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峰中毒不深,經李相如不遺餘力地每天驅毒,二十一天後,毒竟漸漸清除得差不多了。由於玉峰的轉危為安,查找下毒之人的事情便慢慢淡化,至於下毒之人是誰,如何擒獲,如何處置,但無論派中人如何詢問,李相如等均秘而不宣,還好玉峰無恙,這椿事便被人漸漸遺忘。


    李相如以自身內力救了玉峰,得到了派中上下人等的敬重。玉峰感念他的相救之情,於是便有空便將數十年來的武學領悟傾囊相授,李相如的太極拳法進境神速,對太極拳的精妙之處悟得更深更透。


    《南華心經.童子篇》即《無為心法入門篇》上的內功已經隨著年齡的增長漸漸不再適用,既然是童子篇顧名思義隻適宜孩童習練,隻是內功入門的基礎,雖然他已經爛熟於胸,但內功要更上一層樓便變得艱難和緩慢,玉峰傳他的太極心法隻能靠他的悟性和勤奮。李相如深知天道酬勤之理,因而不敢稍有稍怠,整日裏除了處理好派中事物外,大部分時間都在勤苦練功,對追查在玉峰茶中下毒的事便未怎麽放在心上,他自以為璿規和穀慕風早已經訂情,便竭力克製不去想她,逐漸對璿規的思念便淡了。


    倒是那晚在楓樹林中青悠和青童的舉動令一直在他腦海中閃現,令他心中困惑,一想起來便臉上發燒。他曾在古書上看到過男人之間有“斷袖之癖、龍陽之癖”的說法,萬萬想不到女人之間也會產生這種感情,似乎還異常熾熱,賽過男女之情。(注:“斷袖之癖”出自於西漢。建平二年,有一天,漢哀帝下朝迴宮,看到殿前站著一個人,名董賢。是禦史董恭的兒子,在漢哀帝劉欣還是太子時曾當過太子舍人。哀帝發現,幾年不見,董賢越長越俊俏了,他命他隨身侍從。從此對他日益寵愛,同車而乘,同榻而眠。董賢不僅長得像美女,言談舉止也十足地像女人,“性柔和”、“善為媚”。哀帝對董賢愛得甚深。一次午睡,董賢枕著哀帝的袖子睡著了。哀帝想起身,卻又不忍驚醒董賢,隨手拔劍割斷了衣袖。後人將同性戀稱為“斷袖之癖”,便是源出於此。)


    李相如素日裏卻發現青悠、青童在一起時時候不多,即便有,也和其他人沒什麽兩樣,青悠仍然是端莊自持,說話很少,而青童仍是活潑可人,絲毫看不出兩人有任何私情牽絆的跡象。


    兩人每每遇到李相如,都一如往常,謙和有禮,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安和羞澀,李相如心想:“原來那晚她們根體沒有發現我!”一顆懸著的心才落了下來。又想:“那晚青童也許真的是與青悠相會順道去祭奠師叔公。再說,她年紀輕輕,如何會有‘子虛烏有散’這種稀世毒藥,更為重要的是,師叔公平日裏待人甚好,想來也未曾與派對中任何人有仇怨,青童作為作為派中年輕一輩的弟子,師叔公還曾指點過她武功,她沒現由要毒害師叔公,她一定不是下毒之人,看來我們是誤會她了。”


    他自疑自解,竭力想說服自己,便隱隱覺得不對,至於不對之處在哪裏,又難以索解。為了解開心中疑團,他便注意細細觀察青童,卻看不出有何可疑之處。他又在晚上試著去了幾次楓樹林,卻再也沒有遇上過當晚青悠和青童的情景。


    自從玉峰茶中被人下毒後,青溪青流對玉峰的飲食查看得更加嚴密了,每次都要親口嚐過這才奉給玉峰,每次李相如和玉峰探討起誰是下毒兇手的問題,玉峰便道:“算了,算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隻要他知錯能改,從此不犯,便不要追究。再說,你幫我驅了毒,我沒有死,難道這不是大幸嗎,又何必為此事耿耿於懷呢?”李相如為玉峰的寬容和大度折服,從言語中感覺出玉峰好像知道誰是兇手,但又不便問出口來。


    李相如始終心有不甘,這晚過了二更在床上翻來覆去不能入眠,穿衣下了床,推開窗,抬頭看到了天空懸掛著的冰輪,又大又圓,照得大地一片光潔,突然想起今晚正是月中十五。


    他心念微動,出了房門,越出圍牆,便往楓樹林而來,不過一頓飯的時間,便到了楓樹樹林外。他舉目向林中望去,林中空無一人,有微風吹動,林梢發出了輕微的響動,夜很清涼,很寂靜,月光很溫柔,李相如心境卻有幾分淒涼。


    他緩緩走進樹林,隱隱聽見樹林東側溪流在靜寂中發出的嘩嘩的響聲,如同一個獨守空閨的女郎因思念心上人發出的曼吟低唱。他循聲往溪流走去,想藉溪流的聲響衝去內心的寂寞與荒涼。


    快接近溪畔時,他忽然聽到人說話的聲音,他戛然止住腳步。他生怕被說話之人發現,瞥眼前前麵有一叢低矮的灌木,便輕手躡腳地藏身於灌叢之後,耳聞說話的是一個女人,聲音從溪畔兩株並排的大楓樹後麵傳來,隻聽她說道:“得趕緊想法子,再拖便來不及了。”對方沉默不語。聲音和溪流的聲音間或唱和,李相如一時沒有分辯出是誰。


    那女人又道:“你不說話,不說話是什麽意思,莫非想撒手不管。”對方仍是沉默不語。那女人提高了聲音:“你倒是說話呀!”語音中帶著哭腔,惶急加上幾分憤怒。


    李相如心中一震:“這是青童。她果真有問題,不過她在和誰說話,難道又是青悠,她們在爭執什麽?”


    這時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說道:“想辦法,你讓我想什麽辦法,我有什麽法子,當初我叫你打了,你不聽,事到如今,卻來怪我。”那人故意壓低了嗓音,李相如聽著熟悉,但也難以確定。


    那男人一說話,李相如不由得大吃一驚:“青童這小道姑,一會兒和女的親熱,一會兒又和男的約會,她到底是個什麽人?”


    當下凝神細聽下去,又聽青童道:“哼,你分明是不想負責,要不然也不會到今天這個地步,都怪你,都怪你!”


    那男人道:“怪我,當初我和你說不再見麵,你非逼我每月月圓之夜幽會,這不,現在鬧出事了吧?”


    青童道:“反正我不會照你說的打了他,我沒有你這麽冷血。”


    那男人道:“冷血,如果不那樣做,你我會有什麽樣的下場,你想過沒有?”他最後一句,音量提高,李相如聽得清清楚楚,心中一驚當真是非同小可,因為說話的男人正是穀慕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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