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注定有些人是睡不著的。第二天,上班時間剛過不久,胡一江的車開進了市公安局大院。


    五分鍾後,胡一江推門走進了自己辦公室,身後跟著他的秘書。


    秘書上前幫著他脫下外套,掛到了旁邊的掛衣架上。胡一江轉身坐進了一旁的真皮沙發裏,往後一靠,抬手揉著有些漲鼓鼓的太陽穴。


    昨天晚上的酒真的是太烈了。


    秘書掛好衣服,又走到另一邊的茶水櫃上,將幾分鍾已經泡好的茶端了過來。


    “那個韓峰怎麽樣了?鬆口了嗎?”胡一江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問道。


    秘書放下茶杯,躬身迴答:“還沒,這家夥從昨天開始,就一句話都不說了。”


    胡一江皺起了眉頭,不滿地抱怨道:“這洪寶成怎麽搞得?兩天了,這事情都還沒辦好!你去把他叫來!”


    “紅隊長還沒來!”秘書卻說道。


    胡一江詫異地看了秘書一眼:“還沒來?怎麽迴事?”


    秘書迴答:“半個小時前,洪隊長的妻子打過電話來說,洪隊長昨天晚上喝得太多,半夜進醫院了,今早才剛從醫院出來,現在在家休養。”


    胡一江一聽,更加不滿,怒哼了一聲,道:“這洪寶成真是越來越不像樣了!”


    秘書忽然看了一眼胡一江,欲言又止。


    胡一江注意到後,臉色微微一沉,問:“怎麽了?這洪寶成又惹什麽禍了?”


    秘書遲疑了一下後,低聲道:“今天早上我來的時候,聽到局裏的人在說,洪隊長昨天把他們組裏那個去年新調進來的小朱叫去陪酒了。今天小朱也沒來。”


    胡一江一聽,不由得勃然大怒,怒罵道:“混賬!往日裏他叫外麵的女的陪酒也就算了,怎麽現在還把手伸到局裏來了!你現在就給洪寶成打電話,我跟他說!”


    秘書趕緊掏出手機,撥通了洪寶成的電話,接通後,遞給了胡一江。


    胡一江剛要發火,卻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了女人的聲音,一愣之後,眉頭皺得更緊了:“嫂子啊,老洪呢?我是胡一江,我有急事找他,你能讓他聽個電話嗎?”


    ……


    “這樣啊,行吧,那你讓他好好休息,這兩天不用急著來上班,等身體養好了再說。”


    ……


    “好!行!那就這樣啊!”


    胡一江說完,掛了電話後,猛地甩手將手機扔了出去,摔在了茶幾上。啪地一聲重響,將秘書嚇得渾身都顫了一下。


    “混賬東西!”胡一江又罵了一聲後,靠在沙發裏,喘著粗氣。好半響,才終於平靜下來。安靜了一會後,他抬頭問秘書:“看守所那邊聯係好了嗎?”


    秘書點頭。


    胡一江見後,沉吟了一下,道:“既然那個韓峰嘴這麽硬不肯鬆口,那就照程序走。你通知下去,讓他們把人送去看守所吧。”


    秘書聽後,猶豫了一下,問:“那於部長那邊,要不要通知一聲?”


    胡一江想了一下,道:“於部長那邊不用你管。”


    秘書點頭應下。準備要走的時候,胡一江忽又叫住他,吩咐道:“韓峰去看守所這件事,先不要傳出去。”


    秘書再次點頭。


    “行了,你出去吧。”胡一江擺擺手。


    秘書剛出去,那個被胡一江扔在茶幾上的手機就響了。胡一江拿過來一看,眉頭微微皺了皺,然後接了起來。


    “譚總啊,這麽早就起了啊!”


    電話那頭,譚耀威還在床上,肥膩的身子靠在床頭,裸露在外。他旁邊,還躺著一個女人,褐色的長發,散亂在枕頭上,精致的五官上,殘妝仍在。


    譚耀威聽著電話裏的聲音,轉頭看了一眼仍在熟睡的女人,然後一把掀開杯子,就這麽不著寸縷地走去了衛生間,鎖上了門。


    ……


    ……


    鍾允他們收到韓峰已經被轉押去了看守所的消息時,已經是中午了。


    這還是胡林早上去市局要求麵見韓峰被拒後,通過關係多方打聽才打聽到的消息。


    此刻,五人圍坐在一張圓桌旁,一個個愁眉苦臉。


    胡林看向鍾允:“那個叫陸墨的昨天晚上還是沒聯係你們嗎?”


    鍾允搖頭:“我早上問過他家裏人了,他昨天晚上根本沒聯係家裏。”


    這時,坐在鍾允旁邊的陸卿兒接過話:“這樣下去不行,我們必須得另外想辦法。現在,韓峰已經被轉去看守所了,那麽接下去應該就是走公訴程序了。市局那邊不可能找到確鑿的證據證明韓峰是故意殺人,那麽他們這麽做,就是擺明了想要生米煮成熟飯,以最快的速度敲定此案。也就是說,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一旦要是法院判了,那就算我們不服判刑結果,再上訴,這裏麵的時間差,最少也需要一到兩年時間,這麽長的時間,足夠改變很多事情了。即便到時候再上訴,我們贏了,對於韓峰和韓峰大廈來說,也已經是為時已晚了。所以,我們必須在法院判決之前,把韓峰救出來,而且必須是清清白白地救出來!”


    胡林聽完,卻緊皺眉頭:“想清清白白救出來的可能性可以說幾乎沒有。醉駕撞死人這件事已經是不可更改的了。現在我們還能爭取的是盡量不讓他們將故意殺人的名頭按到韓總頭上。”


    陸卿兒聽完,皺緊眉頭,有些不悅地說道:“胡律師,按照我們對韓峰的了解,韓峰是不可能會醉酒駕車的。而且,他吃飯的地方,是在豐興區,他要迴來,再怎麽走錯路,也不可能會繞到新區去。更何況,還那麽湊巧在新區撞死了那個渣土車司機。你想想看,如果說這個事情真是韓峰設計好的,他在喝了那麽多酒的情況下,還能完成對時機把握要求非常高的謀殺嗎?這完全不可能!所以,我認為車禍這個事情本身就有問題的,韓峰有很大可能就是被人冤枉的!”


    胡林歎了口氣,道:“你說的這些,我都認同。但問題是,現在我們手上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這件事,包括韓總他自己。他到現在為止都想不起來當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而,交警那邊卻有證人自稱當時目睹了車禍的過程,確定就是韓總開車撞死的死者。那麽,我們又能有什麽辦法?”


    “那你的意思是,我們就隻能這麽聽天由命了?”陸卿兒看著胡林,憤怒而譏諷。


    胡林苦笑搖頭:“自然不是,隻不過,我們現在隻能退而求其次。車禍的事情,是不用再去做什麽掙紮了,但故意殺人這件事,市局那邊是不可能找到什麽證據來證明韓總是故意殺人的,這是他們最大的漏洞。隻要我們抓準這一點,那麽我們還是有很大機會能把這件事的性質定在醉駕造成嚴重交通事故的範圍內,那麽即便韓總和韓峰大廈的名譽等各方麵有所損失,也是還在可控範圍內!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熬兩年,等這件事的影響過去,以韓總的能力,還怕沒有重新起來的機會嗎?”


    “可是……”陸卿兒還是不讚成胡林這種認命的做法,想要反駁,但剛一開口,就被徐音打斷了。


    徐音聲音不大,卻很果斷:“行了,這件事就聽胡律師的吧!”說著,她看了陸卿兒一眼後,又迅速看向了胡律師,努力擠出一絲微笑,道:“胡律師,接下去該怎麽做,您隻管說,我們都聽您的,一定極力配合您!”


    陸卿兒看看徐音,再看看胡林,突然起身,大步走開了。


    徐音苦笑了一下,又對胡律師說道:“她也是關心則亂,胡律師不要介意。”


    胡林搖頭:“我理解。其實,我們都很擔心韓總。但這件事,目前所有的證據,都對韓總很不利。再加上,這件事背後還有人別有用心。所以,我們能操作的餘地真的不大。現在韓總的身體也不是很好,公司這邊又麻煩不斷,我們真的不能再冒更大的風險了。否則的話,不等韓總出來,公司可能就先撐不住了。韓峰大廈是韓總一手建設起來的,我想韓總肯定也不會希望,到時候他一出來就發現韓峰大廈已經易於他人之手了吧!”


    徐音點頭:“胡律師,一切都聽您的。有什麽需要我們配合的地方,您盡管開口。”


    胡林點了點頭。


    接著,徐音猶豫了一下,問道:“胡律師,既然我們現在沒辦法去看韓峰,那能不能托人送點東西過去。你也知道,他身體還未痊愈,又在公安局被審訊了這麽幾天,現在又去了看守所,我擔心他身體撐不住!”


    胡林想了一下,道:“我去想想辦法。晚點再聯係你。”


    “辛苦你了,胡律師。”徐音感激說道。


    胡林笑了一下,道:“這是我應該做的。而且,韓總一直都是一個很好的老板。”


    兩人又說了幾句後,胡林起身先離開了。


    他一走,一直沒怎麽說過話的白素也離開了。


    房間裏就剩了徐音和鍾允兩人。


    鍾允看向徐音,欲言又止。


    徐音也看向了鍾允,看到了她臉上那猶豫的神色,遲疑了一下後,開口問道:“怎麽了?”


    鍾允遲疑了片刻,道:“他很愛你,一直很愛你。”


    徐音愣了愣,看著鍾允的目光裏,瞬間略過了許多情緒,更多的是複雜。片刻後,所有的情緒都化作了一句話:“我知道。”


    鍾允看著她,徐音迴答的這三個字,說得是這麽的坦然和理所當然。她是真的很羨慕,甚至,可以說是嫉妒。


    她忍不住想,如果是她早遇見他,那麽他會不會也像愛眼前這個女子一樣愛她,那麽她的人生會不會就不一樣?


    可惜,這個世界,從來都沒有如果。


    生命,沒辦法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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