷疑他是不是真打算在此定居養老了。 而費慎本人百無聊賴,已經從早到晚鍛煉了快一個星期了。 最初是繞著遙家別院跑步,而後漸漸擴大到整個鬱南鎮,一周下來,基本將鬱南鎮的結構摸了個大概。 鎮子麵積很小,不到二十平方公裏,差不多一天就能全部走完。 隻不過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此處比邊境任何一個地方都要富庶豐裕,學校、醫院、發電廠、商業街等等,一個城市該有的基本設施鬱南鎮全都有。 並且費慎發現,幾乎每家每戶都是自給自足。 有能種菜養稻的田地、適合栽花種水果的土壤、還有雞鴨牛羊等各種牲畜。 若是要買其他東西可以使用貨幣,也能用物品等價交換,簡單便捷且人性化。 唯一的缺點是沒有通往鎮外的路,就如同一座圍城,興許大部分人從出生到死亡,一輩子都隻能待在這方小小的天地裏。 可是對於生活在邊境的人來說,這個缺點大概可以算作優點。 邵攬餘曾說,鬱南鎮是他搶來的。 要建造出如此一座“桃花源”,並且多年不被外界發現,怎麽也不會是一句隨隨便便的“搶”就能做到的。 清晨,費慎照舊在後山倒立。 堅持了一小時左右,大腦極度充血,他雙腿挪動離開樹幹,腳踝一勾屈膝掛上了樹枝,直接卷腹坐了起來。 打開擱在樹上的純淨水喝了口,一個眼熟的纖細身影出現在了後山。 遙迦宛如無頭蒼蠅在後山走來走去,一會兒彎腰看看地,一會兒又蹲下扒拉石頭裏的縫隙。 貌似在找什麽東西,整個人焦急彷徨,卻又沒有準確目標。 費慎遠遠凝望她,迴想起對方近兩日異常的表現。 悶悶不樂時常走神,好幾次遙奶奶喊她都沒反應,跟丟了魂兒似的。 遙迦在遠處逗留了片刻,而後朝這邊靠近,彎身沿著每顆樹根一處處仔細翻找。 經過費慎所在的那顆樹時,一瓶水兜頭扔了下來,差點砸到遙迦。 後者倏然一驚,仰首望見了倚坐在樹上的人。 “找什麽?”費慎問。 樹影重重,對方神態隱在綠蔭間瞧不太真切。 遙迦複又垂下腦袋,含糊其辭:“我丟了東西。” “這個嗎?”頭頂上方再次傳來一句。 遙迦本不想理會,奈何想找到那件物品的心情太過迫切,不由自主聞聲看去,當即愣在了原地。 費慎食指微彎,指尖掛著的東西極為熟悉,是她的助聽器。 遙迦臉上的怔愣轉化為驚喜,沉靜的眼眸裏有種失而複得的激動,費慎頭一迴看見她湧現出如此鮮明的情緒。 對方舉手做出迎接的動作。 “是我的,你還給我吧,謝謝。” 費慎卻沒有順勢丟下去,反而收迴掌心,又在樹上又磨嘰了會兒,才慢騰騰挪下去。 此舉讓遙迦興奮的心情冷卻了些許,掩蓋掉臉上的驚喜,她變得有點警惕顧慮。 “你在哪撿到的?” 助聽器於前天丟失,她將去過的地方全都找了一遍,可惜連影子都沒見到。 “就在這,你那個鬆鼠朋友叼出來的。”費慎撿起地上的水瓶說。 遙迦依言瞟了眼樹洞方向,鬆鼠可能是聞出了她的味道才拿走的,接著又一次伸手。 “給我吧,謝謝。” 這迴費慎倒是直接還給了對方。 遙迦接到手中,立即謹慎地檢查了一遍,助聽器完好如初,跟原來沒什麽兩樣,心底總算鬆了口氣。 “謝謝你。” 她第三次道謝,語氣明顯比前兩次真誠許多。 費慎沒和她客氣,收下這句道謝,邁開長腿往山下走。 遙迦猶豫少頃,快步跟了上去,問:“你注射了血清,有哪裏不舒服嗎?” 費慎:“不至於。” “你們還會在鬱南鎮待多久?”遙迦又問。 “這個你得去問邵攬餘。”費慎說。 兩人速度越走越快,遙迦比費慎矮了一大截,很難保持同行,最後索性跑了起來,張開雙臂攔住他的去路。 “等等” 費慎陡地停下,雲淡風輕望著她。 對方神色猶豫不決,欲言又止,醞釀半天也沒蹦出“等”後麵是什麽。 最終還是費慎問出了口:“你想說什麽?” 遙迦鼓起勇氣,一臉下定決心的神情:“能不能拜托你,別將這件事告訴……邵先生。” 聽見此話,費慎麵色如故:“為什麽?” “我……” 遙迦又說不出話了,她低下頭,不願意進行眼神交流。 悶聲不吭半晌,轉身去到路邊一個石墩子坐下,留了個單薄倔強的背影給費慎。 費慎停駐在原地,旁觀了一會兒,移步到遙迦邊上席地而坐,替她將後麵的話講了出來。 “因為你很討厭邵攬餘。” “我不討厭他,”遙迦否認得很快,猶疑道,“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 費慎有點意外於這個答案,沒接話。 遙迦握了握手心助聽器,好像找到了勇氣來源,終是將藏在心底深處的話語,於人前袒露而出。 “在七年前,其實根本沒有一個叫鬱南鎮的地方,這裏屬於無人區的一部分,我和奶奶阿景也不住在這。” 她靜靜說:“鬱南鎮,是邵先生一手建起來的。” 遙遠而朦朧的記憶的浮現,遙迦目光投向青山對麵,遠處的房屋鱗次櫛比,那是鬱南鎮最繁華的一條街道。 七年前,遙奶奶的家鄉九江城,突如其來被叛亂組織占領。 叛亂軍在城內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一夜之間,她的家人朋友們全都遭到了虐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