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李老漢等的雞肉、雞湯都沒上桌,倒是李青暖跟二房幾個小的早早就吃了頓好的。偏偏他還不知道該咋開口,估摸著老大家不會是想吃獨食吧,所以就問了一句。


    誰知道林月娘一臉茫然,緊接著恍然說道,她擔心公公跟婆婆看見那物件難受,就跟二房和李巧鳳一起吃了。但那狗肉剛讓老二處理了,趕明兒就能燉上吃了。吃了飯,林月娘還專門問李老漢,趕明燉好的狗肉他要不要吃,直讓李老漢憋了一肚子氣。


    一個是因為林月娘的病好了,再者是王氏覺得自己受了她的磋磨想要報複,加上老二家媳婦不是個好相與的,所以還沒等王氏臉上消腫,她就蹦跳著指派起了林月娘幹活。


    這不就兩天的工夫,她是可著勁兒地折騰林月娘。洗衣、做飯、喂豬、喂雞兒,還帶著讓她刷泔水桶跟尿桶。看著一股子尿騷味還有汙穢物的尿桶,王氏嘖嘖地咂了砸嘴,為了讓汙垢難衝洗下來,她可是忍了好幾天沒刷洗了,這次還看不到林月娘惡心的表情嗎。


    想到她給洗衣服,沒洗乾淨不要緊,居然弄了許多水蟲子在衣服裏。喂豬時候,竟然把家裏剛磨的苞米粉拌成了豬食。還有喂雞,不僅把雞兒放出了窩跑出了院子,還糟蹋了二嬸子家的菜園子,讓自己是又賠罪又賠物件的,別提多窩火了。


    既然不能喂豬、喂雞,那就刷洗尿桶跟泔水桶吧,這迴兒倒要瞧瞧她還能玩出個什麽花樣來。


    林月娘瞧著王氏那個得意勁兒,再看錢氏捂著鼻子一副惡心的模樣,不由冷笑。倒是李巧鳳貌似同情地來勸了兩句,不過說實在了,那幾句話就是讓她忍一忍,可不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拿了個小板凳坐在院裏的井邊上,林月娘捏著鼻子用手裏高粱杆弄的刷子翻了兩下全是汙垢、糙油泥的泔水桶跟尿桶啥的。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就等王氏搬了椅子嗑著瓜子兒監工的時候,手下一鬆,眼睜睜地看著還帶著某種排泄物的尿桶掉進了井裏。接著一陣劈裏啪啦的,一盆子髒水還有黑不溜秋不知多少年積累的油漬泥的泔水桶接二連三地掉進了井裏。


    得了,這次不用林月娘開口,王氏就開腔噴些汙言穢語了,「你個死娘們,這是要糟踐誰啊!讓你刷個泔水桶、尿桶你就這個樣,以後老娘躺倒炕上動不了了,讓你端個屎尿你還不得騎到老娘頭上。髒眼的玩意兒,活著也是禍害,聽說你們村就有寡婦做那爬牆的勾當,誰知道你是不是個好的。」


    這罵起來可真是葷素不忌,要是原裝本土的小娘子,指不定就被她罵得羞臊了。不過林月娘跟人撕逼也不是虛的,打王氏悶棍是在人前,人後自然是怎麽舒坦怎麽來了,「別說您躺倒炕上了,就現在您確定自己的脖子不會被我坐折了,骨頭嘎嘣的一聲,有可能腦袋就掉下來了嗎。當然您肉多,估計不會直接掉下來,會掛在身上左右晃蕩。」


    林月娘是聲音幽幽,湊近王氏,「我聽說公公以前是有元配媳婦的,隻是後來婆婆您看上了李家的家底兒死活嫁過來當小的。當初那元配媳婦咋會去三岔溝的廟裏求孩子,婆婆您知道為啥不?公公現在也算是壯年,要是再找一個年輕的,憑著家裏的家底兒也不是啥難事兒吧,您說是不是呢。


    哦,忘了說了,兒媳可真是希望您年年能抓奸,抓奸能抓雙呢,祝您在公公的衣服上尋摸見幾根婦人的頭發,再不成就是有點插花、擦粉的香氣兒也好啊。


    至於小叔,有弟妹在,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護著您,小姑子這些年可也跟您不貼心啊,不然她私下裏跟公公說請媒人的事兒,您咋還被蒙在鼓裏呢。至於相公,三天五天不照麵的,迴來一趟也不知道是為了您手裏的錢還是為了他那相好的。」


    原本還破口大罵的王氏,腦子裏先是驚悚地出現自己脖子被坐斷可還睜著眼罵人的模樣,還沒等她迴過神來,又想到自己被李老漢拋棄,兒子、兒媳沒一個照顧自己的淒慘模樣,當下伸手推了一把林月娘。


    她隨手拎起小板凳就紅著眼朝林月娘砸過去,不得不說林月娘的話的確是她最怕的,這也是為啥她對大兒子百依百順地偏心了,就是因為老二是個娶了媳婦忘了娘的,而閨女性子又是個不討喜的。


    李老漢可是快氣瘋了,今兒李裏正來家裏喝酒,哪曾想一進門就看到這麽一出事兒,弄得自己丟了臉麵不說,李裏正也是黑著臉甩了袖子就走,任誰遇到這事兒都會想,這一家子是不歡迎自己啊。二話沒說,李老漢拉扯著自個兒婆娘就磕磕絆絆地進了屋,隻留一句老大家媳婦趕緊去做飯去。


    林月娘長出了口氣,這個便宜公公真確定要自己做飯嗎,看了一眼剛剛被汙了的井口,她冷笑連連。


    往灶膛裏塞了一把柴火,林月娘哼著小曲用燒火棍燒了一個苞米粉跟白麵粉摻合著蒸的乾糧。剛吃了兩嘴,就見錢氏踩著小碎步裝模作樣地進來了,林月娘知道,這是婆婆派來看看自己有沒有偷吃的。


    錢氏沒想到大嫂這麽大剌剌地偷吃,哼唧了半天,冷哼一聲扭身走了。林月娘透過開著的灶房門瞧著,錢氏果然沒迴自己院兒裏。嗤笑一聲,去吧,趕緊去告狀,一會兒可有你們受的呢。


    別說她沒良心、沒愛心,當初燉了雞跟狗肉,她念著二房的兒子去送了不少,可肉還沒消化完,就聽二房家兒子在外麵學嘴罵她這個當嬸子的是敗家媳婦喪門星,還帶了孩子衝她吐口水,這是打根上給教壞了啊。


    舀了一瓢水倒進鍋裏,也不知林月娘想到了啥,起身去外頭撿了一根髒乎乎的棍子攪了攪苞米粥。


    做好了飯,二房大小跟李巧鳳就都進了正屋,隻留林月娘把乾糧拾進籃子裏,又盛好飯、弄好小菜一一給他們端過去。


    「老大家的,那會兒你是不是在灶上偷吃了?你弟妹可是看見了的,要是不餓了,你就先去歇會,碗筷一會兒再拾掇。」王氏心裏憋了氣,又覺得這個媳婦越來越邪門了,所以也不敢甩臉子折騰了,隻能這麽不疼不癢地說兩句不好聽的。


    要是放在往日裏,遇上兒媳婦偷吃的事兒,王氏就算不上去撓花了她的臉,也得不陰不陽、不三不四地咒罵幾句,不過今兒她的確是被嚇到了。


    林月娘也配合,老老實實地答應了,心裏卻樂翻了天。估摸著正房那邊吃得差不多了,林月娘忍住笑,顛顛地出了門往正屋過去。


    進了屋卻看見大家都黑著臉,神色不善地瞅著她,「你個敗家玩意兒,這飯是咋做的,啥味兒啊。」


    就連錢氏也氣惱得跺了跺腳,今兒的飯又鹹又苦,味道怪不說,為了不被公公罵,她還忍著喝完了一整碗粥。這會兒胃裏還翻騰著呢,莫不是糊了鍋。


    林月娘心裏的小人插腰仰天大笑,之前給你們每人一整碗粥,可不就是為了讓你們吃得飽飽的,一會吐的時候場麵也好壯觀一些。


    「公公、婆婆,你們暫且忍幾天,之前我在井邊上刷泔水桶跟尿桶,可婆婆也不知是為啥推了我一把,好在我反應快沒掉下去,但那帶著髒東西的泔水桶、尿桶都掉進井裏了。要是今兒的飯味不對,我估摸著就是因為那水了。」林月娘憋著壞笑,厚著臉皮把事兒賴在王氏身上,「那泔水桶跟尿桶,我瞧著還有屎尿呢,估計你們吃的就是那個味道……」


    還沒等她詳細敘述一下,耳邊就傳來一陣陣嘔吐聲,就連一向拿捏長輩身分的李老漢也忍不住菜了臉,深吐幾口氣,最後……不出林月娘的預料,光榮地吐了。


    因為是飯點上,幾個人圍著桌子坐得很近,所以不管往左還是往右,彼此之間都濺上了不知是誰吐的汙穢物。


    李老漢的麵色最差,他有心罰一下大兒媳婦吧,可看著一臉無辜的兒媳婦說她是被王氏這婆娘推了一把,心裏的火氣就跐溜一下子沒了。他婆娘他清楚,嘴上手上都沒個準當,保不準是真動了手,那迴自己不是還看見她搬著凳子砸人呢嗎,這可是要命的事兒啊。


    有心罵兩句吧,還沒說兩句話,就被這大兒媳拐著彎地罵迴來,偏偏他還不能戳破,因為大兒媳正呆愣著,不知道自己為啥生氣,這一拳打在棉花上,還被棉花裏的針紮了的感覺可是不好受的。折騰吧,有招拆招,至於外人怎麽想……還真是得謝謝王氏這個拔尖的婆婆了。


    好不容易安生下來了,李老漢家幾個人吐得臉色都青了,三四天內聞見飯香味就惡心,就算是請了大夫拿了不少開胃的烏梅粉都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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