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筷子和湯匙塞進媽媽手裏,柳渝清一邊聽著媽媽低喃著不想這麽浪費錢,一邊低下頭將自己的淚眼藏進不斷上升的湯麵熱氣中。


    她真的好不孝。


    竟然讓媽媽連吃一碗湯麵都要擔心半天。


    一個星期之後就要付的二十萬賠償金還不知該去哪兒攢出來呢,她竟然在這裏打腫臉充胖子……柳渝清抽了張麵紙偷偷地擦拭掉眼角不小心滑出來的淚痕,幸好媽媽低著頭吃麵,並沒有看到她在哭。


    「渝清啊……」


    「嗯?」


    「媽媽真的覺得好對不起你。」柳母突然放下筷子,卻沒敢抬起頭望向女兒的臉。


    「是我沒有教好阿弟,讓他學壞了……」


    「媽……」柳渝清無奈地喚著。


    這件事豈能責怪媽媽呢?


    要是阿弟聽得進媽媽那些勸導的話,就不會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不顧及他們的擔憂盡挑壞事來做了。


    因為不住在一起,她連阿弟是在什麽時候、什麽樣的狀況下變壞的都不太清楚,等到發現阿弟變了個人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這是她做姊姊的失格。


    但就算她發現了,又能如何呢?


    平常忙著課業和打工的生活已經夠讓她疲憊了,一個月迴家一次的她就算有心想要念阿弟幾句,晚餐桌上可能連阿弟的身影都瞧不見,隻能麵對媽媽那總是自責的表情。


    她也會覺得累,也會覺得自己為什麽要這麽辛苦地賺錢養家,她也想要過快樂一點、什麽負擔都沒有的生活啊,但是隻要一想到媽媽那總是自責的表情,她就狠不下心來。


    從小到大,因為媽媽不良於行的肢體殘障,使得他們三個小孩不知受過多少的嘲笑,兩個弟弟更是為了被嘲笑的事情與同學、朋友大打出手,每次受傷迴家,媽媽總是盡其所能地安慰他們、疼愛他們,就連說一句重話都舍不得。


    因為媽媽一直覺得對他們很愧疚,覺得跟著這樣殘缺的自己出生到這個世界上來是委屈了他們。


    「對不起啊,渝清,是媽沒本事讓你們過幸福的日子……」


    「媽,你不要再說這種話了。」柳渝清吸著鼻子,拚命忍住眼淚。


    「是阿弟的錯,媽,你不要一直跟我說對不起好不好?」


    「是我的錯,是我管不動阿弟,是我讓他變得這麽壞……」柳母邊哭邊激動地敲打著自己的腿。


    「渝清,那二十萬你要怎麽湊出來?」與其看到阿弟被關進監獄裏,她寧願不要活了。


    「我看我去死好了,死了之後有保險金可以領,這樣阿弟就不用坐牢了……」


    「媽!你怎麽可以說這樣的話?」


    「我不能讓我的孩子被關進監獄裏去啊……」


    「媽,我不是說了嗎?我一定會想辦法湊到那二十萬的,你不要說這種話來嚇我好不好?」


    「你有存款嗎?」柳母充滿希望地問道,不過隻隔了一會兒,她又沮喪地搖了搖頭。


    「怎麽可能會有呢?你每個月都把打工辛苦賺來的錢寄迴家裏,怎麽可能有辦法存下錢呢?」


    「媽,我會想辦法的。」柳渝清將筷子塞迴媽媽手裏。


    「快點吃吧!別擔心了,我既然已經答應對方,就一定會做到,我不會讓阿弟被關進監獄裏去的。」


    「渝清……」柳母抬起頭淚眼模糊地望著女兒。


    「嗯?」


    「你要怎麽湊到那筆錢?你千萬不能……」柳母欲言又止地望著她,終究還是忍不住擔憂:「千萬不能做什麽傻事啊!」


    雖然柳渝清還沒想好到底該怎麽辦,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先安撫媽媽的情緒。


    「媽,我去向朋友們借借看,一定有辦法籌到這筆錢的。」


    「是嗎?那就好、那就好……」


    看見媽媽終於露出安心的表情,柳渝清在心底偷偷歎著氣。


    為了錢的事情去麻煩朋友,是她最不想做的事情啊。


    包了一碗湯麵迴去給小弟,柳渝清偷偷數了一下錢包裏的百元鈔,扣除早上去警局時替阿弟買的那份早餐,麵店的賬單以及晚點迴去學校的車資,她的身上就剩不到兩百塊了。


    迴去之後,就算她二十四小時拚了命地去接單跑腿,一個星期之內也賺不到那筆二十萬的賠償金。


    這下子該怎麽辦才好?


    真的要再厚著臉皮去向朋友借錢嗎?


    話說她根本就拉不下臉去做這種事,唯一能說心事的朋友就隻有盈玉,但盈玉的狀況比她好不了多少,應該是沒有辦法幫助她的,最後的最後,一定又會像上次那樣,逼得盈玉要去向楊大少開口借錢。


    不想讓盈玉再無端地欠楊大少人情,當然,她自己也不想再繼續這樣麻煩他們兩人了,正煩惱地想著二十萬的賠償金到底該怎麽籌措才好的時候,柳渝清忽然想起了前不久那個找上門來,說要她當貓咪的怪怪男人的提議。


    他說會付她錢,不管多少都可以。


    二十萬是獅子大開口的價格,不知道那個男人到底願意付給她多高的時薪,但在沒有其它辦法的情況之下,她也隻能先打電話過去給他試看看了。


    寫著男人姓名和電話的那張便條紙她一直收在記事本裏,迴到家裏,柳渝清服侍媽媽迴房休息之後,將那張便條紙取了出來。


    在撥電話給他之前,柳渝清深唿吸了好幾口氣。


    那個男人前前後後一共找了她三次,雖然要求很怪異,說什麽要她當他的貓咪,她是覺得這個要求很像是在開玩笑啦,但男人每一次都很嚴肅地說著。


    如果真的不是玩笑的話,那麽,她願意到那個男人身邊去試看看。


    在撥電話號碼的時候,柳渝清已經覺得手指在輕微地顫抖了,沒想到電話才響了兩聲就被接起來,她更是緊張到連話都說不出來。


    「喂?」


    男人原本就冷調的聲線,在電話中聽起來更加地低沉,甚至還帶著點……不耐煩的感覺?


    柳渝清瞥了眼牆上的時鍾,已經快要中午十二點了,這種時間男人應該不會還在睡而被她的電話給吵醒吧?


    「喂?請問哪位?請說話,不然我要掛電話了。」


    啊,男人似乎是生氣了。


    不知道為什麽,柳渝清就是感覺得到,所以她怯生生地開口響應:「……喂。」


    接著男人沉默了好一會兒。


    「貓咪?」


    柳渝清忍不住輕咳了一聲:「我叫渝清,柳渝清。」


    剛剛那陣沉默,應該是男人不曉得該叫她什麽才好,所以猶豫了一會兒後便直接喊她貓咪了吧?


    畢竟每一次見麵,男人都沒有問過她到底叫什麽名字。


    沒想到報上自己的姓名之後,電話那頭男人忽然低沉地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柳渝清心下一涼,隨即想道男人之前的提議該不會真的隻是開玩笑的吧?


    那麽,主動打電話給他的自己,是被耍了嗎?


    「沒想到你連名字都這麽適合當貓咪。」


    「呃?」柳渝清愣住了一會兒,才懂男人到底在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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