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行現在知道缺氧的難受,主動翻出氧氣袋的吸氧管,要往脖子上繞:“我真是落伍了,上迴來也沒有好好參觀。我之前還以為好多人都不會說普通話呢,沒想到大家都會。”“早就會了,現在小小小孩子都學,每個人都會說,就是有人說得好,有人說得不好。”姚冬伸手想幫他繞一下吸氧管,忽然背後被人一撞,緊接著兩隻腳離地,整個人旋轉起來。蕭行一抬頭,自己男朋友正被一位同樣身穿藏服的人抱著,兩個人互相擁抱,還相談甚歡。“尼瑪!”姚冬立刻摟住青梅竹馬的脖子,“我好想你!”“你可算迴來了!”尼瑪也摟住了諾布的脖子,使勁兒地揉他的頭發。尼瑪?蕭行的心裏警鈴大作,然而接下來這倆人開始說藏語,他一個字都聽不懂!“我早就聽說你要迴來,這次特意騎馬過來的,我阿媽特意讓我帶了禮物,阿爸說改天過來找你阿爸喝酒。”尼瑪身上也是一堆飾品,手裏還攥著一根皮鞭,“你休息好了嗎?走!咱們賽馬去!”“我休息好了,等等,等等,我給你介紹一個朋友。”姚冬連忙拉住尼瑪的手,“這位是蕭行,是我的同學和隊友,這次來我家住,他是哈爾濱人,他……”說著話,姚冬一迴頭,剛才還抱著吸氧袋插管的大蕭已經把氧氣袋扔到八丈遠之外,而且又一次脫掉了隊服外套,就穿一件短袖。作者有話說:尼瑪不是罵人的意思,在藏語裏是太陽、光明的,是個很普遍而且寓意很好的名字。大蕭:我不太好,怎麽還有情敵啊?第134章 將雄競進行到底這衣服怎麽又脫了?姚冬心裏頭納悶兒, 再一次把巨大的氧氣枕頭給他送過去:“你吸吸。”“沒事,我覺得自己好多了。”蕭行用低沉的嗓音。“你說話,怎麽忽忽忽然間變這樣了?”姚冬還以為他有了鼻音, 糟糕, 是感冒!“我說話不是一直都這樣麽?”蕭行站了起來, 準備迎接另一個賽道上的勁敵。他伸手出去:“尼瑪,你好, 我是蕭行。”尼瑪,這個名字蕭行怎麽說都覺著不順口,但是他對這邊的文化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這是個神聖的名字。他太大意了, 因為從小每年都能見到姚冬幾個月就覺著自己肯定是獨一無二的青梅竹馬, 但是萬萬沒想到啊, 這裏還藏著一個隱藏版。尼瑪看了看蕭行,這人大概是不怕冷吧,能在高原上穿短袖。真不愧是來自遠方冰城的客人, 身體裏自帶抗寒的能量!“你好!我是尼瑪!”尼瑪相當開心,多一個人來就等於多了一個玩伴,他和姚冬有著同樣潔白整齊的牙齒和膚色, 以及與生俱來的熱情,“歡迎你來康定!晚上我們一起跳鍋莊舞吧!”晚上?晚上他還要留在這裏不走麽?蕭行和他握了握手, 還沒開口說話,姚冬已經替他給出了答案:“他, 不行的, 他現在高高高原反應非常嚴重, 這幾天必須好好靜養。”“啊?那可太可惜了, 不過我也理解, 咱們這裏太高了嘛,哈哈哈。”尼瑪的笑聲相當豪邁,“蕭行,你就好好休息吧,謝謝你這段時間照顧我們家的諾布。”等等,什麽叫“我們家的諾布”?明明是我們家的姚冬。蕭行整個人坐立難安,身體裏的醋勁兒翻騰得到處亂躥,但想象力不聽使喚,已經產生了許許多多畫麵。在這風景如畫的雪山之巔,可愛的諾布和不可愛的尼瑪從小一起長大,他們策馬揚鞭,一起放牧,累了就躺在湖邊休息,用小石頭子打水漂,困了就窩在對方的家裏睡一覺,兩家人不分彼此。他們一定拉過手,挽著胳膊跳過鍋莊!蕭行這會兒開始懷念醉氧的感受,現在思維太過清晰,仿佛剛才所想的畫麵已經曆曆在目,真實地發生在眼前了!“沒關係沒關係,照顧我們小冬也是分內之事,畢竟我們一個隊的,平時還是室友,現在還有混合項目,天天都在一起訓練接力。”蕭行使出殺手鐧,你是竹馬,我也是竹馬,誰又比誰差勁呢,“其實我們倆也算是看著彼此長大,我們小學一年級就認識了。”“哈哈,那可太好了,我就怕諾布在別的地方寂寞呢。我倆從出生就認識了,我們生日都是同一天呢,以前生日都是一起過的,每迴藏曆新年兩家人都在一起吃飯。”尼瑪單臂攬著自己的好兄弟,“我上頭一個哥哥,下頭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可我阿媽總說諾布才像我的親兄弟。”不好,還有高手!蕭行頓時就想重複剛才羅銳教練的動作,狂按人中。好在他還有身高、體型的優勢,在胸肌圍度這方麵尼瑪絕對不是自己的對手。誰說男色不是競爭力,他現在宣布男色就是最頂的生產力,是男人就要學會雄競!姚冬則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勺,小辮子高興得甩起來:“大蕭,你可以把把把尼瑪當作自己的兄弟,他是一個很好的人。他家裏有好大的牧場,比我家還大。”還有牧場?蕭行在心裏給兩個人拉了清單,橫向對比了一番:“哦,好的,你放心吧,你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將來有機會他去哈爾濱我來接待。”尼瑪聽完更是高興,摟著姚冬一個勁兒地笑:“好啊好啊,我早就想去了,隻不過家裏的事情太多。聽說冰城可漂亮了,還有鑽石海。”“鑽石海的冰都是冰雪大世界用不上的,純度不夠的,雖然乍一眼看上去好看但不夠透亮。你要看冰還是要看大世界的冰雕,帶雕工的裏頭沒有一絲雜質。”蕭行對這些可太清楚了,仿佛能談上三天三夜。“嗯!那我明年就帶著弟弟妹妹去!不過你真的好厲害啊,真不錯!上來都不帶難受的!”尼瑪看他又穿短袖又中氣十足,忍不住伸出了大拇指,“去我家騎馬的那些人都不行,你是大拇哥!”蕭行雙手插兜,雲淡風輕一般點了點頭,然而丹增的路過打破了他苦苦經營的假象:“大蕭你怎麽穿這麽少?你的氧袋呢?難受的話我再給你開個吸氧倉吧,再睡一睡咱們就吃飯了。”一句話給蕭行打得原形畢露,再怎麽裝都不行了。姚冬也怕他有什麽閃失,雖然緊身隊服顯得他身材很好,可在這裏好身材不能供氧。於是蕭行在這兄弟倆的催促下又穿上了長袖隊服,抱上了氧氣袋。而那高山上的尼瑪,已經迫不及待拉著姚冬去騎馬了。牧場裏有的是跑馬地,尼瑪有他自己的馬兒,那是一匹純黑色的烈馬。姚冬騎著雪白的達瓦,兩個人的騎速都不慢,但一瞧那個矯健的身手就能看出是從小長在馬背上。這也是蕭行頭一迴親眼見著喜歡的人騎馬,他忽然理解那些文學小說裏頭為什麽女主角會愛上驍勇的小將軍或者馬背上的俠客,確實,很動人心。這時候的姚冬完全自由自在,換上馬靴的雙腿更顯修長,能牢牢地夾住馬肚子,屁股都不帶沾到馬鞍。頭發完全散開,鷹羽掛在脖子上當作項鏈了,後背弓起的弧度和蝶泳有異曲同工之處,隻不過一個在水裏,一個在風裏。他們在賽馬,顯然是姚冬取勝,他快活地甩起鞭子,盡管那鞭子從不舍得甩在達瓦的身上。藏袍灌進足夠的風,吹得飽滿蓬鬆,露出裏頭朱紅色的襯衣來。贏過了之後他將兩隻手合攏吹起哨子,慶祝自己的勝利,蕭行一邊拍著視頻一邊笑,這可真是諾布,絕對是寶貝。緊接著,尼瑪也雙手合攏,一起吹起來哨子,和姚冬一迎一合。蕭行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顯擺什麽肺活量呢,我這200米蝶泳的肺活量也不差,隻不過現在沒氣兒了。剛好手機震動,是[我們都有0]群的消息,點開之後發現是唐譽@了他和祝傑,拋出了一個很逗的問題。唐譽:[天降vs竹馬,你們覺得哪邊贏?]祝傑:[小業正給我做飯呢。]唐譽:[你和薛業是哪種?]祝傑:[你是不是還沒死心?]唐譽:[不是,我有0,薛業隻是我關係不錯的學弟。你倆算哪種?不迴答問題我下周就請薛業吃飯。]祝傑:[反正小業他有十幾個練三級跳的師哥,但他現在跟我了。]唐譽:[那你算是天降,而且順利打敗了竹馬,我也投天降一票。咱們群裏唯一不說話的那個就是竹馬,可憐我的小冬弟弟,小時候還沒見過什麽太驚豔的人就……]蕭行眉心緊蹙,他怎麽沒見過了?他一出生就有一個驚豔十幾座山的尼瑪兄弟,從小就策馬奔騰共享人世繁華,但是沒用,他見過了藏族的竹馬,最後還是選擇了冰城的竹馬。但或許人家尼瑪大兄弟壓根沒那個意思,單純隻是關係鐵。唐譽:[我這句話放在這裏了,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竹馬,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思。]祝傑:[一會兒我審問一下小業。]蕭行的內心再次拉響了警鈴,作為群裏唯一的一個竹馬派,他可不能輸啊。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山上的天氣一到了夕陽之後就冷得特別快。晚上蕭行跟著小冬一家吃飯,為了照顧自己的口味,丹增特意下廚做了些家常菜,巨大的高壓鍋噗噗噴著氣,屋裏飄著牛羊肉的香。姚冬一口肉一口青稞酒,又幹了幾碗奶茶,最後麵頰紅撲撲地出去跳舞。院子裏燃起篝火,他果真和尼瑪挽著手臂跳起了藏族的舞蹈,一招一式都帶著力量感。藏袍甩起來時候很拉風,引得遊客掌聲不斷,蕭行也拍了不少視頻和照片,然後趁機去還吸氧袋。告別了院外的熱鬧,屋裏非常安靜,蕭行奔著自動販賣機去,剛好路過了一扇門。門裏頭供著佛像,他看到丹增跪在佛前轉經,仿佛和外麵的快樂無關。像沒有七情六欲,真的是聖子之心。蕭行趕快離開,生怕打擾。等到篝火晚會結束就到了休息的時間,蕭行快速地衝了一個澡,不敢洗太久就出來了。太陽穴還在持續性地跳疼,他先迴了房間,結果就看到尼瑪站在屋子的正中央,手裏拿著弓箭。“咱們明天上午去射箭吧,這是我新做的弓,送你!”尼瑪把弓遞到了姚冬的手裏。“我得照顧朋友啊,我怕他明天還難受,不行不行。”姚冬雖然收了禮物,但是不敢訂下時間,一抬眼就看到了大蕭,“大蕭你洗洗洗好啦,快躺下。”“我沒事,已經不難受了。”蕭行帶著笑意走進屋來,“你們剛才說什麽呢?”尼瑪大大方方地說:“我約了諾布明天去射箭,他說他要照顧你。諾布真好!他一直都這麽體貼!”他當然體貼了,我小時候被人打發燒了他一勁兒給我嘴裏塞吃的,你有過這種經驗麽?蕭行心裏話說了,笑意盈盈地問:“小冬他確實體貼,這個我知道。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吧,時候已經不早了,你這麽晚迴去安全麽?”“迴去?我不迴去啊。”尼瑪搖了搖頭。蕭行頓了頓:“可是丹增說民宿已經沒有房間了啊,你不迴去打算怎麽住?”“我和諾布住一起啊,這屋子裏頭床這麽大,咱們三個一起住!剛好我很喜歡你,諾布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咱們三個往後就是最好的關係,今晚就歃血為盟吧!”尼瑪說得太過激動,一隻手拉住了姚冬,一隻手拉住了蕭行,然後三個人手拉手站在屋裏。蕭行沒轍地看向天花板,這是要桃園三結義麽?“我今晚在這裏住,明早幫諾布的阿媽搓牛糞餅,剛才我看過了,已經不多了。”尼瑪又添一句。“不不不,還是我幫吧,這都是我應該做的!”蕭行忍不住跟上,仿佛已經預見明早的牛糞大戰了。作者有話說:大蕭:我是堅定的竹馬派!唐譽:嗬嗬,異教徒。第135章 搓牛糞餅原本蕭行以為今晚會是兩個人的專屬之夜, 等大家都睡覺了,姚冬還能在自己耳邊輕輕唱個康定情歌之類,獨享親密的二人世界。現在二人世界沒了, 變成了三人開會, 當尼瑪抱著一床被子走進屋裏的那一刻他就知道, 這迴徹底涼了。別親密了,今晚咱仨都是大兄弟。但隻有我是唯一的大胸弟。“咱們躺下聊天吧, 像小時候那樣!來!大蕭!上床!”尼瑪對自己破壞了小情侶的甜蜜之夜毫不知情,大大咧咧地替他們鋪好了床,“諾布, 你來睡左邊, 大蕭, 你來睡右邊, 右邊剛好有床頭櫃,可以放你的氧氣袋。”“等等,他睡左邊, 我睡右邊,那你呢?”蕭行的預感更不秒了,今夜注定無法親昵, 不會還要隔人如隔山吧?“我當然睡中間了,這樣又能照顧諾布, 又能照顧你。”尼瑪特別用力地拍了拍他,“你放心吧, 晚上你不舒服我來起夜。你和諾布都是運動員, 這段時間比賽很辛苦, 還為國爭光, 我肯定不讓他勞累。”“還是我來照照照顧吧, 大蕭是我帶迴來的人,肯定是我親自來。”姚冬也哭笑不得,雖然他和尼瑪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但畢竟和男朋友不同。如今男朋友已經帶迴家,晚上碰不著,好可惜。可是尼瑪的熱情好似高山上永遠不會減弱的日照,光輝燦爛地照在每一個人的臉上:“不怕,有我呢,你就好好睡覺吧!”姚冬和蕭行隻好無奈地相視一笑,誰讓他們的關係不能公開呢,在家就隻能忍著點。時間一晃就靠近12點,院子裏卻一直沒有安靜下來,遊客們還在篝火邊上拍照呢,姚冬走到窗前往外看,阿哥這時候也沒睡,還在陪著客人聊天。這些年真是辛苦阿哥了,家裏的事情,自己幫不上忙,阿姐想要迴來幫忙他又不讓。雖然阿媽和阿爸說他們都是高山的孩子,長大了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可阿哥他最終還是迴到了寂寞的山上,無怨無悔地扛起了家裏所有的事,做家裏的頂梁柱,做弟妹的保護旗。阿哥這一輩子,恐怕都不會下山生活了。外頭不安靜,屋子裏頭同樣吵吵鬧鬧,尼瑪正拉著蕭行講他們小時候的故事。蕭行此時此刻已經沒了白天幹活兒的風采,枕著枕頭,懷裏還抱著一個,裏頭全部都是他需要的氧氣。頭疼再一次將他打倒,腦殼都要裂開,好在“雲起”民宿有足夠的供氧設備他心裏才不慌,再難受就進吸氧倉裏睡得了。“諾布從前總會消失一陣子,到了夏天和冬天我就找不到我的夥伴了。我問阿媽說諾布去哪裏了,阿媽也說不清楚,我去問頓珠,他說諾布去遊泳了,開了學才迴來。”尼瑪一隻手拉著一個,三個人並排躺著。姚冬的目光悄悄地往右邊挪移,看向大蕭的身子。蕭行看著天花板:“頓珠?哦,小冬的哥哥,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哈哈哈,這很正常,我們的名字可以隨便叫。”尼瑪認認真真地給新夥伴解釋,“在我們這裏,重名的人很多,光是和我重名的人我都認識四五個了。我家那邊就有兩個丹增,諾布家裏還有一個。”“那你們怎麽區分?”蕭行有點好奇。“叫名字的時候就分開了,比如諾布的哥哥,我們都習慣叫他頓珠,這樣一提大家都知道是紮西家的兒子。另外的丹增有一個年齡比較大,我們就叫他大丹增,另外一個小,而且家裏住在山頂,我們就叫他山上的丹增,從來不會記混。”尼瑪說得太高興了,居然還坐了起來,“咱們來唱歌吧!”“我現在想不起來唱什麽。”蕭行頭疼地看向姚冬,救命啊,有沒有人能管管他?“那你們平時高興了,都做什麽?”尼瑪又問。平時我和你的兄弟諾布高興了會打啵兒,親嘴兒,做愛做的時候,我倆當著你也不敢啊。蕭行看著自己那隻還被尼瑪牢牢抓住的手:“我們平時很少唱歌。”“很少?那你們上一迴唱歌跳舞是什麽時候?”尼瑪又問。姚冬清了清嗓子:“心裏的花,我想想想要帶你迴家,在那深夜酒吧,哪管它是真是假……”“停停停。”蕭行可不敢讓姚冬的精神汙染侵入尼瑪那純潔的小腦瓜,“我們上迴唱歌是在領獎台上,我們一起唱的國歌。”“行!那咱們就一起唱國歌吧!很好聽!”尼瑪躺下來,三個人拉著手,他先起個調子,“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這究竟是什麽場麵啊,蕭行幻想了好久的高原之行,頭一晚上居然是這樣過,但又無法推卻尼瑪的好意,隻好跟唱。而尼瑪的精力仿佛無窮無盡,一會兒和蕭行用普通話聊,一會兒扭過頭說藏語,等到淩晨快兩點他終於睡了,蕭行已經換了一個氧氣瓶,整個人隻剩下半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