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冀可緩,清芷在沅湘。


    一個穿著桃紅色的女子,抱著一把琵琶隨著其他秀女一齊進宮,羞澀的她將抱著的琵琶抱得更緊。她是收到信箋才來的,這樣的場麵她可從來沒見過。


    想著她從小就跟在父親後麵常往廚房跑,七歲時就能拿著勺做飯。隻是她的父親想著那有哪個孩子就待在廚房裏啥事也不做的。


    “清芷,快些出去,這兒可不是你待的。”陸父兇兇的語氣,兩手還叉著腰。


    兒時的陸清芷呆萌的仰著腦袋看著自己的父親,然後搖搖頭。陸父一個拍腦,很是無奈,迴頭看看那些小廚,長歎一口氣。


    “阿爹,清芷不擾阿爹,就在旁邊看著阿爹。”她稚嫩的嗓音一開口,聽著就感覺心坎間酥酥軟軟的。


    “那可不行,你去找你阿娘去,阿爹還要忙


    陸清芷撒嬌的拽著陸父的衣擺,拽來拽去的。陸父心裏還是猶豫了那麽一下,可是一想到自己孩子長大後都要待在這後廚中,心開始一橫,抱起了她,生氣道,“清芷,要聽阿爹的話才是。”


    之後便將她放下,拍著她的後背,讓她快些離開這裏。


    陸父進到後廚中,見她一動不動的,趕緊把門關了。幾個小徒弟都表示很不解的,然後都對眼看著。有一個十四歲的徒弟率先發出疑問。


    “師父,您為何不讓清芷進這廚子中,徒兒可是看她很是有天賦的...”


    “那哪行,一個姑娘家家的怎能從小就呆在這夥房中...”


    “為何不可?”他更是不解


    “其他孩子是不是我不知,但是我陸廉的孩子決不能比其他人差。”


    ... ...


    陸清芷默默暗自歎了一口氣,垂首的看著自己手中的琵琶,也不知是為何怎麽就被選上了這秀女。明明記得前些年不都是有意要進宮者才會參選的... ...


    “今年秀女,你們都收到信箋了是嗎?”


    這到了小院中,可以稍作休息,但陸清芷見到那麽多秀女,每一個認識的,也找不到一個可以休息的地方便也隻能找了麵牆靠了靠。垂首時聽著了旁邊的幾個秀女在談論,瞬間有了興趣。頓時睜大了眼睛,頭有意向他們那麽一邊斜...


    “有有有,我這兒還帶著呢!”


    “奇了怪了,我本還在家中做著參選秀女的準備的,這就收到了信箋,一開始我還不信,可是上麵印著皇宮的印章我便也信了。”


    “我是去年就收到信箋的,隻是那會兒迴絕了,今年又收到了便想著就來吧... ...”


    陸清芷怔了怔,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能迴絕?那,那我豈不是... ...


    她激動的鑽進她們之中。“你去年就收到的?”


    “嗯”


    “你迴絕了他們?”


    “嗯” 那秀女臉色震驚的點點頭,臉上的肌肉都有些抽搐,“怎,怎麽了?”


    陸清芷壞笑,感激的抽出一隻手來握著那幾名的秀女的手,“感謝,太感謝了!”


    正當她打算去找管理她們的幾位姑姑說事的時候,就有一個行色匆匆的太監小跑著過來,還差點撞了她。


    “各位秀女都站好了,按著原來的位置站好!”太監指揮著她們。


    陸清芷一個迴頭,所有人都站好,就剩下她一人站在一邊,等她迴過頭時,頓時頭頂發熱,在場所有人都在盯著她看。


    “那個誰,你幹什麽呢,還不快些迴去站好!”


    她有話要說,還沒開口就見著公公背過身去與那幾位姑姑商量著事,完全不帶搭理她的。


    有隻手突然拽著她的手將她拉迴了隊伍中。


    “都是來選秀的,怎麽就你那麽獨特,你要知道這裏是皇宮,眼裏容不得沙子的,你可都得小心些,別再犯事了!”


    她身後的姑娘好心提醒著。


    太監將她們等人都帶走了,領到一個格外寬敞的地方,那裏能站下幾萬人。


    她們那一組走去時其它組都已經站好了,他們速速站好。他們每個人的麵前都會放著一張木桌,上麵放齊了筆墨紙硯。


    陸清芷見其他人都拿起了筆,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帶著琵琶,一時還找不到地方放。


    巡邏遊看的姑姑見著無奈的搖搖頭。清了清嗓子,換了個嚴肅的聲音,“都站著做什麽,還不給各位小主拿著手中的東西!”


    陸清芷以為那位姑姑在嗬斥她,嚇得一個哆嗦。不一會就見有宮女過來,俯身拿走了她的琵琶。


    主考官敲了一聲鍾,所有人便拿起筆來在紙上作畫賦詩。


    她思慮許久都不知道該畫些什麽,嘟著筆杆,認真的觀摩了空白的紙,再一瞅旁邊的秀女都在認真著。


    巡邏的姑姑敲了下她的桌角,輕咳一聲。她才迴頭繼續研究該作什麽畫。


    這一柱香的時間就將要過去,她身旁的人紛紛收起了筆。


    好心提醒過她的那名秀女在身後盯著她有一會兒,每每抬頭時都未見她動過筆。將桌上的筆拿起又故意的往地上輕輕一扔,製造筆是沒放好才掉下去的假象。


    秀女離開了位置,並沒有立刻撿起,而是用腳再踢了下筆,直至將滾到陸清芷的腳下。


    陸清芷低頭一看,撿起了那筆。


    “這是你的吧!”


    秀女沒有接過去,而是放眼偷瞄了她的畫。突然臉色一驚,奪過筆去,手指著她空白的紙,“你可真有本事,這考試的時間就要過去,你竟還一筆都沒動。”


    陸清芷伸著脖子看著快燒到盡頭的香,握著筆往紙張上隨便畫了一筆,樂嗬嗬的對著她,“這不,有了一筆了!”


    那人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說她才好。將她推出,筆尖沾了點墨,“你想畫什麽,我幫你...”


    陸清芷一聽趕緊奪去了她手中的筆,“那可不行,還是我自己畫吧!”


    說著拿著筆時見紙上多了許多點點的墨,有大也有小,看著就不整齊,卻也沒有點做作的意思。她提筆就往畫過的那一筆旁多了兩筆,底粗上細的,看著就倒像是香草。


    “這是什麽?”那人問她。


    她沒來得及理會,又蘸了墨,往畫的右上方寫下“ 此心冀可緩,清芷在沅湘”的字跡,落筆時時間正好,考官一敲小鳴鍾,秀女趕緊迴了自己的位置上去,都沒來得及看看她寫的是什麽。


    “你還沒迴答我,你畫的是什麽,還有你寫下的又是什麽?”


    陸清芷退了兩步,身子向後傾斜,說話極小的,“香草。 此心冀可緩,清芷在沅湘。”


    “為什麽?”秀女十分不解。


    “因為那是我的名字,忘了說了,我叫陸清芷。”


    秀女連連點頭,立即明白。“我也忘了說了,我叫茹雪,往後請多指教了!”


    陸清芷連忙迴頭,“不行,我可不想在宮裏帶著,我要迴家!”


    茹雪吃了一驚。


    考官下來時,故意拿著那三角釘在陸清芷的頭頂上一敲。茹雪給了她眼神,隻是她沒看出來。


    “方才就見你們二人交頭接耳的,這裏是皇宮選秀之地不是市集!”


    她們二人連忙閉上了嘴,乖乖正正的坐了下來。


    考官認真看了陸清芷的畫。這畫中隻畫了一株香草,還有幾處帶著墨點,右上麵就還寫下“此心冀可緩,清芷在沅湘”畫隨畫得隨便了些,但見她寫下的紙卻格外的好看。


    考官看了花名冊上,她的名字。陸清芷,人如其名,字如其名... ...


    陸清芷也不知考官是在她名後畫上的是不是叉,這可是她隨便畫出來的,沒有一點認真的誠意,應該還是會被淘汰的吧!


    許久,等考官看完所有人的作業後,便讓各自管理的姑姑將他們都帶迴各自合居的住處歇息。


    陸清芷抱著琵琶放到床上。早知道今天不考這個就不該帶去,抱在手中還嫌累。


    茹雪見她也是夠奇怪的,坐在她的床上,本想小聲的問她,可是嘴還沒張開,就見著有其他幾個秀女在她麵前走過,她一把將陸清芷拉了出去,然後躲在了一個無人的地方。


    “你還真是我見過最奇怪的人。”


    陸清芷眼睛一瞪,“我,我怎麽了?”


    茹雪想了一會兒,“這進宮參選秀女的不都是想著能當皇上的妃子,可是,可是你怎麽就不是這麽想的?”


    陸清芷還以為是啥事,找了一處坐下,“人各有誌,想法不同自然觀點也就不同,我是不知道這信箋還可以迴絕,要是知道了,我是不會來的。”


    茹雪發現她還真的與常人不大相同,點了點頭,想著,這樣也好,便少了一個競爭對手。


    “不如...我幫你吧!明日,明日的考試,隻要你想今日一樣,但要比今日更加的堅持到底,交個白卷,成績一下,你就能迴家了。”


    陸清芷一想,今天考試的時候自己明明想交白卷來著,可是,要不是她“熱心”幫忙,非要幫她畫...保不齊明早就可以離開這裏了。


    陸清芷斜眼瞄了茹雪,心中一直歎氣啊。你不需幫什麽忙,我自己就能交個空白卷,然後高高興興的離開這裏。你啊,好好考試才是,就莫為我擔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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