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如做夢都沒料到穀慕風會和青童攪在一起,一刹那間,突然覺得璿規很可憐,他默默喜歡的女人,而她的戀人竟背著她和另外一個女人在一起,他的心有種被針紮般的刺痛,他難過得幾乎窒息,為自己也為璿規。


    他腦袋裏嗡嗡作響,再也聽不清楚兩人的對話,他也不想再聽下去。他抽身離開了楓樹林,漫無目的走著,此刻,他不想理會兩人爭吵什麽,也不管會不會被他們發現。他快步走出了樹,接著,如風一般奔跑起來。奔跑了不知多少時候,天色漸漸發白,曙色已然來臨,他的頭腦才一點點清醒,發覺自己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武當山腳。


    擅自下山,這可是違反了武當門規的。他是個守規矩的人,本想折返武當,以他的輕功行速,趕迴武當早課是來得及的。可一想到穀慕風、璿規的糗事,心裏麵便非常難受。


    既來之,則安之。他索性不再想再理什麽門規戒條,隻想找一個沒人認識自己的地方,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地痛飲一番,大醉一場,以忘記煩惱和痛苦。


    武當山下有個集市,名為武當集,是武當有名的一個集鎮。


    會須樓。武當集上一個百年老字號。李相如走上了樓,揀了一張臨窗的桌子坐下。小二滿臉堆笑地走了過來:“客官,吃些什麽?”“十個饅頭,一壺酒。”李相如答道。


    小二微微有些失望:“就這些。”李相如道:“是的。”小二有點不甘心,推薦道:“客官,我們這裏的烤乳鴿、蘆花鱖魚、糯米烏雞是挺有名的,馳名遠近,要不要嚐嚐。”李相如心情煩亂,重複了一遍:“十個饅頭,一壺酒。”他雖然不是道士,他不食葷腥,可以飲酒的戒律卻是牢記於心的。


    小二欲待再說,李相如猛然一拍桌子:“十個饅頭,一壺酒。”他聲音高了八度,這一拍將桌子拍得山響,他從來未發過這麽大的火。小二嚇得閉住了嘴,轉身朝樓下走去,嘴裏低聲嘟囔道:“十個饅頭,一壺酒,值幾個錢,還這麽大聲。吃不起就別上我們‘會須樓’來。”


    不多時,小二將酒和饅頭拿上桌來,李相如將饅頭下著酒,不多時,便吃了四五個饅頭,一壺酒喝了大半。他平日裏極少飲酒,這時半壺酒下肚,加之酒入愁腸,頭腦便變得暈乎乎,臉上發熱。


    想起了璿規、想起了穀慕風、想起了青童、青悠間的齷齪事,他心中煩亂,提起酒壺仰頭喝了一口,原來不知不覺中一壺酒已經喝完,不由得又一拍桌子,大叫道:“拿酒來,拿酒來。”他再這麽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空酒壺酒杯跳了起來,也驚動了鄰桌的人。


    隻聽一人冷冷地說道:“這位小兄弟好大的脾氣,不過這酒樓是眾人聚集之所,不是你家的客廳,你這種大吵大鬧,難免有失體統!”那人是南方口音,說的話也是南方方言,聽起來聱牙佶屈,不大容易聽懂,奇怪的是李相如對那方言有一種熟識之感,竟然字字都聽懂了。


    他扭頭一看,隻見鄰坐的桌上坐著一個男人,濃眉大眼,相貌粗豪,皮膚黝黑,正一個人自斟自飲,方才的話正是他說的。李相如本是個摯誠之人,現下聞那人如此一說,不怒反警,尋思道:“是啊,我堂堂武當弟子,在山下肆意胡鬧,傳將出去,非但有辱武當聲譽,而且要受門規處罰,更何況自己如今還暫執派中之事,更要事事注意,處處小心。”當即站起身來,走到那漢子麵前,深作一揖,說道:“在下酒後失態,多虧兄台提點,在下謝過。”


    那漢子見李相如聞過則改,臉上微顯詫異,愣了一愣,隨即哈哈笑道:“小兄弟從善如流,胸襟開闊,實在難得。看你愁眉緊鎖,莫非有何心事,如不嫌棄,不妨與在下共坐一桌,同飲幾杯如何?”


    李相如見他長相雖然粗豪,但說話卻文縐縐的,心中也有兩分好感,當下說道:“我看兄台是豪爽之人,我就不客氣了。”那漢子笑道:“好,我正喜歡你這樣的脾性。”對店小二道:“小二,再拿一副杯碗來,拿一壺酒來。”小二應了一聲,不一會將杯箸拿了來。


    那漢子將兩人杯中酒斟酒,端起酒杯對李相如說道:“你我初次見麵,將這杯幹了。”說罷仰頭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李相如見如豪爽過人,不甘示弱,說了聲:“好。”也將杯中酒端起一口喝幹。


    那漢子看了看李相如,然後微微一笑,又倒將酒杯斟滿,端起來一口幹了。李相如毫不猶豫也端起喝了,兩人連幹三杯,那漢子麵不改色,李相如卻晃晃悠悠,快要站立不住。


    那漢子問道:“兄弟你還行嗎,能不能再喝?”李相如被酒一激,豪氣上衝,一拍胸脯,說道:“隻要兄台高興,我奉陪到底!”


    那漢子見他年紀雖輕,卻頗有幾分英雄氣慨,哈哈笑道:“小兄弟絕非等閑之人,敢問尊姓大名?”李相如道:“兄台謬獎,在下姓李,名相如。”那漢子道:“李相如,好名字。”李相如道:“兄台台甫,能否見告。”那漢子道:“在下趙鶴尊。雲南人。”李相如道:“雲南很遠啊,吳大哥千裏迢迢到此貴幹?”


    趙鶴尊道:“這裏人多眼雜,有些話不方便說,不如我倆找個清靜的地方細細暢聊一番?”李相如道:“我正有此意。”趙鶴尊丟了幾塊碎銀在桌上權作兩人的飯資,攜了李相如的手,一同下了樓。


    兩了出了店,往鎮外同行。李相如雖然喝了幾杯酒下肚,暈乎乎的,但腦子裏去清楚明白。在集鎮上時,人來人往,他在人群中穿行,身形雖然不穩,但腳下絕沒有飄浮的形跡,趙鶴尊見他醉眼迷離,醉態畢現,可一路走來,從不曾撞到絆倒過一人,便知他身懷武功,且內力很深,不由得暗暗驚奇。


    他有意試探他的功夫,提了一口氣,腳步加快,身不點地,開始時將李相如拉下了一大段,李相如並不知趙鶴尊試他的輕功,隻加緊快追,雖然身形踉蹌不穩,但片刻之間便追上與他並肩而行。趙鶴尊心中越奇,當下又加了幾分內力,風馳電掣地奔了起來,猶似禦風而行,李相如大叫道:“趙大哥,你幹嘛走得這麽快,等等我。”口中說著,酒氣上湧,《無為心法》的內力自然湧了上來,如風似霧地追了上去,不多時又與趙鶴尊並駕齊驅了,兩人肩並肩向鎮外掠去。接下來,趙鶴尊數番想將他甩下,卻再也甩他不下。


    趙鶴尊哈哈大笑,說道:“兄弟,好輕功,好內力。如此年輕便如此了得,真是少見。”李相如被風一吹,加之奔跑出了一身的汗,酒便漸漸地醒了,聞言笑道:“原來趙大哥在試我的武功,你的武功也高明得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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