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飛鶴道:“掌門師兄請講。”荀玉鶴便將李相如所言的過程大致複述了一遍。羅飛鶴聽完後沉默良久,站起身來,抱拳作了個團團揖,說道:“各位師兄、師弟,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眾人見他忽然行起禮來,都心存疑惑。紛紛說道:“自家兄弟,何必客氣,有什麽但講無妨!”


    羅飛鶴這才道:“我覺得相如句句屬實,並未有一字謊言。”荀玉鶴道:“羅師弟何以如此武斷?”羅飛鶴道:“掌門師兄,各位師兄弟,請試想一下,穀慕風摔入萬丈懸崖,想來必死無疑。既然青童和穀慕風皆已身亡,當然死無對證。那他具體是如何死的,除了相如一人之外,誰也不得而知。如果相如要撒謊的話,他可以編出無數個謊言,或者說根本不知穀慕風往何處去了,或者說穀慕風為尋青童失足摔下山崖,總之他是個很聰明的人,要編這些謊言,想來不是件難事。”


    眾人聽到這裏,都頻頻點頭。羅飛鶴又道:“相如是個至誠之人,他之所以不捏造謊言,是因為他有承擔,有正氣,是個敢作敢為的武當弟子。說到底,這也是我武當之幸,江湖之幸。”


    荀玉鶴麵呈喜色,說道:“羅師弟言之有理,各位以為羅師弟之言如何?”餘人均道:“相如行事為人素來被稱善道,我們也相信他所說屬實。”這時忽聽一人道:“即便我們都相信他所說的全是實話,可武當上下數百人,不一定人人都信了。”說話之人名為陳雲鶴,是玉秀道長的徒弟,陳雲鶴論年紀齡和資曆都比荀玉鶴還要深,還要老。他的性格頗有幾分像玉秀道長,耿直火爆,從不拐彎抹角,為此人送他一個外號“霹靂道長”,他此時發話,說的話不入耳但卻是事實。


    荀玉鶴點了點頭,說道:“陳師兄說得有理,這事處理得不妥,便會令武當蒙上處事不公的汙名,我武當享譽江湖數百年,為武林之圭臬和表率,每行一步都須得小心謹慎,否則一不小心便會招人口實,墜落威名。”想了一想,對李相如道:“相如,你雖然是我的徒兒,但我也不能偏私,如你所說,先委屈一下,先將你押下看管起來,待將青童和穀慕風屍首找到後,再作區處。”隨即問餘人道:“大家以為如何?”


    羅飛鶴等人道:“這樣最好,不過相如,清者自清,你也不必擔憂,到時自會給你個滿意的交待。”李相如躬身道:“弟子犯了門規,惶惑不安,理應受到懲處。”荀玉鶴對門外高聲叫道:“來人,將李相如押下去,好生看著,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能探望。”青沙和清石應聲從門外走進來,對李相如說道:“師兄請吧!”李相如對荀玉鶴眾人施禮道:“弟子告退。”跟著兩人出房去了。


    李相如走後,荀玉鶴道:“青童和穀慕風已然不幸。為今之計,便是要將倆人的屍體盡快找到,好生安葬,讓他們入土為安,怎麽說他們也是我武當弟子,總不能就此讓他們曝屍荒野吧!”眾人點頭稱善。


    張白鶴道:“聽相如所述,那座山應該便是大夫山。”他自幼便在武當長大,對武當周圍的一山一溝,一草一木,再熟悉不過,聽到李相如的描述,便知道那坐山名為大夫山。


    羅飛鶴道:“不錯,正是大夫山。不成想那大夫山山腹內居然別有天地,另有乾坤唉,我們在武當數十年,居然一無所察,也算是糊塗得很了。”


    荀玉鶴道:“今天天色已晚,明天一早,便出動所有在山上的弟子到大夫山下麵深穀中尋找。”接下來又做了一番安排,眾人這才散去。


    青雲和璿規知道李相如與穀慕風的糾葛後,深為他擔憂,到了關押李相如的靜室,想要見他一麵,不料看守的小道士說掌門有令,不準任何人探望,隻得作罷。


    第二天一大早,武當山集了所有人手,到大夫山的穀底搜尋青童和穀慕風的屍體。


    那大夫山穀底道路崎嶇,怪石嵯我,極為險峻難行,武當數十名弟子費盡心力,尋到傍晚,終於發現了一株大枝上掛著一具女屍,眾人忙合力將那屍體從樹上抱了下來,一看之下,但見那人已經摔得血肉模糊,麵目全非,但從衣飾身形,依稀可認出正是青童,再看她腹部隆起,顯然懷了孩子,她這一死,便是一屍兩命。


    璿規、青悠等女弟子見到青童死得如此之慘,不禁撫屍痛哭,其餘男弟子見狀也不禁潸然淚下。眾人又四處搜尋穀慕風屍首,但始終沒有發現,眼看天色快黑,隻得作罷。


    武當眾弟子將青童屍身運迴武當,荀玉鶴等人看罷,也是心酸不已,命人將青童好好安葬,並作壇為其超度。至於穀慕風死不足惜,便讓他曝屍深穀,喂豺狼虎豹也無人憐惜於他,至於他的家人尋來,實話實說,悠悠眾口,不怕他們不信。


    青悠平日裏與青童交好,情同姐妹,青童與穀慕風的私情除了李相如以外,她是唯一的知情人。現下看到青童死得如此慘烈,心中悲慟,當即找到荀玉鶴,跪在眾人麵前,將穀慕風和青童的事一一和盤托出,最後道:“我隻顧師兄妹之情,至始至終幫他們隱瞞著各位師尊,到以致害死青童不說,也觸犯了門規,願受處罰。不過相如師兄是無辜的,還請寬恕了他吧!”


    既然有青悠為李相如作證,荀玉鶴及武當眾人也確信了李相如無辜,穀慕風之死是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於是便命人將李相如放了,好好療傷治疾。


    自此,一場風波和浩劫總算平息,可武當損了兩名弟子,不得不說是一種打擊。李相如迴到房中,青雲早準備好傷藥為他洗擦傷口,上了武當的創傷藥後,再包紮停當,忙了一個多時辰,方才處理妥當。


    李相如養了一個多月的傷,這才全部複原。經此事件後,李相如成熟了許多,青童和穀慕風的死,使他重新思索人事和江湖,思索生與死,名與利,得與失,成與敗。


    武當發生了偌大的事,玉峰道長始終不知,因為荀玉鶴生怕影響到他,是以傳令不許任何人向他透露,免得他操心分神,傷了身子。


    轉眼數月過去,青童和穀慕風的事隨著時光流逝漸漸被人淡忘。逝者已矣,來者可追。幾個月來,李相如專一養傷,剛學會不久的太極劍法又變得荒疏了,幾天前,荀玉鶴專門對他的劍法作了考較,已有不滿之意,因此,李相如必須得抓緊時間將落下的課盡快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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