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城主。”


    金俞站在城池之下眺望著玉關尺的方向,赫連無故走過來站在他身邊,金俞眉眼之間的愁緒盡顯,他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在擔心你妹妹嗎?”


    金俞斂去眼眸中的情緒,平靜說道:“有時候覺得我這個做哥哥太沒用了些,叫妹妹衝鋒陷陣。”


    赫連無故低頭微笑,金家的孩子比之京都之中吹噓出來的君子要好上太多了,怪不得呢。事情已經發展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似乎也再也沒有什麽轉機了。


    “風杞川已經即位,為了國內的安寧,禾連城他不會動,起碼不會明著動,這裏也要不太平起來了。”


    金俞的發絲被風吹起來,遮擋住他看向前方的視線,透過縫隙他似乎看見了未來戰亂的場景,可是下一秒他又看見了自家妹妹那英姿颯爽的模樣,安寧就在他們腳下。


    他擔心又不擔心。


    他不擔心這國家的憂患,他擔心的隻是他的妹妹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過的好不好。


    這國家的危難居然擔在了一個女子的肩膀上,說來可笑,一國之君居然妄圖用一個女子來取得天下,或許從風杞川做出抉擇的那一刻開始,就足以說明勝負之分了。


    金俞看向赫連無故,恭敬說道:“赫連城主,我們兄弟二人已經在禾連城叨擾多日,現下是時候該離開了,倘若城主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們去做,我們義不容辭。”


    赫連無故道:“猶然記得,某個小丫頭也是這麽跟我說的,她說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不僅僅是男兒可以當擔大任,女子亦然可以。我雖然從不瞧不起女子,可是這樣的女子少之又少,左夫人是一個,左老夫人是一個,未來還有一個左小夫人。”


    “這天下的奇女子都被他左家收了去,一時間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嫉妒了。”


    金俞見赫連無故不說他的話題,倒是感慨起這女子的英氣起來。


    有人誇讚小妹自然是令人開心,隻是這赫連無故的真實想法令人捉摸不透,小妹如此信任這位赫連城主,其中一定有她的道理,而且這段時間裏,赫連無故的確對他們照顧有加。


    “赫連城主難道甘心嗎?您也該在那片平原之上。”


    赫連無故神情怔楞片刻,啞然失笑:“確實。可我不放心,除了他們和我,我誰都不相信。”


    城池之下的入口,金饒早早地在一旁等著金俞,行李包袱都已經收拾好了,金俞說是要跟赫連無故道個別,本以為三兩句就能走的事情,竟然拖了這麽久。


    金饒有些好奇:“大哥,你們都聊了些什麽?”


    “我開始理解小妹為什麽這麽相信赫連城主了。”


    “哦?”金饒越發不解,這赫連無故是好人或許他的確是一個好人,不過是哪一方的好人,他們一直沒法下定結論,畢竟在這詭譎的局勢當中,哪一方勢力都叫人不得不防。


    金饒:“大哥是看出什麽來了嗎?是什麽叫大哥確認了赫連無故一定是左家這邊的人呢?”


    “就憑他在禾連城。”


    金饒先是一愣,腦子還沒有轉過彎來,金俞笑著敲著他的腦袋:“哎呀,我的傻弟弟,上路了。”


    “誒,你不把話說清楚還敲我腦袋,有你這樣當哥哥的嗎?”


    金俞笑道:“這時候將我當做哥哥了?平常沒大沒小的時候怎麽不見你將長幼尊卑掛在嘴邊啊。”


    兄弟兩個互相取笑,或許是過於平靜的日子過的太久,以至於他們都沒有發現自己背後多出了一雙眼睛,一雙充滿了寒光的眼睛。


    “主人,臨城那邊的事情已經辦妥,為何還要派月下再去臨城?”花娘不明白酈波的用意,若是酈波派別人去還好,但是月下去,這件事情便蹊蹺了起來。


    酈波手中把玩一串佛珠,這佛珠還是上次誰,哦,一個朝廷官員送給他的,手感倒是不錯,隻是這味道難聞了些。


    花娘低垂著頭,酈波不開口說話,她也不敢再次貿然開口。


    熏香的影子透著光印在窗戶上麵,夕陽的昏光漸漸暗了下去,氣氛似乎也變得緊張起來。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酈波這才不緊不慢地開口道:“怎麽?舍不得你的月下了?”


    “屬下。”


    酈波手指虛虛抵住花娘的嘴唇,他笑得肆意燦爛且毛骨悚然:“本座給她最後一次機會,這次機會要是沒有把握住,不僅以後的機會沒有了,就連命都沒有了。”


    “主人。”


    花娘跪倒在酈波的腳下,匍匐的樣子似乎在祈求和禱告什麽。


    酈波不滿這樣狀態的花娘,用腳挑起花娘的下巴,眼睛微微眯起:“既然你不想你愛的人死,那就叫本座恨的人死!”


    “屬下一定會幫主人報仇的。”


    “那就去吧,看看是你快還是月下的動作快。”


    酈波臉上的陰沉隻是一瞬間的事情,隨即他又恢複了平常漫不經心的樣子,手掌支著下巴:“也不知道小丫頭怎麽樣了?對上昭王那匹狼,不會被吃的幹幹淨淨吧。”


    “主人擔心金小姐,那屬下派人去保護金小姐。”


    “噓。”酈波不知道在故弄玄虛什麽,懶懶地靠在軟榻之上:“那小丫頭不至於那麽快就死了,更何況人要是走了,豈不是就看不見這京都的好風光了?”


    “瞧瞧這幾日,午門的街頭地麵,哪一天才能徹底幹透呢?”


    “這血唿唿的,都影響本座的胃口了。”


    花娘越發摸不準酈波的意思,這時一個暗衛報上一個信息,花娘查看過紙條之後,恭敬道:“無夕已經起身前往玉關尺,如今禾連城中已經沒有我們的人了。”


    酈波道:“赫連無故是一個老狐狸了,拿捏人心這方麵,他不比金台和左風差,隻是他這人認死理,認準了左家就不會再迴頭了。”


    花娘:“那無夕此番出去豈不是再也迴不到禾連城了?”


    酈波揮了揮袖子,一旁的花瓶碎成了渣渣,他滿不在乎地說道:“無所謂啊,禾連城不過就是一個動也不動的地方,沒意思的很,還不如在京都看這裏的人狗咬狗呢。”


    “對了,你說京都這時候再來場當年北野的瘟疫,風杞川會是什麽表情呢?”


    花娘神情駭然,上次的事情本以為是個惡作劇,卻沒想到酈波居然一直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花娘不放心地說道:“如果主人要啟動計劃的話,還請主人暫時離開京都,那東西擴散起來,無法控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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