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做什麽。”楚羿疼惜的摸了摸玥兒的頭,手溫柔落下的瞬間,卻指風如刀直戳向自己身體的兩處大穴。


    玥兒嚇到了,忙伸手製止可已經晚了。楚羿通體發出耀眼的藍色光芒,好像天邊最絢麗的煙火。


    幾秒鍾後,藍色光芒消失。楚羿身體虛弱的一晃,要不是玥兒一把扶住,他就會摔倒在地。


    “楚羿,你是不是傻。”玥兒心疼到流淚:“你已經是六階大乘了,隻需要再一步,再一步就能修到七階,再然後就能成就大道。”


    楚羿的手無力,卻還是努力抬起給玥兒擦擦眼角:“別哭,這沒有什麽好心疼的。我從修煉的第一天就清楚知道,我修煉不是為了修仙。內修修到幾階,對我來說其實都沒有什麽特別的意義。我修煉就是為了保護我想要保護的人。如果有一天,這身修為成了我想保護人的束縛的時候,那我會毫不猶豫的舍棄。”


    “我知道,我都知道。不說了,不說了,省著力氣,我帶你走。”


    玥兒強忍眼淚的洶湧,扶起楚羿就要走,而楚羿的腦袋一歪,整個人就昏倒在玥兒的身上。


    司晨再一次擋在玥兒麵前:“你看看他都虛弱不堪的樣子,你真的要跟他走?”


    “不是我要跟他走,是我要帶他走。”玥兒冷冷的看著司晨堅定的說道。


    司晨望著玥兒痛心提醒:“靈隱,你剛才也看見了,楚羿為了背叛師門卸掉一身修為。他現在就和普通人無異了。你們出去遇到壞人或是猛獸根本就無力保護你,還需要你保護他。而且,他穴道被毀壞,恐怕這一輩子都不能再修煉了。你難道寧可一輩子帶著一個廢人,也不想和我繼續在這靈山上麽?”


    玥兒沒有被司晨的話動搖,反而更加緊的抱住楚羿的胳膊:“一輩子都不能修煉就一輩子不能修煉好了。普通人有什麽不好的,修者就高人一等麽?當初我還是廢柴呢,現在不是依然活得好好的。靈隱當年很厲害,天賦異稟,修煉神速,但是結果又怎麽樣呢?“


    司晨伸手拉住靈隱的胳膊:“他就算接近你不是為了你幫他渡劫,就算是你也不嫌棄他是廢人。但是人生就短短幾十年,還要經曆衰老和病痛,真正快樂的日子能有幾天?而相比之下,我們做一對神仙眷侶永遠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選擇。”


    “如果做一對天長地久的神仙眷侶是不快樂的,那麽多活一天就是多一天的折磨。”玥兒推開司晨的阻擋:“你曾經是和靈隱有緣,但是靈隱死了,早就已經投胎轉世另做她人了,所以屬於你們的緣分也就盡了。而楚羿將所有的修為散盡,還了你們的師徒之情,將來也再和你沒有關係了。”


    司晨還想阻攔靈隱的離去,但是他再找不到理由。看著自己的手被玥兒無情的狠狠的揮下,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嗅著冷冰冰的氣息,司晨第一次問自己,犧牲了靈隱飛升成仙是對的麽?一個女人和一個人人膜拜的仙,到底哪個更重要。


    問過自己之後,得到的答案是:衝動的愚蠢的人類。


    楚羿武斷的毀了自己多年的修為,至此餘生都成了最普通的普通人,他會後悔的,他將來一定會後悔的。而靈隱若是不跟自己一起成仙,頭發就會慢慢變白,皮膚就會慢慢變皺,就會從一個青春少女變成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嫗,那時候的她也一定會後悔的。


    你們都會後悔的,一定會後悔。


    靈隱,你不屑修仙,但是你知道做仙人有多好麽?能長生不老,能騰雲駕霧,能日行千裏,能……反正能做好多好多事。靈隱,等你和楚羿都要死的時候,再無力迴天的時候,你就會知道誰是錯的,誰才是對的。到時候你一定會求著我幫你繼續活著,幫你重返年輕,然後和我度過無盡的歲月。


    靈山下,歡兒提著燈籠站在路口。看到玥兒扶著楚羿從山上下來,便迎上去紅著眼睛道:“小姐,你真的要離開靈山麽?”


    玥兒點點頭:“是,我真的要走。但是我早已經跟你說過,我們是姐妹,不是主仆,你不用叫我小姐的。”


    歡兒苦笑:“或許我身體裏的奴性是與生俱來的吧。其實我們過了幾個月姐妹相稱的日子真的已經滿足了。”


    玥兒拉住歡兒的手:“歡兒,我和楚羿要離開靈山了,你呢?”


    歡兒轉頭看著高聳入雲的靈山,輕聲道:“我不走,我要留在這兒。”


    “你是自由的……”


    “小姐別說了,靈山外麵再好,也沒有司晨仙人。”歡兒打斷玥兒的話。


    玥兒忽然明白了。


    原來每個人的選擇真的不同,你不要的,恰恰是別人想要的。這是歡兒自己的選擇,玥兒尊重。


    淩麓最偏遠的山坳裏,有一片竹林,一個竹屋,一群雞鴨,一塊田地。一個女子穿著布衣,頭上包著藍布,提著籃子在田地裏拔草。


    婦人拔了草放進籃子裏,籃子滿了就拎出來,走到院子裏喂那些小雞小鴨。


    “娘親,我迴來了。”楚羿打開柵欄門,對著婦人輕喚一聲。


    婦人轉頭,看到兒子的刹那臉上帶著喜悅的笑。看到兒子身邊的姑娘,笑容更大了:“小弈迴來了,這位姑娘是……”


    玥兒主動上前:“伯母,我姓霍,小名玥兒。你叫我玥兒就好。”


    “玥兒,真是好聽的名字。快進來進來,走了一路口渴了吧,我去給你們煮茶。”婦人熱情的招唿著玥兒,卻拉著兒子去一邊小聲道:“小弈,你女朋友麽?”


    楚羿的臉騰的紅了:“娘,你想哪兒去了,是朋友。”


    婦人有些失望,但還是眼睛帶著亮光道:“娘看著姑娘不錯,現在是朋友,也可以以後變女朋友啊。”


    “媽,這事您就別操心了。”楚羿聲音很小,恐怕玥兒聽見什麽。


    婦人瞧著兒子的樣子,突然明白了什麽,就不再亂問,轉去廚房燒水煮茶。


    玥兒坐在在竹屋的窗口,看著外麵美不勝收的風景,故意漫不經心的問:“原來你隻把我當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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