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君姑娘,”戰景軒盡量平複了自己的情緒,問道,“我這些天迷迷糊糊,聽得不夠真切,景瀟,景瀟他......真的死於你手?”


    “嗯。”


    鳳淩君點了點頭,見戰景軒垂著眉,一副傷心難過的樣子,便把事情始末簡單的和戰景軒說了說。


    戰景軒溫潤如玉的臉上籠罩上一層陰霾,他連連歎息了好幾聲:“沒想到我沉睡時聽到的都是真的,景瀟竟然做了這麽多荒唐事。”


    鳳淩君也不怎麽會安慰人,隻是說道:“你不要太過傷心自責了,說到底這一切也算是戰景瀟咎由自取,與你沒有半分幹係。更何況,如今各方勢力對武林盟多有覬覦,蠢蠢欲動,你也沒時間消沉難過,要趕緊養好身體才是。”


    “怎會與我無關。”戰景軒搖了搖頭,麵露愧色,“拿人練炁,此功法我會,還是我教與景瀟的。因為父親之前不教授與他,所以......此功法雖會提升功力,但損心性,毀修為,會折壽,按你所說,照著景瀟的這個練法,隻怕活不過四十。”


    戰景軒心覺惋惜,他凝視著鳳淩君說道:“他明明知道,卻依舊執迷不悟,我想也是因為太想把你留在身邊了,才這般折損自己。尋你不迴,往後生命中沒有你,怕是難捱須臾四十,所以寧願死在你的手裏。”


    鳳淩君心裏有些震撼,雖說戰景瀟壞事做盡,確實該死,但對自己的這份心思和情感倒是太過深沉和厚重了。


    她並不後悔殺了戰景瀟,隻是替他惋惜,不該為一人而毀了自己一生。


    戰景軒見鳳淩君一言不發,又勸了一句:“淩君,看他最後一眼吧。這樣,他多少能得到些慰藉。”


    鳳淩君一臉淡漠,也不知是裝的那副鐵石心腸還是真的恨戰景瀟入骨。


    隻聽她道:“死了就是死了,塵歸塵土歸土,隻剩一副沒有生氣的屍骸而已。我雖然從小跟著師父修道,但卻從不相信人有什麽三魂七魄,什麽六道輪迴,那不過是人們接受不了親人的離世,才幻想出來的東西。戰景瀟都死了,我們之間隔著這麽多深仇大恨,我還假惺惺的去悼念他,嗬,頂個屁用。”


    鳳淩君的一向豪放不羈,經常言辭粗鄙,一向溫文爾雅的戰景軒倒是沒有介意,隻是低著頭又微微的歎了口氣。


    戰景軒剛醒就開始忙了起來,也顧不上剛剛才適應行動的身體。他先去看了下戰鷹奇和戰景瀟,也來不及感觸萬千,就開始著手武林盟上上下下所有的大小事務。


    武林盟見到戰景軒,就看到了希望,整個武林盟也恢複了不少生氣。


    月上中天,已是深夜。


    戰景軒還沒休息,阿楚和阿炎不放心,全都守在明月軒內,陪在戰景軒身邊。


    更深露重,寒風蕭瑟,靈堂裏守靈的門徒腿已經跪坐的僵硬發麻,即使眼皮沉重,全身疲憊,卻還是被寒風吹得沒有睡意。


    冷風吹過,喪幡飄動,燭火搖曳,燒紙錢的金盆裏燃著的火光明明滅滅,紙灰揚入半空。


    忽聞烏鴉夜啼,那聲音在寒夜中尤顯淒涼滲人。


    眾人忽覺頭皮發麻,一股寒意湧上心頭。


    倏地,靈堂守夜的人隻覺得困意來襲,一個個竟沉沉的睡了過去。


    一麵容清麗女子著一襲飄飄白衣,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靈堂內,此刻這幅情景,突然顯得十分詭異可怖起來。


    隻見那白衣女子抱著臂,靠坐在供桌旁,隨手拿起供桌上的東西不客氣的吃了起來。


    不一會,一個橘子已經下肚。她拍了拍手說了句:“不夠甜,你吃的下嗎?”


    此人正是之前義正言辭說自己不會來靈堂的鳳淩君。


    她走向靈樞,接著敲了敲黑漆棺木,說道:“戰景瀟,原本說了不來看你的,但是你哥偏要我來。你說,是我殺了你,還來看你,這不是很奇怪麽。他不覺得膈應,還你不覺得膈應嗎?”


    鳳淩君也許是不習慣對著黑漆漆的棺木說話,她一掌了推開厚重的棺蓋,朝裏望了眼。


    因為天氣還有些寒冷,所以屍體並未腐敗,而且裏麵不知撒了什麽玩意,有種檀木和草藥的香氣。


    原本阿楚阿炎就是想等戰景軒醒了之後再把戰景瀟下葬,所以應該是撒了些保持屍身暫時不腐的東西。


    戰景瀟眉眼分明,麵冠如玉,安靜的躺在狹小的棺木內,除了臉色有些蒼白,看上去就像是一尊睡著的玉像。


    鳳淩君忍不住伸手在他鼻子下探了下鼻息,她總覺得他死的太突然,說不定是假死。


    經曆過戰鷹奇假死事件之後,她就多了個心眼來。


    唿吸,自然是沒有的,脖間的脈搏也無半分搏動,心髒,更不可能在跳動。


    戰景瀟雖然看上去與往常一樣,但身體已經冰冷僵硬,再怎麽裝死,也不可能裝成一座皮膚堅硬的雕像。


    “你說,你剛剛如果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我會不會驚的給你一掌,直接讓你涼上加涼?”鳳淩君趴在棺木旁笑了笑。


    “我倆糾糾纏纏這麽久,我想過很多你的結局,但從未想過你會是這種死法。”


    鳳淩君隨眼一瞥,剛好望見戰景瀟的手指上纏繞著一截紅繩,紅繩底下掛著一塊玉墜,那玉墜從掌心下露出半塊,是鳳淩君很熟悉的白玉蓮花。


    鳳淩君不用掀開他的衣袖看也知道,那裏肯定還纏著被他自己打了死結的血蠶絲。


    鳳淩君雖對戰景瀟沒有情意,但還是頗為震驚他對自己的執著與深情的。


    雖然她不理解,甚至覺得有些病態。


    她緩緩歎了口氣道:“戰景瀟,人還是不能太過執著了,活的瀟灑點才好,否則容易畫地為牢,困住自己。以你的本事,過不了多久便可在江湖上唿風喚雨,一手遮天,到時候要什麽沒有,想想都爽啊!我要是有你這條件,那我肯定混的比你好。但你卻偏偏想不開......”


    若是戰景瀟聽得見,估計就得迴鳳淩君一句:可那都不是你啊。


    “今日是你頭七,我暫且迷信一迴,你若正在看著我,聽得到我,那一定要記住,這次投胎可要擦亮眼睛好好投了,下輩子可千萬別再遇見我了。”


    白色燭燈的燈芯燒的劈剝響了聲,起了一陣風,白幡拂動,慘白的燭光晃動起來,周圍影影綽綽,鬼氣森森的。


    “你嚇我做什麽,我又不怕。”


    鳳淩君說完,望了眼戰景瀟,揚起一個笑容:“戰景瀟,後會無期。”


    守夜的門徒蜷縮著身子,凍得吸溜了兩下鼻子,隨後猛然睜開眼,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睡著了。


    再一轉頭,望見靈堂內七倒八歪的眾人,心裏泛起一陣驚悚與寒意。


    那人忙唿喝著叫醒眾人,眾人皆有些迷茫,一人見到供桌上的橘皮時,心下一顫,說道:“今日是盟主頭七,難不成是盟主迴來了?”


    氣氛一時有些詭異,大家都沒有接茬,默默的低頭做著自己的事。


    雖說人們大多有些迷信,但守衛還是仔細的檢查了下棺木和周圍,之後也不敢含糊,派一人把此事通報給了戰景軒。


    戰景軒聽罷隻是置之一笑,吩咐大家不必如此緊張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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