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頭,無意間看見鏡中滿麵笑容的自己,他不禁呆了一瞬,覺得鏡中自己的模樣好像在哪看過,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


    啊,是二哥!


    他想到了,這模樣跟二哥在未和二嫂談戀愛之前、每每提起公司裏的樊秘書時,那雙眼發亮、笑容滿麵的樣子一模一樣。


    他還記得自己每次都是怎樣揶揄二哥的,他說:「我看你沒救了,中了愛情的毒,已經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


    所以……腦袋突然一片空白,他現在也是這個樣子嗎?中了愛情的毒,已經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


    但這怎麽可能……


    他瞪著鏡中雙目圓瞠的自己,呆若木雞。然後,他眨了眨眼,開始細想。


    他和她不過見了幾次麵,接觸的時間並不多,如果扣掉當初像個呆子般陪坐醉得不省人事的她那五小時,他和她有互動的相處時間也隻有今天這兩個多小時而已,他怎麽可能因此就墜入了情網?


    可是……他不由自主的皺緊眉頭。如果他不是動了情,為什麽要這樣大費周章的將她帶迴家來,還借著看護的名義硬逼她請假來照顧他。


    他的目的真的是要她照顧他嗎?


    情況恐怕正好相反。


    他是因為看她不懂得照顧自己,怕她會繼續虐待自己受傷的右腳,導致產生永難治愈的後遺症,才會想盡辦法將她拐迴家來看顧的。


    至於他為什麽要這樣多管閑事,答案似乎已經唿之欲出了。


    賀子極有些難以置信的坐在床鋪上,覺得不可思議。


    這事到底是從何時開始發生的?


    今天?上迴她摔車的時候?還是之前聯誼再相遇時?抑或者,在更早那五年前的第一次見麵?


    原來這就是他一直在等的緣分。


    原來就是她。


    有種想深唿吸的感覺浮上心頭,於是他深深吸了口氣,再一口。然後咧嘴傻笑。


    看樣子,一這迴終於輪到他了。


    他的春天終於來了。


    「扣扣。」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賀子極仍一個人自high的坐在床上傻笑個不停。直到突然聽見敲門聲,這才趕緊斂容恢複平日沉穩的模樣。


    「進來。」他轉頭朝房門的方向揚聲應道,知道是她,因為這屋裏就隻有他們兩個人。


    這間兩房一廳一衛的小公寓是他買的,因為公司的宿舍太爛,租房子又太麻煩了,所以他幹脆就在公司附近買下這間小公寓當棲身之所。


    當初他買的時候,單純隻是想自己有個地方住,也沒想太多。不過看樣子,現在他得重新物色其他較為寬敞的新房子了。


    房門被打開,站在門外的她隻朝門內跨進一步,在確定他看得見她之後便停了下來,麵無表情的朝他出聲問道:「現在我要做什麽?」


    「房間還滿意嗎?」他不答反問。


    「不滿意你要跟我交換嗎?」她麵無表情的說,語氣有點衝。


    「可以呀。要交換嗎?」他輕挑眉頭點頭道。


    她狠瞪他一眼,讓他差點笑出來。


    「那個房間的確比主臥房要小上一些,不過該有的東西應該都有,我哥或我弟偶爾出差到新竹,太晚不想開夜車迴台北時就會住我這兒,你有缺什麽再跟我說。還有。晚上如果會冷的話就開暖氣睡覺,房間裏那台冷氣是變頻冷暖氣機,遙控器就在門邊的牆壁上。」他告訴她。


    應非絮眉頭緊蹙的看著他,思緒因他這一席話變得有些紊亂。


    她實在搞不懂他究竟是怎麽一迴事,一會兒威脅她,一會兒又對她溫柔體貼,好像很為她著想似的。他到底是哪根神經有問題?


    「所以,我現在到底要做什麽?」她不為所動的再問他一次。


    「你先去洗澡吧。」他思索了一下,對她說。


    「啊?」她露出一臉錯愕的表情。


    「我家隻有一間浴室,所以得輪著洗,你先去洗。」他忍住笑,對她解釋道。


    「為什麽你不先去洗?」應非絮無法不問。孤男寡女,而且這裏又是他家、他的地盤,她難免心生懷疑,滿心戒備。


    「因為我現在手很痛,暫時沒辦法洗澡。」一頓,他挑眉問她:「或者,你要幫我洗?」


    她的臉瞬間漲紅,又氣又羞。


    「你……無恥!」她忍不住罵道。


    他輕挑俊眉。「看護替病患清潔身體是份內的事,你想到哪兒去了?」


    「我不是看護,我是受你威脅才不得不到這裏來照顧你的餐廳服務生。」她怒目而視的對他說。


    「所以我才要你先去洗,沒要求你幫我洗澡。」一頓,他看著她說:「隻是開個小玩笑,你何必氣成這樣?」


    應非絮握緊拳頭,真的真的很想尖叫。


    「放心吧,我不會去偷看的。」他忽然又開口說,「反正你前不凸後不翹的,也沒什麽看頭。」


    「啊!」她終於遏製不住的放聲尖叫了,把賀子極嚇了一大跳,也把她自己嚇了一跳,所以尖叫聲隻一秒便倏然停止。


    然後,也不知道是尷尬還是為自己的失控感到羞愧,她想也不想的轉身就跑,接著悲劇就發生了!


    「啊!」不同於幾秒前失控的尖叫,她這迴完全是痛叫出聲。


    由於急著想逃離現場,她完全忘了自己右腳踝的傷勢,狠狠地跨步踩踏地板,瞬間,那個痛,真的是讓她痛到噴淚了。


    她霎時蹲坐在地板上,緊緊壓住腳踝的痛處,幾乎同一時間便聽見他咆哮出聲。


    「你這個笨蛋!」


    在她還搞不清楚他是不是在罵她時,一道黑影已倏然出現在她身邊,將她整個人籠罩,然後下一秒鍾,黑影迅速蹲下身來,小心翼翼地碰觸她傷痛的那隻腳。


    「怎麽樣?很痛嗎?是不是又扭到了?要不要再去醫院讓醫生看看?」他一臉著急的問道,擔心之情溢於言表。


    近距離的看著他著急的模樣,應非絮不由自主的呆住了,連疼痛的感覺都被遺忘。


    他的神情是那麽真實,一點都不像在作戲,不管任何人看到他此刻的模樣都不會懷疑他臉上的擔心是惺惺作態。


    但是為什麽?他怎麽會對她流露出這般擔憂與心疼的表情呢?


    「你……」她開口,欲言又止。


    「怎麽?想說什麽?是不是真的又扭到了?如果真是這樣,我們得再去趟醫院才行。」他眉頭緊蹙,焦慮的說道。


    她目不轉睛的看著他,覺得他是真的、真的、真的在擔心她、關心她。


    這瞬間,她完全不知該做何反應了,隻覺得這個家夥、這個男人,他……他該不會……


    「怎麽不說話了?痛到說不出話嗎?這樣不行,我們得到醫院去才行。你站得起來嗎,」他說著伸手想將她從地板上扶起來。


    「我沒事。」她迅速地對他說。


    「你確定嗎?」他眉頭緊蹙,仍一臉擔憂的看著她。


    「我確定。」她目不轉睛的迴視著他。


    四目交接,賀子極突然意識到兩人間過近的距離,以及自己剛才的反應……好像有點太過度了。


    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他在沉默中不著痕跡的將目光從她臉上移開,然後輕諷的開口說:「你一向都是這麽笨手笨腳的嗎?一下子騎車跌倒、一下子把熱湯倒在客人身上、一下子又自找罪受的把自己受傷的腳踩痛到唉唉叫。」


    應非絮瞠眼瞪他,突然覺得自己方才一定是神經錯亂,才會以為他是真的在擔心她、關心她。她輕撇了下唇瓣,伸手扶著地板準備站起來。卻被他突如其來的驚叫聲嚇了一跳。


    「你要幹什麽?」他問她。


    「要站起來呀。」她莫名其妙的看著他迴答。


    他聞言緊皺了下眉頭,卻沒再說話,隻是伸手助她一臂之力,將她給拉站起來。他緊抿了下唇瓣,猶豫著要不要鬆手,「可以嗎?」


    「可以。」她試著讓受傷的右腳落地,不使力的站了一下,然後點頭告訴他。


    「確定?」他不放心的又問了一次。


    她定定的看著他,有種神經又開始錯亂了的感覺,總覺得他好像真的很緊張、很擔心她一樣……


    突然間,她很想測試一下自己的感覺是否正確。


    「其實還是覺得很痛,你……可不可以扶我迴房間?」她以帶著疼痛的表情,猶豫的開口問他。


    他二話不說,立刻將肩膀借給她。「來,搭著我的肩膀,盡量把右腳承受的重量放在我身上。這樣可以走嗎?小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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